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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路人偶遇女主是为哪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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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一名NPC。
如诸位所见。
此刻站在路边一遍遍挥动双手,直到把破旧木桌都擦得锃光瓦亮,还在一眨不眨盯着远处擂台的店小二,就是我。
“好!”
“少侠好本事!”
远处喝彩声不断,我只能努力踮脚,才能透过人群看到擂台上的场景。
只见两位壮汉冲撞在一起,拳脚纠缠不断,眨眼间便是几招,而我渐渐酸软的脚最终还是没出息地放下了。
“唉。”
无奈叹息一声,我捡起被泄愤丢在桌上的抹布。
穿书的时候没给我金手指就算了,连傲视群雄的身高也没给我!
算了算了。
我只能安慰自己,没穿进什么乱世已经是好事一件,至少命还在……
“劳驾。”
一旁身姿端正、面容冷肃的少女冷不丁开口,我毫无防备地转头。
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们玄幻小说里面的人物连出场都如此悄无声息吗!
那人或许发现我是个女子,嘴里的小二及时收回,变成了个客气的称呼,“姑娘,请问,此地可是梅山镇?”
瞧这一身仙气飘飘的打扮,手里自带光芒的宝剑,便知道此人必定不是如我这般平平无奇的NPC。
于是我果断放下手里的工作,学着古人文邹邹的口气,“仙子,正是。”
女子点头,“多谢。”
随后一挥手,接二连三的弟子从她身后出现,在擂台旁自顾自开始布置。
“唉,出什么事了?”
“是落云宗!”
“仙界三大宗门之首的那个落云宗?”
我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瞧瞧,玄幻小说里动不动就是什么第一第二宗门,也不嫌腻。
似乎这动作实在有碍观瞻,旁边的女子露出个疑惑的神情,“姑娘?”
惹不起。
我立刻亮出招牌假笑,“仙子有什么吩咐?”
“我等是落云宗教习,前来梅山镇招收弟子。姑娘若是也有求仙问道之心,可上前一试。”
“这……”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茧的掌心,又看了看台上测灵根的法器。
这本书我是看过的。
凤傲天女主身负血海深仇,隐姓埋名入落云宗修行,最终大仇得报肉身成神的俗套故事。
而我只是里面的某位不知名NPC。
可万一呢?
沉重的头不自觉点了点,在我意识到时,已经应下,“好。”
或许潜意识里,我也想过的。
万一就此摆脱庸碌一生的宿命呢?
毕竟年少的我也曾幻想,成为仗剑走天涯的侠客。
……
“小年!快来干活。”
“啊?”
“还发什么呆,想做神仙想疯啦!”
“哈哈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将我从麻木中唤醒,抬眼瞧过去,擂台与方才浩浩荡荡测灵根的人群都已消失,只余满地空荡。
是了。
我依旧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路人而已。
“来了来了。”
“当什么神仙,都说闹着玩的。”
捡起脏污的抹布,我挂起熟悉的笑,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动作,等待落日归家的一刻。
故事是假的,生活是真的。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所有的不甘心都只能被淹没在庸庸碌碌之下。
……
“救我。”
刚走到家门口,我的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一声呼唤。
我皱着眉,怀疑是幻听。
脚步刚踏过门槛,那道呼唤再次传来,甚至带着凄惨的嘶哑。
“救……”
“怪了,有鬼。”
我急忙关上门,手里握着找路边老道五个铜板买来的符。
在玄幻世界里,保不准哪里就来了个妖怪,以凡人脆皮的程度,怕是一不小心就交代了。
我不禁开始回忆原书的剧情——
梅山镇只是一个小地方,既没有灵脉,也没有天材地宝,按理说不会有妖怪……
啊,对了。
本书大女主,倒是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
我趴在门上仔细听,那声喘息越来越薄弱,听上去的确是个女子。
一个快死的女人。
出于好奇心,我打开门缝往外扫视。
“嘶……”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女人就血淋淋趴在我家门口,身后拖出来了足足三米长的血痕。
活像一个索命鬼!
那双黝黑的眸子瞧见我,轻微颤动后,闪烁过挣扎与不甘,嘶哑的嗓子发出声音,“救我。”
这不对啊。
不会这么巧吧?
我摇摇头,关上门思考。
女主出现的时间未知,但地点我是知道的,在另一条街的牛大丫家。
为了报答落难时的救命之恩,女主成神后承诺庇佑牛大丫的子孙后代。
那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救死扶伤的当代青年优良品格与胆小甚微的个性在我心中拉扯,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我焦虑得满额是汗,脑子一抽,冷不丁问了个问题,“你是女主吗?”
门外传来一道沉闷的敲击声。
我急忙拍拍自己的脸,摇摇头,太紧张,问错了。
“你是,祝之舟吗?”
敲击声停住,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捂住嘴,大抵是猜对了。
以女主生性多疑的品格,不会暴起杀我灭口吧?
