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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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妤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滞。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中，关于眼前这位妖主的传闻碎片，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脑海...
自上古以来，妖族便生于山林荒野，与人族修行之道迥然不同。
人族凭灵根而修，吞吐天地灵气，以灵脉开道，层层进阶。修士资质虽有优劣，却终归只要根骨不绝，总能循序渐进。
妖族却不然。妖的力量寄于血脉天赋，唯有血脉觉醒，方能凝聚妖气。血脉浓厚者或能一鸣惊人，血脉稀薄者一生难成大器。纵然觉醒，也多半孱弱无力。故而千百年来，妖族先天孱弱，终究被修士压制、驱逐。最暗淡的那些岁月里，妖族甚至被人族奴役，驱使如畜。
直到妖主谢昭的出现，直接打破了这个一边倒的局面。
他横空而出，来历成谜，却以近乎逆天的资质，一路强势崛起。彼时不过弱冠之龄，修为已等同于人族修士的化形巅峰，有了妖族天赋的加成，更是在同境界无一敌手。
他觉醒的，正是早已湮灭在古籍中的上古妖族血脉，天生具火。谢昭身上所燃的“天火”，吞噬万灵，焚尽万物。
自此，妖族再不受仙家世族压制。
谢昭以无上的武力与铁血手段，震慑四方，十余年间，他收拢群妖，重立秩序，设立妖都，以妖都为中枢，重划四境，令仙族不得不重新与妖族分庭抗礼。
在他的麾下，有四大副手，分别为玄魑魅魍魉。四者各司其职，互为犄角，是谢昭麾下最锋利的四柄刀。
在谢昭的手中，散乱的妖族逐渐凝成铁血秩序。曾经散落山林、互相吞噬的各族，如今皆在他的铁腕之下俯首称臣。
——
殿中寂静，空气冷得仿佛凝住。
谢昭衣袍猎猎，负手而立，眸色森冷，漆黑深处仿佛吞噬万物的烈焰。他缓缓吐出她的名字，声线低沉压抑，却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锋刃：
“姜妤，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出现在妖界。”
玄魑心中一震，脊背骤然绷直。下意识抬眼，他死死盯着那女人看了许久。
血污凝固在她鬓角，破裂的衣袖垂落在手臂，气息衰微得随时可能断绝。他怎么都无法把眼前这副狼狈模样，与昔日高不可攀、只在传说中遥遥仰望的仙宫魁首联系在一起。
姜妤神色不动，只有被汗水打湿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她心底飞快思索，妖主没有立刻动手——那便说明，还有余地。
她抬眸，声音清冷，声音清冽：
“我虽不知吕家的秘密，但我与你的目标一致——都是要对付吕家。”
谢昭嗤笑一声，冷意逼人：
“你以为几句话，就能让我放过你？”
姜妤指尖微颤，却抬起下颌，直迎上他的目光：
“我可以帮你，你在对仙界了解甚少，且太过被动，而我能比任何妖族探子都走得更远。”
玄魑呼吸一滞，传言非虚，眼前这人哪怕已是阶下囚，却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快速分析局面权衡利弊，得到对自己有利的消息并加以利用，不愧是仙都顶级世家的少主。
谢昭眸色幽暗，眼底似有冷光翻涌，步步逼近。气息汹涌如焚，压得人胸口窒息。
“以你现在这副模样，”他低声冷笑，语气锋利得如刀，“你确定，你能活到找吕家算账？”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锋，空气似被撕裂般颤动。一瞬间，气氛死死凝滞。
姜妤手指在衣袖下缓缓收紧，掌心的血痕因用力而再次渗开。她淡定抬眼回望，心底却在那一刻涌起难以忽视的无力。
就在她以为已无转圜时，谢昭忽然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沙哑暗沉：
“可以。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他抬手，烈焰般的妖力骤然凝聚，倏然烙入她的灵府。姜妤身形一震，心脉灼痛如烧。
谢昭俯身，气息低沉压在她耳侧：
“但我不信你，有这印记在身，你若敢对我动手，心脉自毁。”
姜妤眉心一颤，却还是抬眼迎视：
“我不会干这种自取灭亡的蠢事。”
谢昭目光深邃，薄唇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不知信还是未信。转身之际，他声音淡漠，却透着不容置疑：
“给她安排一个房间，这段时间，就让她先以客卿身份留在妖界。”
“貔狐，看着她，别让她搞什么小动作。”
话音落下，殿角的阴影中传来一声低沉而慵懒的低吟，像是对命令的漫不经心的回应。
下一瞬，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缓缓踏出。
毛色莹润如雪夜明光，尾巴轻摇，尾羽般的绒毛在地面掠过时泛起涟漪般的妖气。它步态从容，仿佛天地间万物都在它脚下臣服。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赤金色，妖冶至极，像烈焰与冰雪在其中同时燃烧。
姜妤心头一紧。貔狐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慵懒中带着锋锐，像是将猎物生生玩弄于掌心的猛兽。她只要再轻轻一动，就会被撕裂成碎片。
她指尖在衣袖下缓缓收紧，冷汗濡湿掌心，却仍直直迎上那双赤金眼眸。
对视的刹那，她心脏猛地一颤。
那貔狐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将她剖开看尽心魂。可不知为何，姜妤心头却浮出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姜妤呼吸一滞，唇角几不可察地抿紧。她很快将这念头压下，怎么可能。
那妖兽赤金的瞳孔始终牢牢锁着她，像是在宣告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掌控之中。直到它轻轻地嘶吼了一声，懒懒地趴伏下来。
玄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昭：“尊主…!”
