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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善为恶 ...

  •   “你胡说!”

      “这些话我就当没听到过,你现在放开我,不然我就大叫说你打我,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声毁掉吧?”

      她说完眼眶里慢慢聚泪,明明她很喜欢王兄很敬重王兄的,可为什么现在两人要轮到这种一方威胁一方的地步呢?

      卫扶光轻拍她的后背,“好,我放你下去,你别难过。”

      他越这样她心里就越难过,为什么要逼她又对她如此温柔,她现在真的有点恨他了。

      卫岚狁站起来背过去抹泪,“王兄,你走吧。”她听见他起身时衣料摩擦的声音,她以为他走了,转过身却见他站在她身后,正看着她。

      从窗户缝隙洒进的阳光描摹着他清绝的身形,他深沉的目光让她颤栗。

      他向前一步,她后退一步,“王兄,你别过来,我们就这样一直做兄妹不好吗?”

      “做兄妹?”他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阿狁,你别再骗自己了,我们都清楚我们不能再做兄妹了。”

      卫岚狁执拗地坚持着,“可以的可以的,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王兄。”

      他摇头,手碰上她的嘴唇轻拂,“可我想亲你,想抱你,想和你同榻而眠,这些兄妹能做吗?不能,我们有新的可能,所以换一种新的关系吧。”

      卫岚狁嘴唇轻颤面色泛红,她根本不相信王兄能说出如此直白的话,“你,你,你别说了,这些都是你想的,我不想这样做。”

      她的声音带上鼻音,“王兄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让我接受我不能接受的事情,这些都是你想要的可不是我想要的!”

      卫扶光上手摸她脸的动作停止,他那双面对他时总是盛着星辰的眸子有一瞬间的空茫,他长睫阖动,温柔带哄的笑意缓缓凝固在唇角。

      “为何?”

      见她沉默,他垂下眼睫,平静之下他的理智崩裂地悄无声息,过了许久他才抬起眼看向她,只是那双曾经温柔的眼睛,此刻像是风雨欲来的寂静深海,所有的风暴都被压抑在平静的海面下。

      他的声音轻缓却毫无温度,“我明白了。”

      可他周身散发的那种即将失控的压迫感,却在清清楚楚地告诉卫岚狁,这件事,并没有到此为止。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

      后来楚恒来看她,她托病不出。就这样过了几天,卫岚狁夜晚哭泣白天发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她甚至有点不清楚自己是谁了。

      尽管他们都在说不在意,他们都说爱她,可没有了血缘的纽带,让她脆弱没有安全感,公孙婉、葭萌公主还有卫缃她们的恶意从前她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却能中伤她的心。

      她既想王兄离得她远远的,又希望他不要离得那么远。

      她就像一个海啸中的一叶小舟,孤独而无所适从,随便一点风浪就能把她掀翻,然后被汹涌的海浪席卷拖拽直到变成碎片沉在海底,没了声息。

      她坐在花海里的石凳上,阳光让她觉得刺眼苍白,尤其是太阳躲在云层后余留在地上的那片虚弱的苍白的光线也让她难过,让她联想到垂死病人的面庞,让她想到被暴晒耷拉的太阳花大叶子,一切都那么无力让人沉郁。

      “金莲,我想回去了。”她没精打采地扔下手中的花,她额头鼻尖是细密的汗珠,脸色却苍白无血色。

      金莲扶起她,“正好,也到了用药的时间,外面太热了,我们回去正好。”她语气故作欢快,却时时观察着卫岚狁的脸色。

      卫岚狁察觉到了这一点,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也不希望金莲为自己担心,就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对她道:“金莲,我想喝绿豆汤解暑,我俩一起喝。”

      金莲高兴地应着,两人一起回了芙蕖殿里,如今卫岚狁成了药罐子,要吃的药有许多,吃完药间隔一段时间还要喝补汤。

      芷娘子给她把了脉又看了她脸色,“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心气郁结,记住不要想那么多不然老得快。”她故意这么说就是希望卫岚狁能变成以前那个爱笑的样子,可现在的她只会强颜欢笑,让人看了难过。

      芷娘摇了摇头,语气带了点儿苛责,‘好了翁主,别再这么笑了,笑的比哭的难看。“

      卫岚狁有些难过尴尬地望着脚尖,可她还是习惯性地露出一点笑,“我记住了。”

      “咳,算了,这补汤你记着喝,这里面可都是你王兄到处搜寻来的宝贝,就说这鹿茸都是今日马不停蹄送来的,王畿可没有,你别喝这绿豆汤一凉一热的相冲。”她的本意想让卫岚狁珍惜药材顺便知道有人很在意她,能让她心情好受一些。

      可她的话一说,卫岚狁鼻子发酸,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了。

      绿豆汤没喝成,金莲疼惜卫岚狁,从兜里拿出几块糖块给她,“翁主,这都是从前您赏我的,您吃一块吧。”

      卫岚狁拿过一块塞进嘴里那甜味一下子冲击了她的味蕾,鼻子酸得更厉害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白兰从外面进来,“翁主,外面彭内侍求见。”

      卫岚狁吐出糖块由手帕包裹着交给金莲,“他有说什么吗?”

      白兰回:“彭内侍说他不是殿下派来的,他是自己想见您一面有话对您说。”

      她犹豫了一会儿,一口灌下苦涩的药汤,“那便请他到偏殿等候吧,我马上过去。”

      彭内侍在偏殿候着见翁主来了就马上上去给她行礼,卫岚狁立刻扶起他笑着道:“彭内侍,几日不见怎么如此生疏了。”

      彭内侍观翁主脸色苍白,老眼闪烁疼惜不已,“翁主,您还是要保重身子啊。”

      卫岚狁轻轻点头她站着有些累了就坐下道:“彭内侍,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彭内侍观左右,“翁主,可否屏退左右?”

