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情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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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圣诞节，霍格沃茨照例飘起了大雪。纷扬的雪花洒落在古老城堡外，与节日的装饰一同在深夜里闪烁，将它点缀得格外宁静美丽。
作为霍格沃茨奖学金多年的赞助人，弗里娜闲来织了很多件毛衣和围巾，在当天来到霍格沃茨来送给留在这里的学生，这些学生很多在战时失去了亲人，她想要陪伴他们度过这个节日，传递一些温暖。
当然，上面都无伤大雅的印着些零碎珍奇的图案——一个漂亮的黑泪滴宝石。
她讲了好多有趣的故事，收获了一个个感激地拥抱，她揉揉这些孩子的头，苦口婆心地要求他们好好学习，要听教授们的话。
孩子们对着弗里娜郑重地点头，然后回到宿舍入睡。
斯内普也和弗里娜一同来到霍格沃茨，但他并没打算参与弗里娜的故事会——他最近忙于调制某种魔药配方，呆在地窖，一直直到深夜。
他们在走廊汇合，打算继续回到蜘蛛尾巷。
“圣诞快乐。”弗里娜也给斯内普织了一件围巾，从包裹里掏出来递给他。
她特意挑了个新的颜色，墨绿色倒是很配这位斯莱特林的院长。款式大小都非常合适，这对她而言并不费工夫——当年她可是为了讨好救世主织了一件又一件，现在可谓是小菜一碟。
斯内普用围巾把自己裹上，低声道：“谢谢”。他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递给弗里娜。
似乎感觉自己做的还不够多，他又开口：“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她想要的可多了，弗里娜想。
但是…在这个节日氛围下，她现在最想要的是一瓶红酒。
于是她实话实说，表达自己的需求。
“这个不可以。”斯内普用管教学生的态度对待她。
她磨着眼前的这个人。想要从他强硬的态度里翘出一丝松动。
就在这时，一扇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旁边的墙壁上——是有求必应屋，它感受到了召唤，应约而来。战后，有求必应屋可能出自其自身也想存在下去的目的，主动现身在了魔法部的面前，接受他们的“治疗”，现在的它仿佛未曾改变。
弗里娜又惊又喜，她还从未见过战后的有求必应屋，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
弗里娜一直觉得：有求必应屋像霍格沃茨的圣诞老人，宠爱着每一个可爱的霍格沃茨孩子，它的应允让她感觉自己还属于霍格沃茨这个大家庭中。
魔法部竟然连这里都能修复，她感慨道。一切还维持着过去原有的样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屋子中央的桌上，果然立着一瓶红酒。
她冲过去就要拿，斯内普却抢先一步将酒瓶举高。
“我可以允许你少量饮酒，但鉴于你有酗酒的前科，我个人并不想目睹你醉后的模样。”他冷冷地说。
“你现在没资格管我了。”弗里娜不服。
他冷哼一声，别回头去。却没把手中的红酒放下来。
“西弗勒斯，饮酒有时只是一种爱好，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吗？比如魔药，黑魔法…麻烦理解理解吧。”她踮起脚尖，继续软磨硬泡。
面前的人依旧不为所动。
弗里娜仔细想了想，其实她现在很清楚这个人的软肋到底在哪里，于是她突如其来的来了这么一句。
“求你了，西弗勒斯，难道…你不爱我吗？”
斯内普僵了一下，但是没有回答。
“所以答案是‘不’，对吗？”她追问。
“爱这个词太沉重了。”他顿了顿，终究没能说下去。“况且……”
弗里娜也已经不想再听“况且”之后的话了。
“可是我爱你啊。”她认真地说，“所以我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你，你也该这样对我……不是吗？”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斯内普。
倒影的是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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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关在校长室忍受斯内普死亡之后，她并没有没有立刻回去。
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吧。她对自己说。
她一直很擅长放弃，不是吗？
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能做成大事的人物，塞尔曾经是想把自己当成继承人培养，却在发现自己连虐待动物都狠不下心时让自己去打杂；明明比同届的孩子都年长，却在霍格沃茨的表现不佳，没有一个课程是最擅长的，永远处于垫底的位置；就算能顺利的进入零碎珍奇，也似乎只是因为运气好的原因。
