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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病秧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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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处私人府邸的长廊上,一位病歪歪的公子坐在木轮椅上,那人一袭淡青色长衫,穿着比普通人厚一些,面色苍白,眉眼间是淡漠的疏离,偏偏嘴上一直挂着笑。
 
 “三殿下,您要的那批药正在运输的路上,最迟今晚送到府上。”公子身旁的小厮说。
 
 “知道了。”此时天空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朦胧细雨。
 
 他伸出手,接住从檐上滑落的雨水。
 
 “江南的春天是暖,但雨水还是凉的,殿下仔细着些。”小厮鬼精的道。
 
 可他家殿下却没有理他,而是另起话题:“最近可有什么趣闻?”
 
 小厮眼珠一转:“趣事儿倒谈不上,倒是有一桩事,五皇子最近不怎么安分。”
 
 他将手收回,小厮立马上前递手帕,他接过来擦干净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看来京城也要下雨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下雨了?”
 
 赵有福抱怨。
 
 “前方有山洞,大伙抓点紧别淋到雨发烧感冒。”赵有福他爹指着前方。
 
 车马缓缓前行。
 
 山洞够大大家伙卸下货物安顿好马,围坐在一起歇息。
 
 此时外面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但前些时日一直下雨,导致山路湿滑,还是小心为好。
 
 “爹,还有多远能赶到啊?”赵有福问。
 
 “走过山路,再走水路就到了。”赵有福他爹回道。
 
 目前已经赶路半月有余,除了第一晚上睡了客栈,其他时间都是风餐露宿,赵有福白眼一翻差点没死过去。
 
 赵有福他爹看见自己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出息,人家江无月跟阿池怎么不说累。”
 
 赵有福:“……”爹,我好像还没说累。
 
 江无月这时候正在洞口偷偷和阿池说话。有些不恰当了,应该是骚扰阿池,阿池衣服不想理他的样子。
 
 赵有福很好奇,但是太懒了,懒得过去,就没加入两人。
 
 可惜赵有福不知道的是,他那发小正在哄人。
 
 江无月第一次哄人,结果就遇见了阿池这么个犟种,说什么都听了,但和没听一样。
 
 偏偏江无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阿池,你理理我吧。”
 
 阿池:“嗯。”
 
 江无月:“……”
 
 阿池这个状态已经半个月了,无论江无月说什么阿池就回答一个字。
 
 江无月:“阿池你饿吗?”
 
 阿池:“不饿。”
 
 “那你渴了吗?”
 
 “不。”
 
 江无月其实是个挺能说的人,如今他终于遇见了一个让他没墨的。
 
 “你想小荷了吗?”江无月道。
 
 阿池这次什么都没说。
 
 “我也想它了。”江无月自顾自的接道。
 
 “我们不是快回去了吗。”阿池回答。
 
 “诶,阿池,这是你最近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江无月惊奇。
 
 阿池转过头又不理他了。
 
 江无月却不觉失落,自顾自的一通叨叨。
 
 外面的雨势减小,不一会就晴天了,车马再次上路。
 
 赶了没一会又换上了水路,这次赵有福他爹在后面断后,让三个小辈坐在最前面的船上。
 
 烟花三月,水如丝绸。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江无月看着水面,水波荡漾他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沉默良久,他开口:“赵有福,你快过来!”
 
 一旁跟阿池搭话的赵有福转身过去,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水扬了满面。
 
 赵有福一抹脸:“江无月!”
 
 江无月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翻,幸灾乐祸时赵有福袖中的流星镖就飞过来了,江无月抬起剑挡回去。
 
 赵有福见飞镖施展不开便拔出绣春刀砍过去。
 
 江无月这人狡猾得狠,闪到赵有福身后踹了人一脚就跑到了阿池身后。
 
 “阿池你让开!”赵有福说。
 
 阿池:“……”
 
 阿池为难的保住了江无月。
 
 上岸后是一条繁华的街。
 
 春季花多,大街小巷满是买花的,走上街就感觉花香四溢。
 
 过了这条街就是目的地了,众人便放松下来。
 
 下船后三人就走在了后面,美名其曰断后实则想逛一逛这江南小镇。
 
 江无月停在了一个小摊面前,指着一个朴素的木簪问:“老板,这个给我包起来。”
 
 老板是个年过中旬的女人,说着一口姑苏话:“送心上人的?这个太素了呀。”
 
 江无月笑着摇头:“送我娘的。”
 
 老板笑起来:“小郎君好有孝心嘛。”
 
 老板装盒的时候,江无月注意到一支荷花簪子。
 
 玉制的,荷花尖是淡淡的粉色。
 
 老板见江无月喜欢连忙拿起来说:“小郎君眼光真好,这只簪子我只做了一个,独一无二的。”
 
 江无月递了把碎银给老板:“这只也拿了,不用包了。”
 
 老板:“好嘞。”
 
 江无月把送药娘的簪子揣进怀里,拿着手里的荷花簪就去找阿池。
 
 “阿池!”江无月追上阿池说。
 
 阿池不明所以地转身,就见江无月手里握着一支簪子,脸上的天真不像是装的:“阿池,送你的。”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给江无月镀了一层金色。
 
 阿池转身看见江无月那双真诚有天真的眼睛时什么气都销声匿迹了。
 
 “……。”阿池接过簪子不好意思撇过脸,“为什么想着给我买簪子?”
 
 江无月又是一顿,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回答:“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阿池回过头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神色复杂,又问道:“为什么觉得它适合我?”
 
