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其二：故人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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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琼珏塔直辖的长沃岭站办公室里，个子高挑的孟云青正冲着终端骂人，“广莫风都第七代了，观测能力连脑髓都能看穿，还能探不到精神域内的情况？”
终端那头唯唯诺诺，“孟站长，黑域的精神力太强了，您不能抛开级差谈效果呀……”
“我不管，我两个好苗子都陷在里面了，他们最后一次联络就在鹿泸湖基站，你们不能远程调控吗？”
对面汗流浃背，“在调了在调了……”
失联十个小时，这是第几次“在调了？”孟云青气得秀眉倒竖，刚准备给倒霉的技术员直播告状，就听到对面哇哇大叫起来：“有信号波动了！波动了！”激动不已地挂了通讯。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孟云青狠狠地跺了一脚地板，暗自骂道：“该死，怎么就是我在的这会儿出事，我没办法和山神对话啊。”正思忖着，又一个通讯进来，孟云青没细看还以为是那个中控联络，口气颇为不好，“人找着了？”
“孟队，是我。”
“綦庄？”
“我在总控中心，方便说话么。”得到肯定后，对面的声音一贯的沉静，语气却不是，“苍云野的状况很麻烦，你还记得当年卡丽丝·乔纳森非法入境的事么？”
“怎么，这次又有乔纳森实验室的事？”她眯了眯眼，“不应该，我们盯得很紧。”
“我一直在协同追查夜莺镜的案子，发现了一个非常蹊跷的地方。”綦庄顿了顿，“夜莺镜由一侘城东条家拍下，走私人展览途径入境，入境后失窃，几经周折以私人委托鉴定的渠道到了林鹤玉的手里，而入境之后，负责的掮客就是何渡。但从各方渠道来看，同时间何渡参加了一个苍云野的旅游团在北方活动，三天离境。”
“不是重名么？”
“已经排除了。在刚刚传过来的黑域精神力波段里，我还观察到了一段频率，与何渡本人精神领域崩溃前的表现高度一致。”
“你确定？”
“我确定，现在的塔里没有谁比我更熟悉精神域的崩溃和黑域了，我已经申请了调查，会带小组过来，明天……”
“啊啊啊！”外面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呼喊声，脚下的震颤都晚了一秒。地震了？孟云青还没来及听完綦庄的话，另一台站内终端就叫唤起来，她连忙打开，就听到外面鬼哭狼嚎，“站长！小林子和阿瑜回来了！飞回来的！”
“飞个头……我知道了。”
那边綦庄已经挂断了。
“……”孟云青关好通讯，冲出门去，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两个宝贝苗子更重要。
孟瑜这辈子不长，惊心动魄的经历可不少，却没有哪次比刚才的逃命更刺激。她的召唤体阿橘有着无与伦比的速度和攻击力，但一向有着百兽之王的稳重，谁知道碰上她靠谱的大哥林鹤玉，就仿佛破吉普碰上了醉酒的司机，东倒西歪咆哮着冲进了过山车轨道，上蹿下跳，左翻右转，在短暂的精神力罅隙间来回穿梭。背后穷追不舍的黑域实体看不到形体，却无时不刻封堵着他们的退路，直到又一次她听着林鹤玉的指挥让阿橘跃起，一道刺眼的白光夹杂着令她眩晕的乱流扑面而来，林鹤玉以一个极为奇诡扭曲的角度带着她和阿橘跳进了那道时空的缝隙里……
然后就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孟瑜从没晕过车，这次落地手脚皆软，已经不知天在上还是脚在上，林鹤玉缓了半天，脑子里又在撞钟了，有气无力地打算拍拍她，差点把自己拍地上，“不，不错，体验了一把免费的，极速飞车……”
这么大动静，搜救的队员们已经冲了过来，还没来及高兴，阿瑜就冲着他们哇地一声吐了。
