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贴贴也不行！》三岁已满

31、狂欢游乐园 14

　　苏缝的补丁，针脚细密，平平无奇，毫无亮点，但至少整齐牢固。

　　而人偶裁缝缝的……

　　它用那卷鲜红刺目的线，在破口周围绣出了一个极其精致繁复咧着巨大笑容的骷髅头图案！散发着一种黑暗而华丽的恐怖美感。

　　它得意地扬起下巴，声音尖利：“……看到了吗？！这才是艺术！这才是真正的……嗯？”

　　它的自夸戛然而止。纽扣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刚刚完成的那堪称技艺精湛的大笑骷髅头，又猛地转向苏晓那块毫无特色甚至有点寒酸的平整补丁。它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针线包里的工具叮当作响。

　　“……不对……不对……这不是‘快乐’……这不够‘快乐’……”它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逐渐加剧的痛苦，“……主人不会喜欢……观众不会笑……怎么办……怎么办才能快乐……”

　　它猛地伸出枯瘦的手抓住自己头上稀疏的假发，疯狂地撕扯着：“……不够快乐！都要拆掉！全部重来！重来！”

　　它竟真的举起那根巨大的缝衣针，开始疯狂地拆解自己刚刚绣好的那个堪称艺术品的骷髅头，尖锐的针尖甚至开始胡乱撕扯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败的洛丽塔裙子！

　　[叮！规则类贴贴效果延伸！]

　　[目标陷入对‘快乐’定义的极端认知混乱与自我怀疑！逻辑核心崩溃中！]

　　就在人偶裁缝陷入自我怀疑的疯狂，开始撕扯自身绣品与衣裙的刹那——

　　秦非动了！

　　他并未直接攻击那扭曲颤栗的人形，而是身形如电，直扑梳妆台上那个盛满寒光闪闪针线的老旧针线包！

　　他猛地将那个沉甸甸的针线包扯过来，毫不犹豫地将其倒扣过来，狠狠一抖！

　　只听“哗啦”一声脆响，无数闪着寒光的针、五颜六色却沾着污渍的线轴、各种型号的纽扣、以及碎布料如同决堤般倾泻一地，散落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

　　而在这堆充斥着怨念的工具中，竟然赫然夹杂着好几片大小不一却同样色彩鲜艳夺目的糖纸碎片！

　　它们的材质和色泽与之前那枚“快乐的糖纸”如出一辙，只是上面的图案各不相同，同样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欢愉气息。

　　同时掉落的，还有一个被烧焦了一半边缘卷曲的金属铭牌，上面模糊地刻着“……助理”的字样，似乎曾属于某个特定的人。

　　那人偶裁缝看到那些散落的糖纸碎片，所有疯狂的动作猛地停滞了。它发出一声超越了人类听觉极限极其尖锐悠长又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渴望的哀嚎，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堆碎片，枯瘦的手指疯狂地抓挠着地面：“……我的……我的快乐！还给我！把它们还给我！”

　　但它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它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开始变得透明破碎，从边缘开始一点点化作飞灰。

　　“……不够快乐……永远……都不够……”在彻底消散前，它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将一片亮蓝色印着模糊云朵图案的糖纸碎片，猛地塞进了离它最近的苏晓手里。

　　那对纽扣眼睛里，流出最后两滴浓稠的黑色油渍，它的声音变得异常轻微，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尽的遗憾：

　　“……告诉……乐乐……对不起……我们……没能让它……一直笑下去……”

　　话音落下，它和整个后台里所有僵硬的人偶，一同彻底化作细密的灰色飞尘，簌簌落下，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剩下满地狼藉的针线、布料，以及五个惊魂未定喘息未平的人。

　　苏晓怔怔地捏着那片还残留着一丝冰冷触感的亮蓝色糖纸碎片，和那个滚烫烧焦的铭牌，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扭曲、疯狂、执意要将他们“缝补”成快乐明星的人偶裁缝……似乎也曾是为了让“乐乐”快乐而存在的某个……“助理”？

　　[叮！获得‘快乐的糖纸’（湛蓝色）]

　　[获得线索物品：‘烧焦的助理铭牌’！]

　　[支线任务‘找回丢失的笑声’完成度：75%。]

　　秦非率先走上前，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苏晓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快速扫视了一遍：“没事吧？”声音依旧沉稳，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

　　苏晓摇摇头，下意识地将新找到的亮蓝色糖纸和那个烧焦的铭牌递给他看，然后才猛地想起什么，赶紧把身上那件属于秦非的外套脱下来，不好意思地指着肩膀上那个被绣了半个诡异大笑骷髅头，旁边还挨着自己缝的朴实无奇补丁的地方：“秦哥，你的衣服……对不起，被我弄成这样了……”

　　秦非接过外套，目光在那个散发着黑暗艺术感的骷髅头和旁边那排整齐却平凡的针脚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眼看向苏晓有些不安的脸，语气平淡却肯定：“没关系。缝得……还算整齐。” 他随手将外套搭在臂弯，并没有立刻穿上的意思。

　　苏晓听到这句算不上夸奖的肯定，耳朵尖不受控制地微微红了一下，心里那点小尴尬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取代。

　　伍黄咋咋呼呼地凑过来，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另外几片糖纸碎片：“哇塞！大丰收啊！所以收集这些亮闪闪的玩意儿，就能让那个‘乐乐’高兴起来？”

　　李剪秋则用剪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那个烧焦的铭牌，仔细看了看上面模糊的“助理”字样，沉默着没有说话，眼神若有所思。

　　林玥的注意力却被那面布满裂缝的镜子吸引，她对着镜子举起相机，试图调整焦距，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惊呼：“咦？你们快看！这镜子后面……好像不是实墙，有东西！”