 “……”江无月答不出来。
 
 那种感觉得追溯到第一次遇见阿池。
 
 那是阿池从天而降,一身粉绸缎,身带花香。
 
 又有一张芳华绝代的脸蛋。
 
 不似人间凡夫俗子,好似天上仙女。扰人心弦。
 
 江无月感觉答案就在嘴边了,他刚张口——
 
 “阿池江无月你们干什么呢?”赵有福在队尾大声喊这两个落队的人,“快点跟上来,我们到了!”
 
 两人急忙追上,又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处别院。
 
 别院上方的牌匾上写着静心二字,看着就清汤寡水等我 。
 
 跟着小厮走上长廊,到了一处更静谧的院子里,花花草草长了满院,一条蜿蜒的小溪弯弯绕绕地经过。
 
 雅。
 
 小厮:“仔细着些,这些是名贵药材。”
 
 屏风后传来一个病弱的散漫的声音:“无妨,药还怕磕碰不成?”
 
 小厮连忙点头附和。
 
 赵有福他爹将货送到后那公子就结了尾款,只是在送出前提了个要求。
 
 “我瞧着这位戴着斗笠的少年面熟,可否借一步说话?”那公子说。
 
 躲在江无月身后的阿池:“……”
 
 赵有福他爹面露迟疑。
 
 这病公子什么怪癖?
 
 阿池在众人为难时上前道:“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江无月看着阿池的背影,一句不发。
 
 怪异。
 
 自从到了这别院的时候,阿池就很怪异。
 
 像是怕被什么发现一样。
 
 那病公子在屏风后倒了两杯茶,水声夹杂着他的声音一同传来:“没有要事,就是看你面熟,想借一步说话,可惜我有腿疾,站立不便,就看你赏不赏我这病秧子脸了。”
 
 阿池:“……”
 
 阿池没法只得被小厮引到病秧子面前。
 
 病秧子好整以暇地盯着阿池道:“阿荣,招待剩下的客人。”
 
 明眼撵人走。
 
 赵父他们自是不愿。
 
 病秧子不动声色品着茶,阿池看他那副看热闹的样子就气得牙痒痒,又不得不说:“赵叔放心,我不会有事,这位公子也说了,我长得眼熟,应当是友人离得远,没人说话才想跟我说说的。”
 
 病秧子被挖苦也不恼,仍然喝着茶。
 
 “走吧,客人这边请。”小厮带路。
 
 阿池看着此人上下嘴皮品着龙井茶,心想:“怎么不烫死你,死绿茶。”
 
 “偷偷腹诽我什么呢?”病秧子收了笑容,抬眼望向阿池。
 
 不过仍没什么新鲜气儿。
 
 阿池看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人脸比以前白了不少,倒也不丑,就是看着短命。
 
 “公子说的哪里话?”阿池打断跟他打哈哈打过去算了。
 
 可偏偏对方不愿意。
 
 “荀阁老的小儿子不在京城,怎么待在本王的封地上?”
 
 “出来散心罢了,碰巧遇见康王殿下,臣也不曾预料。”
 
 三殿下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秦贵妃所生,名为祁微月,长得倒是风光霁月只是个病秧子,此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当个闲散王爷,现在也算是实现了。
 
 可惜这人嘴毒,好比现在,三皇子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眼前的小辈,也是能说话的人少找找乐子罢了也没什么恶意。
 
 “听说你离家出走了?”三皇子嘴角噙着笑,一副看热闹吃瓜的表情。
 
 阿池:“……”这三皇子消息倒是快。
 
 阿池实在不想提那茬:“康王殿下可还有要事?”
 
 “没事。”
 
 阿池服得五体投地,他小时候就见过三皇子一面就记住了,这人看着云淡风轻与世无争的,谁知道他一肚子坏水!
 
 那年八岁,父亲嫌他烦走关系提前给他丢到雾雍学宫里了,屁大点的小孩坐在十多岁的孩子堆里那个懵懂。
 
 周围都是个个权臣之子,不过有一个特殊的,是十四岁的祁微月。
 
 当时他还没现在这般孱弱,虽然病着但也只是比常人稍稍体弱那么一点。
 
 阿池对其他人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觉得祁微月挺合眼缘的。
 
 上了几天学后他发现这三皇子不学无术,夫子讲课他睡觉,作业不写画王八。
 
 偏偏还是个皇子,夫子再气也不敢体罚,只得找皇帝告状。
 
 阿池再见到祁微月时那人确实老实了许多。后来夫子将人安排在了他身边,起初几天相安无事,后来三皇子本性暴露,找他代写功课。
 
 阿池不理,直到后来他被夫子问话:为什么在功课上画王八?
 
 ???
 
 阿池接过课本,看着竹简上熟悉的王八图,气的浑身发抖。
 
 前天三皇子抽风了一样练习画技,练完还给阿池看,阿池小时候谁也不惯着,看傻逼一样看他,觉得眼前人幼稚得要死。
 
 现在他改主意了,那分明是坏的要死,此后阿池再也没和这位三皇子说过话。
 
 再后来这位三皇子就被派遣封地了,除了节庆宫宴也没什么机会看到。
 
 阿池也不想看到,看见就能被气死。
 
 祁微月一看就是故意的,阿池:“没事微臣就告辞了。”
 
 “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不过没小时候长得可爱了。”
 
 阿池礼数作废,行礼告辞。
 
 快出屏风时只听见三皇子咳了两声道:“放心,我不会和荀大人告诉你的行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