但是混乱一天依然没有结束，逃生成功的两人先过了一遍身体检查就被关进白噪室强制关机，这是对精神力异能者最好的休息方式。可是林鹤玉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噩梦就拉着他坠入了深渊。
还是那个七鬼七镜的祭台，这一次，他不是旁观者的视角，而是被悬吊在血池的上方。这一次，他看清了血池下面镇压的纹路，是金色的狮鬃。黑色的人形影影绰绰，说话声含混不清，勉强听到了，“祭品”“替代”“生辰”几个词，其中一个地位明显高许多的人影摇摇头，念了一句清晰的，一侘城语：“不合适。”
林鹤玉屏息凝神，集中精神力，想象它们是无形的触角，慢慢地探过去，渐渐，听到了对话的内容。
“东条大人，请您放过我的儿子吧，而且您看，现在启封仪式的时间越来越近，都是童子血，都很干净啊。”
“命格，太硬。”被称作东条大人的一侘城人舌头生硬，“嗯……是，来不及。”他望向上方，一双阴鸷的眼睛和林鹤玉对了个正着，但他似乎没有看到什么，只是缓缓打量了一圈，将手伸进了血池里。
林鹤玉瞪大了眼睛，周围太黑了他看不清远处的状态，而自己的视野似乎被限制了，只能看到有限的区域，于是更加集中地用精神力去探知，可是仿佛隔着一层时空的光影，怎么也过不去。
就在那硬舌头又要开口的时候，他的身边，爆发出了一道熟悉的明光。
“东洋恶徒，胆敢觊觎苍云野灵脉？！”
素笔如剑，携光带雷，直取东条，东条立刻防守，来不及应对另一道接踵而至的明光，它一分为二，一取血池一取镜面，但是东条阴险一笑，七道森冷的镜光同时摄向来人——那每一面镜子里都困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而被攻击的竟是鹿角灵体状态的师父！
灵体迅速躲闪，但还是被两道镜光击中，他非常果断的遁入了一面镜子，似乎是有备而来，接着，林鹤玉眼前一阵恍惚，发觉自己似乎很小，因为那只修长的手显得很大。
“小家伙，对不起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不能让他得逞。”接着，林鹤玉感到有什么融入了自己的身体，他清晰地听到那个温和的男声念动的咒语，古朴而悠远。
“幽魇翳景，祲沴（jīn lì）无廓。玄犀辟尘，固咏以蹈。”【注1】
风起，旋于脚下。
“峚（mì）山玉荣，黄草尽燎。夔鼓震壑，固咏以歌。”【注2】
孩童细弱的手臂被抬起，光华璀璨的长弓凝结于手中。
“蓍（shī）龟灼夜，苍璧礼天。龙图出河，固咏以怀。”【注3】
笔化为箭矢，搭弓、拉弦，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孩童的手脚。
“咏怀刃，着！”
斗转星移般的力量破开虚实的界限，也破开了脑海中那一层无形的制约，纷杳的记忆随着破碎的镜片卷向那些幽深的影子，将之搅成了混乱的镜花虚影。真实的，灵魂和身体被同时穿透的痛苦留了下来，那些碎裂的镜片刺入了孩童的身体，却挡住了其他夺命的攻击，而孩童的身体又成为了另一具灵魂真实的屏障，一瞬间，六声镜面爆破的声响炸开在耳侧，黢黑的血池开始震动。
仿佛有千军万马，又仿佛有火光冲天，仪式的现场仿佛被烽烟裹挟，如电的光箭洞穿了东条先生的胸膛，他的血流进了池子里，于此同时，锋利的碎镜片贯穿了孩童的胸口。
林鹤玉听到了师父的声音，“孩子，忍一会儿，再忍一会儿，不要死。”
“镜面的力量还没消散，我将它封进你的身体里，可以给你续命。”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不能让阿合斯兰被唤醒。”那声音哭着说，“还有，谢谢你。”
之后的一切都模糊了，记忆的风声渐渐停息，只留下了那句：
“鹿泸湖镇守陈鹿宁在此立誓，一日不寻得解救此子之法，一日不得解脱！”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其二：故人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