这下我更不敢出去了……
但女主若是就这么死了,最后大结局妖物横行的时候,这个世界怕不是玩完了。
哦,不用等到大结局。
我忽然想起来,在本文开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梅山镇隐藏的百年小妖被伤愈后的女主顺手解决,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我不能让女主死在这!
最终,在强烈的道德感与死亡的威胁促使下,我开了门,“那个……”
祝之舟的眸子生得冷,此时淡淡扫过来,藏着点杀意。
但她显然已经没力气对我出手,也没力气挪去别的地方。
“咳,你长得像我以前一个朋友。”
我大脑飞速运转,好在平常嘴欠,胡编乱造的功夫修炼得不错,“她叫朱粥粥,你认识她不?”
那眸子依旧冷淡,我硬着头皮撩开她的发丝,“还真不是,认错了啊。”
混着血水的发丝捏着格外黏腻,可哪怕被脏污覆盖,也能看出这女人长着一张清冷隽秀的脸。
不愧是手握凤傲天剧本的大女主。
我顺势用那几丝发遮住祝之舟杀意弥漫的眼,左右瞧了瞧,牛大丫还没出现。
不是,来领你的机缘啊。
久等不来,看样子是剧情出了一点偏差。
瞧女主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怕是撑不了几柱香。
罢了罢了。
我就勉勉强强做个好人吧。
弯身将那人拦腰抱起,忍不住掂了掂,轻得跟个棉花似的。
怪可怜的。
女人发丝偏向一侧,露出紧皱的眉梢与向下蹙的眼尾。
我轻声道,“你忍忍哈。”
那人身体僵硬,似乎是想挣扎,肌肤上大大小小的伤疤随着动作又开始渗血,看上去仍旧不信任我。
我无奈摇头,反正也就帮这一次。
眼见到了牛大丫家门口,我立即将人放下。
黑色的眼瞳定在我脸上,冷飕飕得令人后背发凉。
不愧是女主啊,这么惨的条件下都这么有威慑力。
我勉强笑笑,“你等等,救你的人马上来了。”
说多错多,我转身就走,但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久久不散。
……
直到半夜,我依旧被凉飕飕的一双黑眸吓得不敢闭眼。
脑子里不断回想女人漂亮的、蹙起的眉眼。
于心不忍啊。
猛地坐起身,倒了杯隔夜茶,注视着将明的晨光,荷上的露珠,低飞的蜻蜓。
似乎万物都即将在光明下重获生机。
而有的人,正在走向死亡……
茶杯磕在案上发出一阵响动,我跑出门去,跑过了一条街,在转角处看见女人伏在地上的阴影。
出于畏惧,我在远处站定,低低唤了一声,“那个……”
不会死了吧?
牛大丫咋还不救人呢?
女人没有动作,我走近,黑眸已然闭上。
我急忙弯身,伸出指尖探测鼻息,松了口气。
还好,修仙者的身体确实强悍,到现在还吊着半条命呢。
“我替你敲门。”
我小心翼翼绕过去,脚尖轻得生怕踩中一点女人的衣角。
三声后门内传来苍老的嗓音,“谁啊?”
“大娘,牛大丫在吗?”
门未开,声音模模糊糊透过来,“大丫去城里卖草药了,三天后才回得来。”
三天?
我皱着眉低头询问,“三天欸,你扛得住吗?”
显然昏迷的人没办法回答我。
算了算了。
既然机缘硬要落到我的头上,帮帮她又何妨呢。
……
“烧了一天了。”
我捏着手里的帕子,湿答答的水珠顺着手肘落到女人颈窝处,我顺手擦去,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点红痕。
还是个细皮嫩肉的。
只能说不愧是天之骄子吗。
“你快好起来啊。”
可别死我手上了。
再次沾湿后帕子落在女人清瘦却不孱弱的小臂,突兀地被另一只手死死握住。
“你、在、做什么。”
嘶哑的嗓音倒真像索命的女鬼,尤其是她力气好大,我的手真的好疼。
额角疼出了冷汗,顾不得害怕,我一边奋力挣脱一边大声喊,“在帮你降温啊!”
你们玄幻世界没有物理降温这一说吗?!
还好那人受伤后没多少力气,很快我就甩开了她的手,瞧见自己腕上的红痕。
“好疼啊……”
祝之舟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的装扮,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干净的白布包裹,伤处传来清凉的感觉,细嗅整个房间都有股草药的苦涩。
那人沉默无言。
我没好气地反问,“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呢?”
我还能做什么……
瞧瞧这浑身是伤的模样,我有什么可图的?
顶多是这张我见犹怜的脸让人于心不忍而已。
良久,找回自己声音的人这才冷冷清清回一句,“多谢。”
就这?
我侧头,举起自己的手,“嗯?”
“抱歉。”
这还差不多。
我在心底得意地笑了一声,起身,在祝之舟没反应过来时伸手放在她的额前,又放在自己额前,“还是有点烧。”
那人呆愣愣的,哪里看得出叱咤风云的凤傲天模样。
抱着水盆出去前,我还提醒道,“别活动,你身上伤还没好。”
好不容易才处理完,我可不想返工。
可有的人就是诚心不想让我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