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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簪上雪 ...

  •   “他怎么会在?”萧昱安骑着高马巡视。
      谢珩之立在文官的行列中,红色的官袍外罩着一件白色裘衣。
      呵~谢珩之这个……佞幸,真是适合红色。看着气色好多了,整个人都显得明亮起来。
      谢明远那只老狐狸怎么肯把他放出来了……
      哼~佞幸还真是惯会自己找罪受!
      冬至,阴气之至,阳气始生。虽然雪不下,但更是寒气袭人。
      谢珩之的长睫毛染上了冰珠,抬眼看向萧昱安方向时,只望到萧昱安的侧脸。
      “吉时已至!”太常卿外奏。
      萧昱安的目光落在他父皇萧彻衍的身上。
      萧彻衍穿着庄重的衮服,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踏上高高的祭坛。
      太常寺的乐工们奏起《肃和之曲》。
      紫色绸缎燃烧的烟气,袅袅上青天。
      萧彻衍素脚踏在祭坛冰寒的石板上,以表虔诚。他双手高举玉帛,向着苍天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萧彻衍起身拿起盛着浑酒的杯子,敬酒间,忽身影猛地一晃,在文武百官,万千百姓的注视下,直直地向后倒去……
      “陛下!”
      “父皇!”
      太子萧盛宸一个箭步上了一层台阶,扶住了即将倒地的萧彻衍。
      太子萧盛宸小心地将皇帝交给太医,转身道:“本宫奉陛下之命,代行祭礼。”
      “安王!护卫祭坛!”
      “遵令!”
      萧昱安一只手按在剑柄上,眼神凌厉地扫视着蠢蠢欲动的人群。
      “所有卫兵听令,护卫祭坛,若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是!”
      文武百官噤若寒蝉。万千百姓鸦雀无声。
      “祭礼继续。”太子萧盛宸的声音铿锵有力。
      在太子萧盛宸行礼完毕的刹那,阴沉的天空竟然破开一道道缝隙,金色的阳光正照在祭坛中央。
      太子萧盛宸被渡了一层金光,仿若神祇。
      “祥瑞!天降祥瑞!”
      祭坛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百官众人先后纷纷跪倒在地,向着祭坛方向叩拜。
      永昌侯一党的官员面面相觑,终究也不得不随众跪拜……
      千算万算不如上位者的忽然生变。
      筹备再大的戏,点戏人病倒了,也只能无奈取消。
      谢珩之的跪拜极其标准,他手心朝下,轻轻地叩首后目光斜落在永昌侯一党处。
      谢珩之的鼻头眼尾皆是绯红。
      在这寒风刺骨的天气,许是再正常不过,无人在意,无人生疑。
      差一点……
      仅仅只差一点点……
      呵……
      筹谋万千敌不过……天意……弄人?
      皇帝萧彻衍在帐篷内睁开双眼,从大太监苏文义口中得知太子与安王的行事,拍手叫好。
      “天意……哈哈哈,天意授之,吾儿英明神武!好好好!”
      人的悲欢从不相通。
      唯有自渡。
      谢珩之捂着胸口,逆着人流,在雪地里寻找。
      “怎么会找不到了呢?”
      谢珩之垂眸看着白茫坑印的雪地,情绪不露,只是眼尾绯红晕染的更为厉害。
      “谢舍人,是在找这个吗?”
      骨节分明的大手掌里躺着一支精巧的竹节状白玉簪子。
      谢珩之行礼道:“多谢,安王殿下”。他的姿态是恭谨的,语气是客气而疏离的。
      “谢舍人,不必言谢。”萧昱安将手掌收回,把簪子放入怀中衣袋子里。“本王没有要物归原主的意思。”
      “安王殿下,此簪子对下官意义非凡。君子成人之美……”
      “不成人之恶。”萧昱安于马上看向谢珩之略微起了波澜的双眼后,松开了缰绳,扬鞭子离去。
      风中传来萧昱安的声音——“谢舍人既然穿了新朱袍,这旧簪子便是与尔不合。冬三九,我还谢舍人支新簪子。”
      “……”萧昱安的声音响亮,不止是谢珩之一人听到了。
      谢珩之如冰柱般坚定的留在原地不动。好一阵子,才抬起脚,沿着萧昱安离去的方向,踩着马蹄印子行走。
      北风冷冽,倒是更容易使人冷静。
      赶赴冬至盛宴时,谢珩之已然收拾好心情的模样。席间,谈笑风生,应付自如。
      冬至盛宴结束,谢珩之回府院当晚就真的病倒了。
      “阿娘,对不起,儿今天什么也没能做成。陛下还厚赐了他们……
      谢珩之仿佛被烈火烧身。
      他被困在一场他从未经历过的大火里,久久,出不来……
      那些被刻意抹去的痕迹……
      那些被捂着嘴不让说的事实……
      那些被遗忘被粉饰的物与人非……
      他今日还弄丢了阿娘的玉簪。
      可笑的是,他藏在心里的肮脏心思,竟然令他无法启齿……
      他办不到像他父亲那般……
      可以一边为了博取好名声,年年对着个衣冠冢装情深哀悼!一边又能对发妻恩师全家的身死异处,置之事外、充耳不闻!
      “咳咳咳……” 谢珩之一阵咳嗽骤起,血流唇边。他的权力太小……他太无能了……
      孙叶珍,拿着帕子轻轻擦干净谢珩之唇边的血。
      “舒白,若想见我,口信一声便是,何必还真弄出病来了呢?
      “仲思,我……”谢珩之淡定清冷的眸子里泛出了一丝丝窘迫。
      孙叶珍错开谢珩之的视线,伸出手指将长针取下,又在银盆里清洁擦干后,放入了针包里,系好针包带,又放入医箱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好在不严重,还……活着!”
      “是啊!活着就好!”谢珩之看着孙叶珍,唇角含笑道。
      活着。
      时间在流淌。
      病可能会好。
      病可能不会好。
      至于戏吗?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是全然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过是变了个时间与台场。
      虽然错过了一个好时节。
      但还有的是时间与机会。
      数九寒天尽,纵然京都的桃花不开,也是春至安来……
      何必心急如焚呢?
      “仲思,天色已深,今晚留下,我们像儿时般同榻夜谈,可好?”
      孙叶珍看着谢珩之漂亮的眼睛在灯火的勾映下,生出旖旎之景。
      “不好。”孙仲思垂眸笑着回道:“舒白长大了,我也长大了。这卧榻方小之地,何以容你我之自在?”
      “简单。我这就吩咐人,再加设个榻子,仲思同我联榻便是。”
      “那……却之不恭了。”
      “……”
      谢珩之没有困意。
      孙叶珍更是没有困意。孙叶珍辗转反侧,犹豫再三后开口道:“舒白,香灵山的金佛很灵验,何日得闲一同去吧!”
      “好!”谢珩之很自然地应下。
      谢珩之不信佛。
      但终究是有人信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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