弗里娜从来就不会是故事的主角。
她本以为日子会这样漫无目的地流逝，她会彻底接受失去他的未来，恢复成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巫。
直到那位有名的记者丽塔得知她在斯内普死亡后的失控行为，来到蜘蛛尾巷推开那扇沉重的门，希望从她口中挖出些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每一个问题都尖锐不堪，像是用刀子把自己的内心狠狠的搅开，从里到外翻了个面。
别问了，别再问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不想说，什么都不想说了。
可即便如此，弗里娜仍颤抖着回答完了所有问题，却似乎在丽塔离开时，瞥见她对着自己的答案不满地挑了挑眉。
不久后，由著名记者丽塔撰写的《斯内普：恶棍还是圣人？》出版。
一个人三十多年的光阴就那么被毫不了解他的人浓缩在一本薄薄的书里。
那本书面面俱到，文章大肆渲染斯内普的“深情”，几乎将他捧上神坛。从他不幸的家庭、斯莱特林的岁月、加入食死徒的歧路，到那个影响其一生的错误、双面间谍的生涯，直至最后的船屋之死……
丽塔的文笔犀利，素材详尽，据说采访了多位斯莱特林的同期生。但其中许多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从不熟悉的人口中构造出来的斯内普被写成一个糟糕的面目，甚至连弗里娜也要看不清那个人真正的样子。
作为职业记者的专业素养，她所撰写的书永远带着夺取大众眼球的目的。丽塔把速记羽毛笔当作透镜，放大那些其想让人们看到的，缩小她不想让人们看到的。
书中所提及的斯内普战时贡献被她简短的一笔带过，过去的阴暗思绪和那些深藏于心的感情被大做文章，大书特书。
但她的书也确实奏效，巫师们都乐意带着窥探和私欲对一位终年未婚的教授感情生涯津津乐道，探究他究竟为什么要对别人的妻子用情深重，于是斯内普的故事一度被推上风口浪尖，那本书销量惊人，丽塔趁机大赚了一笔，作为知名作家家喻户晓，名誉双收。
难以言喻弗里娜看到那本书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这位记者是想赞扬斯内普的战时行为。而她被骗了。弗里娜颤抖着草草翻阅后，一句火焰咒将买回的书烧成了灰烬。
这还只是开始。
她记得接下来某个跟风的杂志把他的人生扒的更彻底了，他的家族，失败的母亲，酗酒的父亲，穿着不合身衣服的、脏兮兮的童年，和莉莉伊万斯的青梅竹马，以及掠夺者们纠缠不休的学生生涯。
她也确实从这些边角料里，窥见了他从不曾向她提及的过去。以往，她总是聚焦于战争时期，渴望找到让他活下去的方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解法。但这次，她开始用买酒的钱去换书，去寻找关于斯内普更真实的记录，大量地阅读。
读着读着，心痛再次蔓延。
他的一切被抽丝剥茧的摊开在人们面前，像是尸体被人们的语言一次次解剖。
斯内普不是一个符号，不只是一个名字，更不是神灵，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不巧同时具备了不幸和天赋的巫师,他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会有自己的欲望和烦恼。
他们真的了解他吗？
有更加聪明的魔药学教授顶替了他在霍格沃茨的位置，他在课上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比斯内普更深情，保护好霍格沃茨每一个孩子，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苦难似乎变成了一种娱乐。
弗里娜知道像斯内普那么骄傲的人，是绝不愿让外人轻易知晓自己的内心，让人肆意评价，取乐。
于是她花光所有积蓄，甚至去兑换所借钱，尽力将丽塔的书和那些恶劣的杂志全部买下，集中起来用熊熊火焰销毁，不愿让更多人看到。
但她的钱毕竟有限，她的咒语也烧不尽所有的书。在这个时代，一个凡人又岂能把世人眼里的一座山搬走。
于是她在破釜酒吧听到有巫师将斯内普作为饭后茶余的话题。甚至有人大放厥词：斯内普会在霍格沃茨利用职权霸凌学生，活该死掉。
弗里娜试图不去争辩，这种事对她百害而无一利，但或许是钻心咒的后遗症，她的情绪失控了。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她跟那位巫师激烈争吵起来，那句不可饶恕咒就在嘴边，却硬生生被她咽下，她放下魔杖，拿起酒杯，狠狠地砸在那位高谈论阔的巫师头上。
从此她恶名远扬被禁止进入任意一家巫师酒馆。
而再过了几年，对角线书店的橱窗里的热门书换了一批又一批，丽塔又写了新的人物传记，斯内普的那本书被撤下，堆积在角落，几乎卖不出去了。
路过的巫师们从封面上瞥到这个魔药学老师的名字，第一时间只会想到两个字，不是恶棍，也不是圣人，而是——情圣。
