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建设生活》希帕苏斯

78、第 78 章

　　应风生喜欢鲜花吗？
　　她说不好。
　　曾经，当她还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的时候，她对鲜花是一种无感的态度。
　　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
　　忙碌的工作生活已经完全改变了她的日常。
　　即使她现在已经不太在意曾经规律的生活，同样也不太记得清楚曾经机械的重复，她也还是很难忘记那些仿佛刻在脑子里一样的雷同的日子。当一个人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个人爱好都少得可怜的时候，其实很难对个人以外的东西留下印象。
　　鲜花，明显就属于这个范畴。
　　应风生只记得自己忙忙碌碌地往返于SPW研究所和自己拼命努力购置的小家之间，每天光是通勤的时间就足以浪费掉本该属于她的“自由”时间。通勤的路上，除了拥挤的人群，不休的喧嚣，就只剩下冰冷的城市架构。钢铁森林里少有鲜艳柔嫩如此的花束，即使存在，也总带着一种被人用心雕琢后的匠气。
　　热热闹闹的鲜花同样也不会出现在研究所里，放眼望去，整个工作区域基本上都是令人警醒的冷色调，单一的雪白固然让人感到陌生和寒冷，交替的蓝白色调却更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应风生在研究所里认真工作了那么久，能够说上话的同事也就同一组的几个。
　　同一方向的研究内容将她们短暂地聚集到一起，于是她们便也短暂地拥有着明显具有阶段性的友情。她们像正常的朋友一样相互问候，彼此寒暄关照，可是这平和的一切都只局限于研究所内。当一天的工作结束，当最后一盏灯也被熄灭，当一个接一个的研究人员收起自己的仪器设备，披着浓厚的夜色款款而归的时候，她们就从一个又一个小群体里脱离开，再度成为了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些人回归到另一个更亲密的团体中，而有些人则是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
　　月色见证着应风生曾经的努力，但是月色照亮的一切，都戴上了蒙蒙的轻纱，好像跟现实隔着一层似的。
　　下班后，上床前，中间的时间是应风生一天下来仅有的空闲。
　　她为自己的生活忙得昏天黑地，多余的休息时间里，已经没有了来自大自然的这些鲜花呼吸的余地。
　　“观察生活，用心生活，看见生活中的美丽。”
　　应风生不记得究竟是谁曾经如此说过，但是每当在忙碌的工作生活中想起这句话，她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怒气。那怒气既是对这种不负责任、颐指气使发言的厌恶，同样也是对自己毫无喘息空间可言的生活的痛恨。
　　有时候她闭上双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睡。
　　乱七八糟的心事在脑袋里翻涌复现，可是最终又被昏沉的大脑搅成一团不成形的浆糊。
　　应风生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工作着，生活着，像每一个普通人、正常人一样。
　　“谢谢你，我很喜欢。”
　　应风生感觉自己的像素眼睛好像颤动了两下，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波动，还是因为它本身就不太牢靠。
　　家入硝子送给她好大一捧鲜花束，当应风生伸手接过的时候，才发现那几乎要用双手环抱才可以——天知道【自由】究竟把这束花藏在哪里，天知道【自由】又是怎么轻飘飘地把花束拿在手里。
　　替身能力嘛，本来就并非常理所能解释。
　　花束虽大，抱在手里却好像没什么重量。
　　应风生为了更好地接过花束，顺手把邪恶的究极生物海藻头丢到了一边：“好好待着。”
　　虽然她嗅不到花香，但是看两个小豆丁频频打喷嚏的样子，她也知道怀中的礼物芳香扑鼻。
　　应风生颇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将花束塞进了背包：“那我们先去哪里逛逛？”
　　。
　　【自由】对现实世界了如指掌，同时还颇具声望，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走到哪里都有人远远向她问好，同时面带崇拜和敬意。
　　“不过是领导着一个小小组织而已。”【自由】对此十分谦虚，“帮助劳动者维权，帮助构建一个更合理的公平社会，其实更多都是由工会同志们一起努力完成的。”
　　“我只是起一个小小的带头作用。”
　　应风生不明觉厉，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工会这种特定的组织一直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真身。