　　众人闻言，立刻将目光投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透过蛛网般的裂痕，仔细看去，镜子后面似乎真的隐约透出一个狭窄空间的轮廓，像一个被隐藏起来的暗格。

　　秦非与李剪秋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地上前，合力小心翼翼地挪开了那面沉重而破旧的镜框。

　　镜框之后，果然露出了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不大不小的黑暗空间。

　　里面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件东西：一个贴满了各种褪色卡通贴纸的老旧随身听，里面还装着一盘磁带。

　　秦非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先是持续了一段滋啦作响的电流噪音，然后，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充满了压抑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恐惧：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只是按照园长的吩咐，偷偷更换了后台和通道里的那些阻燃材料……他说那样能省下一大笔钱……看起来都一样……没人会发现……还有那些灯光，也是他让把热度调到最高的，说是为了演出效果更亮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着火……对不起……对不起乐乐……对不起大家……我害怕……我把后台通往外场的备用钥匙藏起来了……藏在……藏在……”

　　录音到这里，被一阵金属用力刮擦玻璃的尖锐噪音粗暴地打断，随后，磁带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噪音，再无任何声息。

　　空气仿佛瞬间被冻结了。

　　阻燃材料被故意更换？灯光热度被恶意调高？园长？！

　　这场吞噬了无数生命，将快乐乐园化为地狱的可怕火灾，竟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卑劣的人为！仅仅是为了省钱？！

　　而那把可能通往生路或真相的关键备用钥匙，它到底被藏在了哪里？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房间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头顶的天花板有灰尘和碎块簌簌落下！

　　那个带着融化笑脸面具的监管者的声音，仿佛从空气中每一个缝隙里渗透出来，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怒和杀意：

　　“……窃听者……破坏者……你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必须……彻底……清除！”

　　他们脚下的地板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轰然裂开！

　　这一次，下方不再是粘稠的糖浆，而是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吸力从深渊底部猛然传来！

　　“啊——！”

　　五人的惊叫声被下坠的疾风撕扯得破碎，失重感再次狠狠攫住了他们的心脏，仿佛要将灵魂都甩出体外。

　　但在被那无尽黑暗彻底吞噬前的最后一瞬，苏晓慌乱挥舞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而极其有力的手紧紧握住。

　　那力道很大，甚至有些攥得人生疼，却在此刻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安心感。

　　下一秒，纯粹冰冷的黑暗彻底包裹了他们，所有的感官都仿佛被剥夺。

　　然而，这令人心悸的失重感并未持续太久。

　　噗通！噗通通！

　　几声闷响接连传来，五人并未如预想中那般坠入冰冷刺骨的水域或是坚硬的岩石，而是出乎意料地落入了一大堆柔软富有弹性、还发出窸窣塑料摩擦声的东西里。

　　苏晓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地挣扎着从那一大堆东西里坐起身，瞬间被眼前景象弄得一愣。

　　他正坐在一个色彩鲜艳到有些刺眼的巨型塑料球池里！周围是成千上万个红色、蓝色、黄色、绿色的塑料小球，几乎将他淹没到了腰部。

　　秦非就落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塑料球埋到了他胸口，他正冷静地拨开身上的球体。刚才坠落时那只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知在何时已经松开了，只在手腕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红痕。

　　伍黄则像只受惊过度的乌龟，在球池里手脚并用地扑腾，嘴里呸呸地吐着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呸呸呸！这又是什么鬼地方？儿童乐园临终关怀版吗？！”

　　李剪秋和林玥也相继从塑料球的海洋里冒出头。林玥的第一反应竟是赶紧检查挂在她脖子上的相机，发现它居然奇迹般地没有摔坏，只是沾了些灰尘，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几人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个风格幼稚的封闭儿童游乐室。

　　除了这片由无数彩色塑料球组成几乎望不到边的“海洋”之外，远处还能隐约看到大型滑梯、攀爬网、迷宫隧道等儿童游乐设施的轮廓。但所有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厚重灰暗的尘土，原本鲜艳的色彩变得无比暗淡，许多地方清晰可见烧焦融化和破损的可怕痕迹。

　　唯一的光源来自高高的头顶。几盏制作成卡通云朵形状但现已残破不堪的灯具，正发出忽明忽暗滋滋作响的不稳定光线，将这巨大的封闭空间照射得光影摇曳。

　　“看来那个监管者没打算直接摔死我们，”秦非冷静地分析道，一边试图在滑溜的球池中站稳身体，但塑料球实在太深太滑，每一次尝试移动都异常困难，“而是换了个更……别致的地方关押。”

　　苏晓也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想从球海里站起来，结果脚下猛地一滑，失去平衡，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再次被淹没在五颜六色的塑料球海洋里。

　　就在他惊呼出声之前，一只手及时而有力地伸了过来，稳稳地抓住了他的上臂，阻止了他的后仰。

　　是秦非。

　　“小心点。”秦非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波澜，但握住苏晓胳膊的手坚定而稳，不容置疑地将他重新拉回了平衡。

　　“谢……谢谢秦哥。”苏晓借着他的力道好不容易站稳，感觉被他握过的上臂皮肤隔着衣物都隐隐有些发烫。

　　大佬虽然惜字如金，但这种关键时刻的可靠程度真是让人安全感爆棚，甚至有点…

　　然而，这个带着点莫名雀跃的念头才刚刚在他脑海里闪过。

　　啪！

　　头顶上那几盏本就忽明忽灭苟延残喘的卡通云朵灯，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最后一丝生机，毫无征兆齐刷刷地彻底熄灭了！

　　整个巨大的游乐空间，瞬间被绝对、纯粹、令人窒息的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