但如果斯内普活下来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可惜这个非黑即白的标准容不下一抹努力向白色靠拢的灰色。
前往对角巷书店时弗里娜看见那些店员撤下那些书本，不知道最后会转手给哪位愿意接受的巫师。
她甚至开始期望有人买下那些书，无论评价是好是坏，无论结论是对是错，至少证明人们还记得斯内普，愿意去了解他。
可惜，没有。
最后，那些堆积的、关于斯内普的旧书在无人问津低价出售后，被她全部并入，她开始收集一份份有关斯内普的过去碎片，一个人捱过漫长岁月的她渐渐能接受这些不真实的故事和恶评，甚至看的有些怡然自乐。
也有一些关于哈利波特的绘本自传，她小心撕下上面的有关他的插图，珍藏起来。
也有许多人出于喜欢斯内普的原因，杜撰一些斯内普存活时期的故事，也统统被她收集起来。
但即使她收集的再多，那些书也没有摆满蜘蛛尾巷的整个书架。
斯内普留给这个世界的痕迹太少了。
几个不相熟的朋友，几个特地照顾的学生，就是他全部的人际关系。霍格沃茨余下的魔药，几本深奥的魔药典籍，一座蜘蛛尾巷的房屋就算是他最后的遗物。
人们多写一点，这个人留在这个世界的厚度就多一点。
弗里娜喜欢有关斯内普的每一个故事，每一位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更喜欢每一个故事里鲜活、幸福、被人注视着的他。
这些好故事能让人们一直记着他，而只要人们一直记得他，他就能一直活下去。
书本渐渐成为了比酒精最合适的镇痛剂。
阅读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她开始涉猎别的书籍。其他勇敢坚强的巫师故事让她学会重新振作。哈利波特的自传被她重新阅读，并不只是勾画那个人的存在，她学会从一个个精彩的故事里汲取希望的力量。
那些优秀的笔者在她耳边告诉她，即使她没有哈利那么勇敢，没有那么赫敏出色，没有罗恩那么机敏。即使她是人群中最随波逐流的哪一个，也一定能够做到，她所能做到的事。
不断地练习，才能获得成功。
不要逃避，不要胆怯，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做不成。她告诉她自己。
弗里娜要回去。
这次她会带着千千万万人的智慧回去。
如果说格兰芬多的勇敢是一种狂妄，拉文克劳的智慧是一种偏颇，斯莱特林的精英是一种高傲。那么赫奇帕奇的忠诚，说到底就是一种倔强。那些往往最随和的人，在认定了一件事后才是最不受控制的。
弗里娜不认可这个故事的结局。
她偏要把斯内普置于聚光灯下，所有巫师都给她好好的听一听她喜欢的人的故事，然后去敬重和爱戴他。这一点，她倒是与那名先祖女巫不谋而合。
她不接受所谓的死去就是这个人最好的结局，即使是耐阴的植物也该有享受阳光的权利。
在试图了解斯内普的过程中，弗里娜也渐渐明白了邓布利多当初指派斯内普照顾她的原因。从某个角度看，他们的经历如此相似：都拥有一个不被重视的童年，以及随之而来的情感认知的匮乏。
但是他们又截然不同。
弗里娜喜欢美食，这些味道给自己带来幸福，喜欢那些聪明的魔法动物，在被塞尔欺压后，他们总是默默地蹭着她表达安慰。喜欢在霍格沃茨晒着阳光阅读那些精彩的书，喜欢在零碎珍奇收取加隆，去改善自己平常的生活。
虽然这个世界似乎有一面黑暗到无可救药，她却还是爱着这个世界，而如果她选择爱这个世界上的一个人，她就要给他她所认为的最好的一切。
活下去，然后享受这世间的万物。正因为弗里娜遭受过很多不幸，她才更学会去珍惜这个世界的美好。
她就是要把斯内普拽到阳光之下，无论这过程会有多难。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因为她觉得他值得享受接下来的人生。
如果错误不能得到弥补，那么“改正”和“原谅”这两个词完全没有意义。如果罪人不能赎罪，那么监狱和教堂应该被统统夷为平地。
说出“最近只有那些我无力相救的人”的人比说出那句“always”的人更值得被拯救。
幸好，她坚持下来了，她的孤注一掷得到了奖励，现在可以有幸见证未来的一切。
这次的弗里娜不必再去烧毁这些书，她可以看着斯内普自己摆脱这些流言，默默地去做一名魔药学教授。
她也终于有资格，以一个不是被庇佑的存在，站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眨眨眼，就那么诚挚的看着他。
有求必应屋的槲寄生在她的头上蔓延。
它们在有求必应屋的魔法下生长、缠绕，最终在她的头顶上方形成一个天然的华盖。那姿态既优雅又带着一丝魔法的顽皮，这位霍格沃茨的圣诞老人也忍不住想为弗里娜送上一份圣诞礼物。
二人之间迟来了多年的话，这次终于被男巫听清。
没人在听到这种话之后可以拒绝她的请求，哪怕是斯内普也不可以。
他沉默着把那瓶红酒递给她，目光几度落在她的嘴唇上。可惜，直到最后，他也只是靠近，吻了吻弗里娜的额头。
他把围巾解下来，仔细裹在弗里娜身上。
“走吧。”他深沉地说。
他们走出城堡，踩在吱嘎作响的雪地上，弗里娜搓搓手，被斯内普看到，然后顺其自然的将她的手揣进兜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情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