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谎言》期见

4、时光

　　盛夏就要过去了，燥热的空气在傍晚也生出几缕凉爽的风。又一年秋天要来了，白栀也上了幼儿园。
　　在白栀正式上幼儿园前一周，她主动提出了要回老家去陪爷爷奶奶。白栀很认真的叉着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就要上学了，再不回去爷爷奶奶会想我的！”
　　白栀偷偷笑着，其实她刚开始是完全没有回老家的想法的，她都已经和童稚计划好后天去玩过家家的。可是今天下午爷爷和奶奶打来了电话，爷爷在电话那头说给白栀准备了好多吃的，还有个惊喜！
　　小白栀又怎么会忍得住吃的和惊喜的诱惑呢？
　　果然，很顺利的 ，第二天中午，白栀和爸爸妈妈就已经到了乡下老家，爷爷奶奶的老式两层小楼房的院子前。
　　院子小小的却被奶奶装扮得很精致，周围一圈被竹篱笆围上了，一圈又一圈的蔷薇爬满了矮篱笆，艳丽得不像回事。通过一条石子小道走进院子，小道两边是两块菜地。这两块菜地又分别被分成了两小块，每小块地上都种满了菜，白栀听着妈妈在边上说着。
　　“这是红辣椒，这是青辣椒。哦，这是卷心菜，栀子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哦哟，这大白菜长得可真好啊！”
　　“这是西红柿呐！妈，你这养得真好！”
　　“这还有那么多葱啊，还有蒜！这蒜苗好啊，可以吃了！”
　　......
　　白栀戴着个小草帽就在石子小路上站着，看着本来牵着自己手的妈妈现在蹲在一块又一块菜地前和奶奶一下子捧着个西红柿一下子又去摘菜叶子。再回头一看，爸爸和爷爷又在发出臭臭味道的鸡圈前，俩个人都抬着手指头对着里面的鸡鸡鸭鸭指指点点的，嘴唇也在一动一动的，不知道再聊什么。
　　白栀无聊地撇撇嘴
　　“应该把童稚也带来的......”
　　白栀蹲在地上画圈圈，可是脚都蹲麻了，这些大人还不进屋。白栀有点不乐意了，她想看动画片了。
　　“妈妈！妈妈！”
　　白栀站起来不开心地喊着，边喊边扭着身子
　　“妈妈，我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了～”
　　“知道了知道了，这孩子还真是一天离不了电视了......”
　　白栀看着妈妈和奶奶一人抱着一堆菜走过来，开心地蹦哒了两下，终于可以看动画片了。走过小道就是房子大门了，房子是老式的，原本白色的墙面早就变的灰绿了。因为长年下雨湿润，墙角处都长满了苔藓还有杂草。大门是木头做的，最初刷的漆也掉的差不多了，裸露出木板黑灰色的沟壑，似乎是发霉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最先到来的是一股潮湿的厚重的又带着阴冷的霉味。白栀下意识皱紧眉头，还用小手捂住了鼻子。她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像在家里好几次自己吃的没吃完丢在角落里被妈妈发现，捡出来让白栀自己去收拾干净那时候闻到的难闻的味道一样。
　　白栀好讨厌这种味道，除了难闻还有，就是每次在闻到这种味道之后都会被妈妈骂。
　　感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白栀又很委屈地撅起了嘴。而且屋子里面黑乎乎的，白栀更不想进去了。
　　“小栀子，干嘛呢？还不进来？”
　　奶奶开了灯，在里面招呼着白栀。白栀看着奶奶，感觉奶奶好像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变矮了。难道长大了人还会变矮吗？可是妈妈只说过白栀慢慢长大就会变得越来越高了。
　　白栀又抬头看向天花板中间的灯
　　“这个灯没有家里的大，也没有家里的好看。”
　　白栀想着，她往屋子里走了两步，地面也是黑乎乎的，但是好像比自己房间的地干净一点点。这里的地上没有小熊玩偶，也没有小车车，也没有芭比娃娃......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好大的红色的木桌子和四条长长的板凳。
　　白栀感觉更加无聊了，这里没有自己家好玩，也没有童稚家好玩，也没有游乐场好玩。
　　“妈妈，我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白栀嘟着嘴皱着眉头，还跺了一下脚，小皮鞋在水泥地上摩擦发出“咯吱“的声音。她很不满意这个屋子，而且她还没看到哪里有电视机！
　　“要不要吃面包呀～”
　　奶奶捧着一大盘东西，又是饼干又是面包又是糖的，递到白栀面前，温柔地笑着。白栀瞥了一眼眼前的吃的，撇着嘴摇摇头，像是发着小脾气。
　　“我不要！我要看电视！”
　　小孩声音亮亮的尖尖的，把白奶奶吓了一跳。奶奶没有生气，可是后面的妈妈却生气了。白栀抬头对上了妈妈瞪自己的眼神，那张冒着黑气的脸自己也吓得一哆嗦。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白栀！怎么和奶奶说话的呢！”
　　刘依依一个踱步就出现在白栀面前。在白栀记忆里，妈妈一直都有这种超能力，特别是每次她犯错的时候，“咻”的一下，妈妈那张萦绕着黑气的脸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妈妈......”
