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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鱼获”的自救 ...

  •   宋廷玉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用“人缘真差”这四个字评价。

      而且评价得那么认真,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噎在那儿,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胸口那点疼都给气忘了。

      他,宋廷玉,宋氏集团说一不二的掌门人,二十八年来听到的恭维比吃过的饭还多,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这么精准地戳他肺管子。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没说错。

      但他能跟一个荒郊野岭、眼里只有鱼的奇怪女人计较吗?

      显然不能。掉份儿。

      他运了运气,把那股憋屈感强行压下去,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不是人缘问题,是商业竞争......有些人不讲规矩。”

      水边的隋云“嗯”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也不知道是表示听到了,还是觉得他解释就是掩饰。

      她的全部注意力显然又回到了那根该死的鱼竿上,好像刚才那句能气死人的评价只是顺嘴一提,跟说“水里好像有蚊子”一个级别。

      宋廷玉靠着土坡,湿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夜风一吹,冷得他牙关都有点打颤。脑袋一阵阵发晕,后脑勺还有点疼。

      他看着那个背影,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早就被这诡异的发展给冲没了,只剩下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憋屈。

      他试着动了一下腿,一阵刺痛传来,估计是落水时撞到哪里了。他现在这状态,别说走回市区,就是爬出这片野地都够呛。

      而眼前唯一的活人,正心无旁骛地抛竿、收线,偶尔钓起一只破鞋或水草,她面无表情地扔掉。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这叫什么事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偶尔不知名小虫的唧唧声。隋云像尊望夫石......啊不,望鱼石,纹丝不动。宋廷玉则像个被遗忘的破麻袋,在夜风里慢慢变冷,变僵。

      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声音因为冷和虚弱有点发抖:“那个......小姐?”

      没反应。

      “咳!”他加重了咳嗽,试图引起注意。

      浮漂轻微动了一下,隋云的背脊瞬间绷直,完全无视了他的噪音干扰。

      宋廷玉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快被这女人逼出内伤了。他不得不拿出在谈判桌上逼死对手的耐心,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带着不容忽视的意味:“这位钓鱼的朋友!”

      隋云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点不耐烦地,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头灯的光扫过他的脸,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你很吵。”

      宋廷玉:“......”我差点死了!现在又冷又疼!你嫌我吵?!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人在屋檐下:“我很冷,而且受伤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个救护车?或者,有没有干衣服?”

      隋云的目光在他湿透的昂贵西装上停留了零点一秒,语气平淡:“没信号。没多余衣服。你再等等,最后一点了......”

      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宋廷玉的心凉了半截,比身上的湿衣服还凉。他下意识去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果然早就泡得透透的,成了块板砖。

      完了。他心里一沉。难道真要在这荒郊野岭,靠着这个眼里只有鱼的女人,熬到天亮?或者直接冻死在这儿?

      他看着隋云,隋云看着水面。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专注(单方面)和尴尬(单方面)的沉默。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宋廷玉觉得自己人都要麻了,隋云那边终于又有了动静。

      不是鱼上钩,而是她开始收线了。

      宋廷玉眼睁睁看着她把鱼钩收回来,检查了一下上面空空如也的鱼饵,然后......她又挂上了一丁点饵料,再次抛了出去!

      她居然还有饵料!她刚才不是说最后一点了吗?!

      宋廷玉感觉自己被欺骗了。这女人居然对鱼饵如此吝啬!对他一个大活人的死活如此漠视!

      一股无名火蹭地冒起来,夹杂着求生欲,让他猛地提高声音:“你到底要钓到什么时候?!没看到这里有个伤员需要帮助吗?!”

      这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惊起了远处芦苇丛里的几只水鸟。

      隋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干扰,手一抖,鱼线甩得有点歪。她猛地转过头,帽檐下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不满。

      “你吓跑我的鱼了。”她指控道,声音冷冰冰的。

      宋廷玉简直要气笑了:“鱼?!我现在都快死了你跟我谈鱼?!”

