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梦境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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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境是人心向往之、念念不忘的。草木鸟兽都由主人任意捏造，求而不得的人物也能在梦中一会。
仇梦的梦，取自梦境。一手幻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对梦境的掌控也细致入微，随心所欲。昔日无数敌人在她的幻术中长眠，化为森森白骨。
今日梦境出了点岔子。
仇梦睁眼，眼前的人蹦蹦跳跳，拎着裙子跑来跑去，转身一变又脏兮兮蹲在层层绫罗裙裾喊她：“姐姐！”
是单遥。
一个梦境造物。
他出现得很频繁。
梦里，单遥裙摆飘扬，发丝柔顺，有意无意扫过仇梦下巴，然后俏皮一笑；或者，他站在衣橱前，苦恼托腮，声音明朗活力，拖着腔调问她什么衣服好看，嗓音在青涩与成熟中徘徊，带着少年郎的太阳味；最后都隐去，一身华服雌雄莫辨，猫眼被勾勒得上挑，艳丽诡谲的国师礼服大红铺开，如同妖艳诱人的花。
单遥很多变，尤其在仇梦的梦境里。
第一次他不请自来时，仇梦目光凝滞，指尖轻点，他被驱逐得灰飞烟灭。化为梦境的尘埃，衣角都没留下。下一瞬，消失的人似鬼魅一般贴近仇梦，双眼盯着她一眨不眨。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脸上。
单遥不逾矩，很乖巧坐在她面前，只是面颊凑近，委屈一般开口：“姐姐你不要我了？”不知何时，仇梦身后攀上一只手，轻飘飘浮着她肩膀，像菟丝子柔弱无依、紧紧缠绕。国师相的单遥与身前的更放肆妖媚，同时发问。
“姐姐你不要我了？”
或再斗转星移，人变换急速。
“姐姐，鬼鬼西上次打的巴掌好疼，”皇陵装束的单遥潸然泪下，猫眼湿润，“疼。”
仇梦没有回应。
她静静看着单遥一个一个出现，消失，再出现，衣服从未重样。每个单遥都在喊她。
原来单遥的衣服这么多。
是末了，单遥立于远处，缓缓回头，面容悲伤。
仇梦静静看国师相走近，弯腰，气吐如兰。
“姐姐，我很想你。”
国师礼服袖子宽大，当单遥捧仇梦脸时，沙沙落地，珠玉在袖口璀璨，泛着细细光彩。她静默。他小心，动作轻轻如对待易碎品，眼神里盈满珍视与欢喜。
最后轻轻蹭蹭仇梦的下巴，宛如撒娇。
他小声说：“姐姐，你想我吗。”
仇梦闭眼。
“滚。”
她轻轻吐出一个字。
梦境一切被摧毁，摧枯拉朽，似狂风肆虐后回归原始与杂乱的废墟。
唯有仇梦端坐的莲台如故。
神识离开梦境，她意识回笼。本体端坐在云半楼之巅，月华如洗如练。仙山高耸，危楼百尺更是，伸手可摘星。
月夜修炼幻术最佳，今夜不同。梦境有异。出岔子便就地解决，仇梦不喜事情超出掌控。梦境修行事关本心。
既然心乱，就理顺。
与其拖拖拉拉强行修炼最后修出心魔，不如未雨绸缪防微杜渐。
仇梦取出乾坤袋。
仙山夜里很静，寒蟾宫地界尤其。幽静无声处任何声响都被放大。
拉开袋子，布料发出摩挲声音。
“姐姐，我很想你。”他衣袍落地沙沙作响。
仇梦手指一顿，加快速度解开袋子，手探进去找定神安魂驱魔的灵药法宝。然后摸出半袋子糕点。油纸认真细致裹好，在乾坤袋里没有散乱，依稀还有香甜的味道。
“姐姐，颜左把你给我的点心弄脏了，”单遥努嘴，眨眼间又笑，“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他。”傻子都能听出来是反话，仇梦顺手买了新的给他。
现在糕点躺在乾坤袋一年半载，未动一口。她不知道单遥为什么喜欢这样甜腻的吃食，但还是买了。月光莹白撒下，糕点笼上轻纱。
“姐姐一半我一半！”单遥执拗地塞过来油纸包，跑了。
时隔许久，油纸包被再一次打开，她鬼使神差捻一小块，吃掉。
方才明明是要去找法器丹药拔除心魔地，竟然只摸出半袋子糕点。
仇梦凝视手上碎屑，喉咙还是过分甘甜。指尖都被甜腻腻覆盖，碎屑顽固沾着，用帕子才擦干净。不是她常用的紫色手帕，而是是云蓝色。
先前那方帕子给单遥了。
晃神间，她惊觉一切都与单遥有关，处处不见他，处处都是他存在的证明。手帕，乾坤袋的私有物品，金石碑众目睽睽下的誓言。
仇梦起身，提剑走入门后阴影。糕点落下，一地狼藉。
心魔不用除了。
她找到根源何处。
仇梦看着碎在地上的糕点，眉宇尽是不可置信。
“单遥。”
夜色中，庄生载人穿行，飞入禁闭室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梦境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