　　可是这种时候喊妈妈总是没用的。刘依依一把夺过奶奶手里的零食，往边上的房间走去。
　　“既然你不吃那就别吃了，要是不和奶奶道歉，今天晚饭你也别吃了，接下来一周你也没有蛋糕可以吃了！”
　　白栀看着妈妈朦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在房间门合上一刹那，两大颗泪滴顺过粉红的脸颊砸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宝贝乖乖，别听妈妈讲啊，吃，奶奶这好多呢，都是给你的啊，别哭～”
　　白奶奶可受不了自己的孙女在自己眼前哭起来，那是心疼坏了，一把就捞到怀里，瘦削的手一下一下安抚着，嘴里还不听念着“乖乖”。
　　白栀就乖乖靠在奶奶的肩头，她嗅着奶奶身上的味道，是在别人身上从来没闻到过的味道，妈妈身上也没有。不像妈妈身上甜甜的会让人分泌口水的味道，奶奶的味道是闷闷的，沉沉的，好像奶奶厨房里的柴火的味道。
　　白栀的脸痒痒的，是奶奶的头发戳到了。她抬起小手拨弄着奶奶剪短了的头发，她感觉到奶奶的头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短了，好像变白了好多。以前妈妈在给自己洗头的时候说过，等她头发变白了，那就意味着她变老了。
　　白栀也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变老，她现在在想，是变成奶奶这样就是变老了吗？妈妈以后也会这样吗？那自己呢？
　　“奶奶，对不起......”
　　“我的宝贝真棒！多乖！”
　　白奶奶笑着，手指头顺过白栀软软发乱的头发。
　　“走，去奶奶房间，我们去看动画片好不好啊？”
　　白栀笑了，点点头，主动牵起了奶奶的手。
　　奶奶的房间和客厅很像，可是灯却比外面亮好多，也有一个好大的窗户。
　　“来，乖乖，坐着里看电视。”
　　白栀看着奶奶在床上倒捣腾着被子，左一下右一下，竟然给自己弄出了一个带着扶手的“小沙发”！就和自己房间里的那个一样！
　　白栀拍着手，兴奋地叫着
　　“奶奶，你好厉害啊！和我房间里的一样！”
　　白栀叫着，就要自己脱了鞋坐上去。
　　“来，奶奶抱你～”
　　白栀悠闲靠在被子叠的沙发上，感觉这可比自己的小沙发舒服多了！白栀还在欣赏着自己的小沙发，奶奶已经把电视调好了。奶奶家的电视小小的，也旧旧的，但是也有《喜羊羊与灰太狼》！
　　“乖，在这看着哈，奶奶去给你拿吃的。”
　　说着，白奶奶就要出去了。可白栀看到了放在电视边上露出半张脸的照片，好像奶奶。
　　“奶奶，那是什么？”
　　顺着白栀手指指的方向，白奶奶从电视后面拿出了好大一幅相框，相框里是奶奶自己。相片里的奶奶笑着，和平时见到白栀那样。相片里露出来一截黑红相间的衣服毛领子，白栀认出来了，那件衣服是奶奶每次过年都会穿的。奶奶说这件衣服好看，质量也好，但是只会在过年的时候穿。
　　白栀看着奶奶还是和照片里那样笑着，用手把相片表面的灰擦干净。
　　“这张照片啊，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啊拍的。那时候村里来了一个拍照的，还有点贵，20块钱一个人。村里好多人都去拍了，我就带着你爷爷也去了。”
　　边说边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爷爷还没拍过什么照呢，正好这次拍了，那之后我们俩走了，也有照片了。”
　　“走了？”
　　白栀不知道奶奶说的是什么
　　“奶奶，你要和爷爷去哪里啊？”
　　白奶奶只是笑了笑，把照片重新放到电视后面，摇了摇头，出去了。
　　可是白栀的小脑袋还在想着，连电视里放着的灰太狼又飞上天都没有逗笑她。奶奶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不带上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