谢昭只轻轻看了玄魑一眼，玄魑对上那眸光，心底一寒，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他背影孤绝冷冽，黑袍在殿门外风声中猎猎作响，最后只丢下一句：
“记住，姜妤，你只有一次机会。”
殿门合拢，气息骤然一松。
姜妤支撑着身体，指尖微微颤抖。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如今冷静下来，竟有种彻骨的寒意。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唇角因先前不自觉的咬紧而渗出血丝。
她暂时活下来了。
可姜妤心底仍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事情太过顺利了。妖主似乎也不像传闻中那样嗜杀暴戾。
她垂下眼，眸光幽深——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此刻，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玄魑在前领路，靴声在石廊间回荡。妖都的宫阙与仙都截然不同，四壁皆是黑曜石砌成，深沉如夜，偶有妖火在壁上浮动，散发出冷冽的光。走廊两侧立着狰狞的兽骨雕像，獠牙锋锐，空洞的眼窝中燃着幽幽火光，仿佛随时会扑咬而下。
姜妤走在其中，脚步极轻，眼角余光却暗暗扫视四周。越是沉寂，越能嗅出血腥与危险。与仙都清雅庄重的宫室不同，这里处处透着原始的野性与冷厉。
抵达偏殿，玄魑推开殿门，低声道：“姜客卿，请。”
姜妤抬步而入，脚下微微一顿。
与殿外的妖异肃杀不同，室内竟出乎意料的安静。墙壁依旧是深色石材，却不见森冷的雕纹，只嵌着几枚淡色灵晶，散发柔光。角落的火盆燃着一簇青焰，光芒温润，不烈不灼，将四壁映得静谧。
床榻由赤木雕成，线条古拙，木色沉稳，榻上铺着一张白狐皮，毛色细密温润，触目不显野性，反倒平添几分清雅。
案几以石玉打磨而成，纹理细腻流转，几件器物静静陈列，看不出材质，却带着某种别致的韵律。几盏藤蔓编织的风灯悬于梁间，灯火透过缝隙洒下，光影斑驳，安然柔和。
姜妤环顾一圈，眼底一瞬微怔。她原本以为，所谓客卿的房舍不过是随意安置，能歇脚便罢，没想到妖界的布置竟会如此……别致。与仙界华丽清雅不同，这里更像是另一种风格的宁静与舒适。
她心中微微一动，随即收敛情绪，面色如常。
身后轻响传来，那只雪白的狐踱了进来，赤金色的眼眸随意一扫，貔狐直接跃上房间一角的石榻，懒洋洋地伏了下来。尾巴一圈圈收拢，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半阖的眸子，冷漠又慵懒。
姜妤眸色淡淡，心底却更觉古怪。外头森冷如铁，殿中处处肃杀，房间里的布置却挺寻常。
玄魑垂手站在门外，目光偷偷掠过那狐狸一眼，神色复杂，旋即低声告退。殿门缓缓合拢，隔绝了走廊的冷意。
屋内，只余青焰的轻跳与貔狐慵懒的呼吸声。
姜妤唇角抿紧，心底暗暗发冷。她很清楚，这自由不过是假象。那狐狸看似困倦，实则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化为最致命的锋刃。但既然能活下来，她便要趁机谋一线生机。
思及此，她下意识抬眼。貔狐正半阖着眸，赤金色的眼光懒懒垂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冷漠淡漠，似乎不带半点情绪。她收回眼光不再看。
忽然，指尖一凉。那貔狐的尾巴不知何时扫过她的手腕，带着毛茸茸的触感，轻轻一划。姜妤浑身一僵，几乎要运气反击。
可貔狐只是懒懒地越过她，轻盈把她彻底晾在一旁。可貔狐只是懒懒越过她，轻盈跃上窗沿。尾巴垂落，半遮住窗外的冷月，它微微一动，便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趴下，彻底把她晾在一旁。
姜妤呼吸微滞，手腕上那转瞬即逝的怪异触感却挥之不去。
她心头非但没能放松，那疑团反而越滚越大。
这妖界，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