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轩十书》棠沐林

53、其七：山巅城几家猴

　　维克托·菲勒特呵呵地嘶声笑，“你是来报仇的吗？”
　　綦庄用子弹回答了他。
　　“给你的伴侣下精神毒素的，是你们自己人，而她是自杀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菲勒特厉声：“马克·乔纳森，去做你的事！”
　　林鹤玉去救娜塔莎，仿佛来不及阻止老马克了，只见这个皱巴巴的老头将监测仪开到最大，迅速找到芬里尔的位置，咕咚咕咚灌下一管液体，整个人就仿佛被皮被泡发了一样展开，像个披着大荷叶的小老鼠，而无数的演算的公式和代码从皮上透出光芒，覆盖在了芬里尔的上方。他的嘴里念叨着没人听懂的话语，精神力向四周蔓延，伸向了七面镜子……
　　“他是要把自己当做中继器链接到芬里尔？”林鹤玉带着娜塔莎杀出严肃男和秃头风衣的包围，他实在拎不住一个大活人，娜塔莎倒是帮了他一把，制住了魏明生。而魏明生眼里透出了狂热，他似乎认为芬里尔可以力挽狂澜。
　　而另一边，菲勒特在疯狂地攻击綦庄，可是在綦庄的“黑域”里，他抓不到本体所在，他的重力能力似乎与生俱来，而风暴则是来源于特制的手套，交替使用压制綦庄操控领域内的事物，随时随地发起的攻击。
　　“报仇？没错。”綦庄的声音回荡在黑域里，“贵国因为一台老式收音机炮轰塞拉城，死伤无数。并且攻击了昭阳驻塞拉使馆，死三伤五。”
　　黑域中仿佛有无数怨灵叫啸，但他们带着的不是凄厉的幽怨，而是怒火，不受重力，借风而更胜，大地和天空都被炙烤地通红，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七面镜子竟然屹立不倒，映着火炮流光滑过天际。
　　“马克，启动芬里尔了吗？给我清除他！”
　　冰雪风暴隔绝了炽热的温度，娜塔莎也怒吼：“小白脸你好了没？当我是冰箱吗？我的脚很烫啊！”
　　“您很聪明。”卡洛尔在冰雪风暴的掩护里面对马克，不紧不慢，“但是，还不够果断。”说话间五枪连星，金符悬空，咏怀落刃。
　　芬里尔上方，空间撕裂——谁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挡住弧空呢？没有。
　　咏怀配合着弧空可谓无空间不破，撕开的裂口里，芬里尔银灰色的身影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显露在视野里，已经铺成数码地毯的老马克激动起来，因为他看到了芬里尔的控制屏上飞过的一行行代码，瞬间色变，然而，暴风雪忽然停了。
　　卡洛尔美丽的面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短时间内的极限来回让林鹤玉的精神力产生了痉挛，额角一抽一抽地跳，他跪在地上，手中锚点已经被毒素毁坏。“这锚点也太脆了，綦庄你个坑货，我就说还是得用镜子。”
　　綦庄在压制菲勒特和灵修联盟的人，还要分心压制自己在失控边缘的精神力，顾不上他。
　　林鹤玉纵身，形如白鹤，一面光可鉴人的夜莺镜挡在了马克的面前，流动的数据被镜面反射了回来，照出了天上的流火。趁着老马克对付镜面的回传，林鹤玉毫不客气一枪打爆了监测器，然后，又是三枪，引爆符咒，重创了这张人皮数据库。
　　“不——”老马克哀嚎起来，“菲勒特！黑域在消耗芬里尔的精神力，载荷过高会让它爆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杀了綦庄！”
　　维克托·菲勒特的风暴搭着“真实圣光”和“精神混乱”正要扑向现身的綦庄，便听到他哑声质问，“公然要杀死昭阳的活动参与者，赫尔昂德是要与昭阳宣战吗？现在还在直播啊菲勒特先生。”
　　维克托当真愣住了，还，还在直播……芬里尔早就应该阻止自己如此冲动，或者告诉他直播已经被掐断，但是为什么，他都忽略了？
　　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方才实质性地攻击了綦庄和这个金发青年，如果昭阳以此作为借口……不，‘威慑’‘宣述’会比昭阳更快，他突然看向约瑟夫，发现对方远远地站在两位女士身边。
　　他为什么会袖手旁观？
　　他为什么不阻止自己？
　　“你不是说，黑域非常危险么？”金发青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么请问黑域威胁到谁了？您为什么这么不遗余力地要对玫瑰城的亲历者下杀手呢，维克托·菲勒特？”
　　“……是你们，是你们黑了芬里尔！是你们让芬里尔过载，是你们要让所有人死在这里！”老马克的声音像只尖叫的老鼠，“你们在盗窃芬里尔的技术！”
　　这话可说得太好了，金发青年璨然一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质问贵方为何盗窃我昭阳文物‘错金八宫十二次星斗铜镜’，将其上星图复刻在芬里尔上，并毁坏文物本体置于你们设立的七面镜子中呢？”林鹤玉傲然，“明知危险至极，为何要使用一侘城恶咒法七鬼七镜的仪式来激发黑域？因为我们昭阳按照国际精神力法规通报了黑域持有者的存在吗？”
　　“警报！警报！精神力供能不足！供能不足！即将进入节约模式——”
　　“先让‘宣述’的王八蛋们关了直播！”菲勒特朝着空中咆哮，“还有你！约瑟夫·庞特，热闹好看吗？”
　　约瑟夫摊了摊手，“亲爱的菲勒特，无论是‘威慑’、‘秩序’、还是‘宣述’，都从来不受‘吞噬’指挥啊。”
　　“出卖我，毁坏芬里尔，你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芬里尔本体不是在山巅城吗？怎么会毁坏。”约瑟夫摇摇头，“不过我确实要说一句，两位菲勒特和乔纳森先生，停手吧，我们和昭阳的战场并不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珀法拉里。”
　　綦庄默默地接近，林鹤玉握住了一只冷汗涔涔颤抖的手，共鸣中，他看到了綦庄摇摇欲坠的精神力，快要控制不住黑域了。
　　“放心，交给我。”林鹤玉安慰。随即扬声道：“停手？你们说停就停，说开就开么？”
　　约瑟夫接过谈话，“我们还是可以谈一谈的。”
　　林鹤玉指着被娜塔莎暴打了一顿的粽子，刚刚他的蛛丝差点毒到这位暴脾气的女子，“我们要引渡魏明生。”
　　“喔，这个我可以说了算，还有吗？”
　　“那就不是我的职权范围内了。”
　　约瑟夫·庞特刚要点头，一个干枯的黑影骤然窜到了綦庄身后，闪着精神力光芒的针头眼看就要刺向他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林鹤玉抬手便是一枪，子弹穿过了老马克的胸口，被击飞了出去。
　　林鹤玉的手被瞬间握紧。
　　“咚……”是重物落地的声响，重重的幻象褪去，一群人出现在珀法拉空荡荡的走廊里，林鹤玉应激般攥着綦庄的手，看着已经变成墙壁的地方，心有余悸。

