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75、第八年

　　之后多年，混沌天极再没提过“侍从”二字，陆笑言却整天修炼只为报仇。

　　混沌天极会因为陆笑言为徒弟们的付出而难受，却也学会忍住，毕竟陆笑言还在自己身边。

　　他已经想到自己要什么，只是想跟陆笑言在一起，想呆在他身边。

　　有时混沌天极从书中抬头，会发现陆笑言正望着自己出神，而当他回望时，对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修炼。

　　也许陆笑言曾经说的是真的。他确实会在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喜欢自己。

　　毕竟混沌身上的香味做不了假。

　　晨光穿透云霭洒在混沌宫殿的琉璃瓦上，第八个年头的永夜日悄然降临。

　　寝室内，陆笑言盘坐于灵泉的聚灵阵中央，周身流转的灵力已从最初的狂暴变得如溪水般绵长。

　　一缕晨曦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

　　混沌天极倚在门边，手中握着一卷早已翻烂的《囚仙录》，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那人沉静的侧颜。

　　“今日要出门？”陆笑言突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

　　这八年来，他已能凭气息流动感知混沌天极的一举一动。

　　“出去解决点事。”混沌天极放下手中的书。

　　陆笑言唇角微扬。现在出门还会跟自己知会一声了，“什么时候回？”

　　“关你屁事。”混沌天极直接消失。

　　陆笑言微微叹气，他收回刚刚的想法。

　　“我来看看他去做什么。”造化流光镜在识海里笑着说道。

　　混沌天极踏碎虚空而去，整个格恩星系早已被混沌联盟的玄卫围得水泄不通。漆黑的战舰如同嗜血的凶兽，将这片星域最后的光亮也吞噬殆尽。

　　“把系统核心交出来。”混沌天极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每一步踏在星殿玉阶上都让整个星系为之震颤，“否则......”

　　格恩星主将卫嘉死死护在身后，怀中人单薄的身躯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死也不会交！”卫嘉嘶哑的声音从格恩臂弯间传出，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执拗的恨意。

　　混沌天极忽然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抬手打了个响指。

　　成子佳立即带着一位紫袍星主步入殿中。

　　那人甫一现身，卫嘉就剧烈颤抖起来，格恩的脸色也瞬间惨白如纸。

　　“混沌星主。”来人行礼，随后看向卫嘉，那眼神中的玩味，手中拿出的一枚玉简。

　　卫嘉的瞳孔剧烈收缩着，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系统核心在他识海中沉浮时带来的力量，那些被追杀的日日夜夜，还有...格恩温暖的怀抱。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给他吧。”格恩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那双总是温柔环抱着他的手臂此刻绷紧如铁，“比起那个东西...我更在乎你。”

　　卫嘉剧烈摇头，破碎的哽咽卡在喉咙里：“可是...交出去的话，我们这些年受的苦...不就...”

　　格恩突然捧住他的脸，额头抵住他的，声音轻得只有他们能听见：“傻瓜，我只要你活着。”他拇指擦过卫嘉眼角的泪，“还记得我们在天弃星发的誓吗？同生共死...但不是今天，不是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卫嘉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格恩背后启光贪婪的目光，混沌天极冰冷的剑锋，还有成子佳等待的手掌。识海中的系统核心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卫嘉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启光星主。”混沌天极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两人惊恐的表情，“听说你找卫嘉很久了。”

　　启光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黏在卫嘉身上，喉结滚动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多谢混沌星主成全。”

　　“他的修为已废，赏你了。”混沌天极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处置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等等！”卫嘉突然挣扎着抓住格恩的衣袖，“我交！”格恩死死搂住他，指节都泛出青白。

　　成子佳上前一步，掌心向上。

　　卫嘉死死盯着启光狰狞的面容，声音发颤：“你保证...保证我交出核心后不会把我交给他？”

　　“本座言出必践。”混沌天极负手而立。

　　一颗莹白的光球从卫嘉眉心缓缓浮出，表面流转着玄奥的符文。

　　成子佳谨慎地将其收入特制的星髓匣中，朝混沌天极微微颔首。

　　“好了，一切结束。”混沌天极缓缓抽出腰间的混沌剑，剑身缠绕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我不会把你交给启光......”他顿了顿，眼中寒芒暴涨，“但本座也不似某人那般心慈手软！”

　　剑光如黑色闪电划过——

　　“不！！！”格恩的嘶吼震碎了大殿穹顶的星辰。他眼睁睁看着卫嘉心口绽开一朵血花，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永远凝固在了惊恐的瞬间。

　　狂暴的星力从格恩体内爆发，整座星殿在可怖的威压下分崩离析。两位星主的交锋让整个星系都开始崩塌，无数星辰在余波中化为齑粉。

　　终究是混沌天极更胜一筹。当混沌剑贯穿格恩心脏时，整个格恩星系的星辰同时发出悲鸣，浩瀚的星域反噬化作毁天灭地的洪流朝他袭来。

　　“轰——”

　　待烟尘散尽，混沌天极踏着星骸走出。玄衣被撕裂的袖口下，一道狰狞的伤痕从手肘蜿蜒至腕骨，正在混沌之力的滋养下缓慢愈合。他漫不经心地抹去嘴角血丝，目光投向遥远星空中某座被重重保护的宫殿。

　　另一边，陆笑言皱眉看着镜子里的画面，星系反噬的伤，看起来也是对本源的消耗。

　　或许让上一世的陆笑言决定骗混沌天极的原因，除了星烬溯时诀，还有这星系反噬。不愿让爱人承受这种伤害，就算是现在的他，也不愿意让混沌天极为了自己去做这些事。

　　报仇是他自己的事。

　　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尤其是以生命为代价！

　　混沌天极踏着星辉归来，玄色衣袍上还带着未散的杀气。

　　他蓦地顿住脚步——陆笑言竟破天荒地没有修炼，而是静立在寝殿门前的玉阶上，银白长发被夜风轻轻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