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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红线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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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殿后殿花园处,卫岚狁指挥着宫人般花换土,那箭刺中她左胸连带着她的左手也失了力气就算是抬手拿个轻一点的物品,整个左手臂就一阵发麻。
她右手拿着书册,看书间隙安排宫人摆放花盆,她正准备起身过去瞧瞧新开花的月季花,余光看见楚恒从假山那边绕过来,她不自在地碰碰耳朵,“楚将军,您也来看花吗?”
楚恒行了礼来到她身边,“月季在广阳少见,不过我从前听说王宫里的月季开得鲜艳,多亏翁主的细心照料。”
卫岚狁笑一笑,“王畿这边的花木品种就比广阳多多了,我也是在这儿过过瘾。”
“是呀,不过丹邑国地处江南,雨水丰沛气候温暖那边的花才让人眼花缭乱呢,不知翁主去过南方诸国没有?”
聊到花,卫岚狁少了面对不熟之人的腼腆,渐渐开朗起来,“南边我还没有去过,不过我王兄去过丹邑,”她眼眸弯弯,“不过他可不是去看花,他是一头钻到深山老林里拜访云游的道人呢。”
楚恒望着她明媚的娇颜有些慌神,心里也暗自庆幸自己早就探听了翁主的喜好这才能聊得起来,“殿下清心寡欲,琼枝玉树般的人物,不像我只爱俗物,”
他说着拿出一个锦盒给她,“这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芍药种子,我不懂种花养花之道,翁主是懂花之人今日就赠与翁主,也算是我这做未婚夫婿的一点心意。”
她脸上的笑因为‘未婚夫’三个字僵硬在唇边,“那就谢过楚将军,我也没有什么能送给楚将军的,你要是在这儿有什么需求可尽管与我提。”
楚恒摇头,“翁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您看看这种子好不好,我问过几个懂花的人他们都说不错,不过他们就算说的再好也比不过翁主您的喜爱,毕竟这是要送给您的。”
卫岚狁打开锦盒拨了拨,果然是上好的芍药种子,不过无功不受禄况且她还准备退婚,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她叫金莲来,“金莲你把我府库中拿个人参拿来。”
“这人参是我前阵子受伤时皇祖母赐下的,不过我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送楚将军当做谢礼啦。”
“你们做武将的应该常常受伤吧,人参补身体补血气效果很不错,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她认真地与他讲起来,楚恒听着心里暖呼呼的,脸上笑容也越来越深。
“多谢翁主,那我也收下了。”楚恒看着她笑。
卫岚狁被看得不自在,就坐下转移起话题来,主要是为了探听楚恒的背景,“我记得楚将军不是广阳人吧?”
楚恒道:“翁主说的不错,我本是丹邑人,”他笑了笑,“所以我才说南方花团锦簇。”
“那你为何就来了广阳呢,丹邑不好吗,广阳常年下雪很冷的。”
楚恒顿了一下,“当年父母双亡,在丹邑又寻不到立功劳的机会,那时候听说广阳常与匈奴打仗,我就奔广阳想着能挣个军功。”
卫岚狁迎合着点头,这些她都听父王讲过,楚恒有勇有谋在广阳军中素有公子将军的美名,军中难得有他这样儒生出身却一步步立下实打实军工的人。
父王最喜欢这样的儿郎,怪不得要让他做她的未婚夫婿。
她还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向他开口说自己不喜欢他这事的时候,楚恒却盯着她左手手腕道:“翁主手上的可是红线铃?”
“嗯?”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看见手腕的红线就转了转手腕摸着上面的红珠子道:“我也不知道,是王兄送我的,这个叫红线铃?”
楚恒笑着摇头,“是殿下送的,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翁主你也知道我是丹邑人,在我们丹邑岐山上有个神观,那里有个神树,每个月观里的道长就会在它上系上红线求得月老祈福,这红线第二个月拿下来就成了最灵的姻缘线,我们那边的男男女女都抢着争这个红线铃。”
“只要是是拿到了一对红线铃,并系在男女手上,那这两人就会喜结连理幸福一生。”
卫岚狁看着右手,“那你准看错了,我这个就只有一个,不是一对的,就是普通的祈福手链。”
楚恒也觉得不可能,“是是是,毕竟是个庙就都有这种祈福手链,这王畿不就有许许多多的古庙嘛,殿下肯定是在某处古刹求的吧。”
卫岚狁点头,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东扯西扯总归要扯到她对他无意的事,她心里说句对不住,退婚之后她定会求父王给他升官发爵,“楚将军,我...”