　　他们不知道，但可以预料得到，此刻的舆论已经爆炸了。无论是“交流会瞬变生死局”，还是“赫尔昂德入侵塞拉城再现”，抑或是“‘吞噬’家族单方面宣战昭阳”等等……搞崩了各国的媒体服务器。
　　林鹤玉扶着虚弱的綦庄休息片刻，就听着耳朵里的指示，擦着金榈岛警方的鞋尖进入了昭阳的使馆范围。
　　“玉玉你没事吧！等下我给你做心理疏导啊，你的支援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陶莘作为场外辅助的收尾还没完成，正忙成一团，指挥着一个小队员，“团儿你把刚才准备的镇定剂给綦队和玉玉。”
　　嘬着格外清凉的镇定剂，林鹤玉才想起自己刚刚好像顺手捞走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綦庄靠在墙上，嘶哑地问。
　　“老马克用来刺你的。”
　　綦庄闭上眩晕的眼：“等下查查成分吧，我没猜错应该是一支新型‘灰烬’，高强度精神力诱导剂。”
　　“哦。”
　　“林鹤玉。”
　　“？”
　　一只滚烫的手拍上了林鹤玉的后背，将那颗在虚实和生死之间徘徊的灵魂按回了原位。
　　“没事了。”綦庄说。
　　“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