      “你没死。”隋云陈述事实,“我刚才检查过了,心跳呼吸都有,死不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能气死人的话,“就是有点弱。”

      有点弱......有点弱......这三个字在宋廷玉脑海里无限循环。

      他气得胸口起伏,伤口更疼了。他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好......我没死。但我很冷,非常冷!我会失温!失温症也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隋云看着他确实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以及微微发抖的嘴唇,沉默了一下。

      就在宋廷玉以为她终于良心发现时,她放下了鱼竿,走了过来。

      宋廷玉心里刚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就看到她开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

      嗯?难道......?

      一丝极其微妙的、不合时宜的念头刚刚冒头,就被下一秒的现实打得粉碎。

      隋云利落地脱下那件看起来也很单薄的冲锋衣外套,然后......团吧团吧,直接塞到了他怀里。

      “垫着点,地上潮。”她说完,转身又回去拿她的鱼竿了。

      宋廷玉抱着那件还带着她微温体温和淡淡......鱼饵味?的外套,整个人都石化了。

      就这?

      就这?!

      他需要的是衣服吗?他需要的是温暖!是急救!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哦,她给了他一件外套,让他垫屁股。

      宋廷玉看着手里的外套,又看看那个重新进入“入定”状态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这次咳嗽终于换来了隋云再一次的回头。

      她似乎终于被他的剧烈反应打扰得无法专注了,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她放下鱼竿,几步走回来,蹲在他面前。

      头灯的光直直打在他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

      “你别咳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真麻烦。”

      宋廷玉气得想骂人,但咳得根本说不出话。

      下一秒,他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动作有点粗鲁,没什么温柔可言,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的温度。

      但那只手的触感异常清晰,带着一点夜风的凉意,却又奇异地抚平了他喉咙口那股痒意。

      宋廷玉的咳嗽奇迹般地缓了下来。

      他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头灯的光从她脑后照过来,让她的面容清晰了不少。皮肤很白,鼻子挺翘,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直线。

      长得......很冷艳,是那种带有攻击性的、疏离的美。但此刻她的眼神里只有纯粹的不耐烦和......评估?像是在考虑怎么处理一个棘手的麻烦。

      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了湖水、青草和......鱼饵的奇特味道。不难闻,甚至有点......野生生的清新。

      “没发烧。”隋云收回手,得出结论,“就是呛了水,有点着凉。死不了。”

      她的语气太过肯定,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信服......或者说噎得慌的力量。

      宋廷玉看着她又站起身,以为她又要回去钓鱼,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几乎要放弃沟通了。

      却见隋云没有走回岸边,而是走到她那个巨大的钓鱼包前,开始翻找。

      宋廷玉的心又死灰复燃般地跳动了一下。难道......她终于要找急救包或者毯子了?

      然后,他看到隋云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保温杯。

      她拧开盖子,走过来,递给他:“喝点热水。”

      宋廷玉:“......”

      好吧,热水也行。宋廷玉的期待值已经不自觉的开始降低。

      他接过保温杯,入手温热。心里那点怨气稍微平复了一丁点。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水温正好,带着点淡淡的姜味。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确实舒服了不少。

      他刚想说声谢谢,就听到隋云在旁边自言自语般地嘀咕:“还好没凉,不然影响饵料状态。”

      宋廷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感!动!消!失!

      合着这热水主要是为了伺候鱼饵的,给他喝只是顺带?!甚至可能是怕他死了惹麻烦?!

      他捏着保温杯,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

      隋云完全没在意他内心的惊涛骇浪,看他喝了几口水,脸色好像好了一点点,便伸手拿回了她的保温杯,小心地盖好盖子,放回包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

      她看了看漆黑的天色,又看了看地上这个大型麻烦,终于做出了决定。

      “行了,别折腾了。”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等我钓完这点饵料,就给你想办法。”

      宋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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