“翁主,淮南翁主说要见您,她已经进来了。”金莲擦汗,要是常人都会在前殿侧厅等候,可这淮南翁主就这样进来了,她还得在前面跑着禀报去。
卫岚狁刚听完金莲的话,就见卫萱朝着她走来。
“卫萱怎么来了?”她与她没到可以串门见人聊天的地步吧,她看向楚恒,他很识趣道:“翁主有事,那我先走了。”
卫萱与楚恒擦肩而过,她很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坐下来,“他是谁?”
卫岚狁看着楚恒离去的背影,“哦,他是我父王的副将,受父王之命来看看我。”
楚恒住在广阳王府还能自由出入卫岚狁的芙蕖殿,肯定不单单只是一个副将那么简单,不过卫萱也不想细究这些,她单刀直入,“我要离开王畿回淮南了,此行来就是想摆脱你一件事。”
“你要离开?!”卫岚狁讶异,睫毛随着大眼颤动,“可是书院的学业还没完成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卫萱看着卫岚狁天真的面庞,嘴角露出笑意,“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上有父兄庇佑永远都是如此单纯可人的模样,好像世俗的肮脏都不会触到你,不过...”
“你也挺惨的,像你这样的如果不学聪明一点,受害的时候还多着呢,所以我劝你还是脑子放聪明点。”
卫岚狁皱皱鼻子,“那你走前来看我就是为了嘲笑我笨呀,我很聪明的只是识人不清而已。”
“好好好,此行我回去就是奉陛下旨意辅佐我弟弟登上王位,你帮我一个忙等我在淮南站稳了脚跟你有事我也帮你。”
听了她这番话,卫岚狁嘴角慢慢向下,声音里充满歉疚,“卫萱,节哀呀,我都不知道你父王…你别伤心,你要我帮你什么我都帮你。”
卫萱忍不住打她额头一下,“你想什么呢,淮南王没死,不过他离死也不远了...等我回去他应该就死了。”
“什么意思?”卫岚狁听不懂这些死呀死的,又觉得卫萱的神色不对劲,自己父亲将死那不应该是很难过吗。
卫萱侧眼,“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昨日宣室那场大戏可是精彩的很,你王兄没跟你说?”
她摇头,“我王兄这几日都忙得很。”
卫萱道:“你王兄这几日忙,是在忙着给你报仇呢,章夫人和四皇子都被他下大狱了,我趁机也帮了忙,虽然主要是为了我自己,但也在扳倒章夫人上来了重要的一击。”
卫岚狁手里的书册掉在地上,“姨母和越表兄为什么被下大狱?”
远处宫人忙忙碌碌,花丛绿叶间的长亭下卫萱与卫岚狁谈了许久,说得卫萱口干舌燥,“事情就是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懂的一并问来,我马上得走了,你还没答应我帮不帮我忙呢。”
卫萱说得简单却在卫岚狁嫌弃狂风暴浪,她失神地喃喃道:“怎么会呢,姨母和越表兄居然想杀王兄还想谋反,为什么呀?”
卫萱喝了一口凉茶,“很简单,他们不甘心现在这个地位,觉得自己能登上更大的位置。”
卫岚狁看她,“那你呢,你也是如此吗?”
卫萱看向远处的鲜艳灿烂的月季花,“我不知道我的野心和恨到底谁胜过谁,但是他死了事罪有应得我不愧疚。”
“对了,我走后我希望你能常去看看我祖母,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生机我走后也不知会怎么样,而且她也不肯跟我回淮南,毕竟也算是我杀了她儿子。”
“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你后你遇到认可困难都可向我求助,我会记着你这个恩情的。”
她说的恳切,这也算是个小忙,卫岚狁答应了下来。
卫萱走的时候,看着她笑着说:“其实我很喜欢你,你太可爱了,只是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就要远离她,毕竟不得到就不会失去,省了许多麻烦和痛苦。”
“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卫萱坦率地说完心里话离开得干脆,卫岚狁看着卫萱离去的背影心里难过万分,内心挣扎了许久她还是跑上前去留住卫萱,“卫萱,虽然你的行为在天下人看来是最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事情你已经做了就不能挽回,如果你相信你自己是对的就继续走下去,因为就算后悔事情的发展方向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有些时候你的态度决定一切。”
她跑上来说完这一大段,就又跑回去转过身向卫萱摇手,“再见,再见,有缘再见呀。”
卫萱看着花丛间的粉衣少女,鼻尖酸涩,她大声道:“卫岚狁,你是我心中认定的第一个朋友,要是再见我们定要一起去逛街,去看花,去喝酒,好吗?”
卫岚狁弯眼笑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