      卫岚狁心里疑惑,她让金莲她们都退下,“彭内侍,您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彭内侍弯腰走到她面前,“翁主,奴是为殿下而来。”

      “老奴一路看着殿下长大,殿下十岁拜在右相门下此后十年与书烛相伴,老奴常常觉得殿下不像个活生生的人,殿下更像一尊被书香烛火淬炼出的玉像,清冷得不染尘埃。”

      “府中上下,无人敢与他亲近,也无人能引他垂眸一顾,他不在乎茶是温是凉,也不在乎膳食是甜是咸,甚至…他似乎也并不关心未来的事,万物在他眼中,仿佛皆是过眼的虚影。”

      “这一切在翁主您来了后都变了。您来之后殿下只对您一个人笑,他为您生气为您担忧为您彻夜难眠,他变了却也把自己困住了,你说殿下从前那样的清冷孤傲,老奴亲眼看着他对您的喜爱一天比一天更深,那时候老奴也没想到...”

      他摇头苦笑一番,“说起来老奴还是这一切的推动者呢,当初老奴一直在促进殿下和翁主的感情,那时候只是不想让殿下那么的孤寂,没想到后来事情的发展方向却朝不可逆转的一边发展,那时候我吓坏了。”

      “可现在…翁主,老奴斗胆,有些事您与殿下心知肚明,我们这些下人也能窥见一二,老奴看得真切,您的回避伤殿下极深自从您受伤以来殿下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如今更是彻夜不睡在竹室呆坐一晚。”

      听着这些,卫岚狁嘴唇颤抖两手紧紧地抓着矮榻边缘,“彭内侍,您,您别说了...”

      彭内侍跪下,“翁主,您或许不知道吧,此前殿下在原庙罚规是因为皇太子知道了殿下对您的心思,他劝诫殿下放手可殿下忤逆了皇太子,他才一怒之下往殿下的额头砸去了砚台,之前皇后娘娘和陛下为殿下和公孙婉赐婚,也被殿下拒绝。”

      “殿下才积攒起的一点人气全是因为您,如今您强行抽离,不是在护他更不是护您,那是在用钝刀子磨着两个人的心性,对谁都是一道日渐深重的伤疤啊。 ”

      彭内侍的这一大段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原来王兄身上的伤,他在原庙前的罚规都是为了她,这样的事情太后和皇后必然也会召见她的,可这样的波涛汹涌隐藏了许久很久都没有波及到她,是因为每一次都是王兄在承受着她无法想象的代价。

      恐惧和茫然占据了她的心头,为什么一切都能像从前一样,为何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好累好累。

      她知道王兄的好,她不想她的存在毁了他,她劝不动他,谁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他那样不容置喙地、强硬地把他的想法和感情强加给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她不想他为了她变成一个遍体鳞伤的疯子。

      她无法承受他的感情,更无法承受这份感情的重量和方式,更何况外在的伦理还没消失,她与王兄当了名义上是几年的兄妹,她看不开,父王会怎么想?

      对了,父王...

      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越想越觉得恐惧,她不想变成毁掉父王儿子的罪魁祸首,她不想让父王伤心,她更害怕父王会因此恨她,她只是一个被捡来的狁地女孩而已...

      彭内侍忧心忡忡地出了芙蕖殿的门,他在门外再三止步回望,心中愈感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也许今日他就不该说这些事来这一趟。

      他进了虚室看见正在敛目抄经书的殿下,暗里轻叹一口气,自从翁主遇刺以后老庄典籍被束之高阁取而代之的是殿下手腕上深红的佛珠。

      如今翁主都大好了可殿下还日日为她抄写经书,这已经成了他深入骨血的日常,就好像他的笔一停翁主的寿命就会减掉一年。

      他走过去,“殿下,休息片刻吧。”

      卫扶光
      没抬头,言语平静无波,“无事,你先出去吧。”

      彭内侍侍奉殿下这许多年,他深感从前的殿下他内心的淡泊与漠然是发自内心的通透,如今的这份平静却像是惊涛骇浪过后用全部力气维持的薄冰般的假象。

      他只怕翁主会让这份假象粉碎。

      他退后着准备出去,门外两名婢女垂首趋步而入,手中各捧着一面朱漆云纹承槃,左侧的是祭陵玄冕,右侧则是玄衣?裳,他这才记起十日斋戒已过五日,是宫中少府送来祭陵的衣冠了。

      他拍拍偏侧的脑袋缓解头疾,“动作轻些,放到门边的矮漆上。”

      两名婢女放完朝着上头垂首抄写经书的卫扶光虚拜一礼出去,彭内侍重新进来,“殿下,祭陵的衣冠送来了,您要不要试试?”

      卫扶光放下笔目光落在矮漆上,“翁主的送去了?”

      彭内侍答:“应是送去了。”

      卫扶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下来走到西窗前望着那里开着盛花的槐树,“这几日阿狁那边还是照常用膳,她身体才好起来不用管斋戒禁忌。”

      过几日就是中元节,皇室成员及百官要提前斋戒十日,如今已经到了第五日卫岚狁那边还是照常用膳。

      彭内侍垂首,“老奴已经安排下去了,殿下放心。”

      沉寂几息,卫扶光问他,“彭内侍,你说,我是不是对阿狁很不好?”

      彭内侍不解,“殿下,这从何说起?”

      卫扶光叹息,“我急于求成吓到她了,我不该如此的。”

      彭内侍不知如何回答,他觉得殿下可怜,翁主更可怜,如果俩人没遇见就好了,可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就算当年王上没有捡到翁主,说不定几年后俩人还会遇见。

      命运的安排始终躲不过去,所以他这才劝解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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