　　也不知道俺当初昏天黑地的可怜生活归不归工会管理呢？
　　“原来如此。”
　　自从【自由】登场之后，海藻头卡兹就安静许多，将自己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这个奇妙的【东西】身上。
　　这还是卡兹第一次接触替身使者和替身能力，他感觉自己的研究范围再度发生了空前的扩展。根据他的感知，眼前的【东西】虽然具有一定的人类长相特征，但是她并不存在正常的人类肌理，在那些完美模仿着人类皮肤的表层之下，也同样没有人类应该拥有的各种生理组织和系统。
　　这个自称【自由】的【东西】体内，藏着一股股涌动的能量。每一股能量都有序而安定，遵循着一定的运转规律，在那个类人的躯壳之下维持着整体的风平浪静。
　　但是，卡兹毫不怀疑，只要有需要，那些能量随时都能喷薄而出，成为攻击敌人的最佳利器。
　　真是有意思的【东西】
　　面对实打实的替身能力，同时还是从透龙那个没用的东西身上剥夺而来的替身能力，卡兹免不了又瞥了一眼满脸郁闷，一直跟在【自由】身后半步的透龙：真是个可怜虫。
　　要是她没有失去替身能力，想必我在农场的时候就能够掌握这种神秘的力量了……
　　卡兹畅想着，同样也没有漏掉【自由】身上的最大谜团——她身上同样非常干净。
　　如果说伏黑甚尔是因为特殊的体质而没有咒力缠身，那么【自由】呢？
　　虽然她只是精神能力的一种具现化，但是很明显，在这个连毫无生命的石块都能够被咒力所包裹的地方，无形之物一旦拥有了实体，都有可能接触到咒力。
　　卡兹之前默然不语，就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现在，【自由】对自己身份的解答，已经帮他解开了问题中最关键的部分，剩下的一切都顺理成章，卡兹推理得比巧克力还要丝滑：
　　“也就是说，你给那些人带来了正面力量。”
　　“哈哈。”【自由】微微一笑，她这个笑容并不轻松，甚至好像带着一点无奈和疲惫似的，“正面力量吗？”
　　“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不过我想不应该说是我【带来】的，而是我【激发】的。”
　　“那些充满了希望的力量原本就存在于她们的内心之中，我只是通过一些方法让她们在忙碌的生活中获得喘息。”
　　“人类的生命力是很强大的，她们充满了韧性。”
　　“只要一有喘息之机，她们自然而然就会将心中的希望绽放。”
　　“所以，正面的情绪抵消了负面阴影，你的身上才会没有咒力。”卡兹一锤定音，“换而言之，正面的情绪也是一种能量。”
　　“当然没错。”
　　【自由】抬头看了看辽阔又高远的天空，好像正在透过那高不可即、遥不可及的天幕看向某个熟悉的【自己】
　　“大部分咒术师能够利用的，都是负面情绪所产生的能量，她们将之称为【咒力】”
　　“至于能够使用正面情绪所积累能量的咒术师，少之又少。即使被称为术式珍宝的【反转术式】，也并非是正向能量的应用，而只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能量运行方式。”
　　“咒术师们沉浸在人类痛苦所缔造的世界中太久太久——”
　　“曾经，她们是挺身而出，不惧艰难危险，凭一己之身将浓厚的负面情绪纳入躯壳，才将平安时期肆虐的神魔妖鬼抵挡在人类世界之外。咒术师的光辉自当时而闪耀至今。”
　　“当年的不得已而为之却成了如今引以为傲的资本，千百年来的咒力侵染，已然让这群代代相传的咒术师变成了自诩高人一等的傻瓜。”
　　“可如果整个世界的负面情绪越来越稀少，人们对现实生活的满意度越来越高，正向情绪越拉越汹涌，这个世界上，还有咒术师生存的空间吗？”
　　“没有负面情绪，或者较少的负面情绪，想要形成一定等级的咒力，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说不定还没等到咒灵成形，更多的快乐和幸福就可以将之冲散。”
　　“当然了，那是很遥远的目标。”
　　应风生听得似懂非懂，感觉自己大概抓住了一点关键：嗯嗯，咒术师没前途！
　　很好很好，果然俺们农民的选择是绝对明智的，根本和名侦探这个身份相当吸引人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现在，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自由】平静的眼神从天空上收回，静静地看向了街道的尽头，那是游行队伍消失的地方，“只要给予一定的支持，那些希望就会像忽然受到刺激的休眠活火山一样，喷发出势不可挡的强大力量。”
　　“感谢您的帮助，让我能够见证这一切，让我能够参与这一切，让我能够——”
　　当【自由】忽然转过头看过来的时候，应风生好像从那双静湖一样的像素眼眸中看见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另一双熟悉的眼眸，听见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情绪饱满又真挚：
　　“感谢您让我能够，主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