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宁作他》余不礼

52、在蓝星的家里

　　“这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房间。”陆笑言推开二楼尽头的那扇门，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陆笑言将灯打开，房间里的陈设一目了然。

　　玉凝缓步走进去，指尖轻轻抚过书桌上深浅不一的刻痕——那里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奇怪的字。

　　她的目光忽然被墙上的书法吸引。

　　那副装裱简单的条幅上，“静水流深”四个字笔力遒劲，转折处却带着几分熟悉的恣意。

　　这笔触确实是陆笑言教她的。“这是...”

　　“十二岁写的。”陆笑言靠在窗边轻笑，“爷爷非说这字有灵气，硬要裱起来。”

　　玉凝转向书柜，发现玻璃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雕刻。木质的、石质的、甚至还有用果核雕成的，从粗糙到精致，像是记录着某个人的成长轨迹。

　　她拿起一个精致的人偶雕刻，与陆笑言为自己雕刻的那个人偶手法是一致的。

　　再反复看了每一个雕刻。

　　最后一丝疑虑已经消失。

　　玉凝一直怀疑陆笑言特意找了蓝星来忽悠自己，毕竟他经常戏耍自己，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将人偶放在书柜中，玉凝看向陆笑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眉头微蹙，陆笑言知道自己怀疑他？“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学会雕刻的。”

　　“好奇？”

　　“……我想学雕刻。”

　　陆笑言笑着挑眉，“你对这个感兴趣？”

　　“对啊！不行吗？”

　　“那我教你？”

　　“……你挺忙的，不用特意教。”玉凝有种自己搬石头砸脚的感觉。

　　“不忙，只要你想学，我都教，”陆笑言故意拖慢语气，“该不会……你根本不喜欢吧？”

　　“我喜欢！你教！”玉凝一口咬定。

　　“行，我教！”陆笑言忽然蹲下身，“这里还有二十年的成长痕迹。”从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抽出一本皮质相册。

　　深褐色的封面已经有些泛白，边角处微微卷起，显然经常被人翻阅。

　　他拉着玉凝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

　　玉凝别扭地扭了扭身子，故意板着脸道：“谁稀罕看你的陈年旧照...”可话音未落，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掀开了扉页。

　　一张一张的照片，陆笑言都能随时讲解当时发生的事情，和前后的缘由。

　　“这是五岁生日。”陆笑言的指尖轻点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画面里的小女孩站在葡萄架下，脸上还沾着奶油，却骄傲地举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雕小马。“这是爷爷教我的第一个雕刻，那天我雕了整整一上午，结果爷爷说像只狗。”

　　玉凝忍不住轻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照片边缘。随着翻页，时光在相册里静静流淌。十岁的陆笑言在河边举着钓竿，十三岁站在书法比赛领奖台上，十五岁...

　　“这张是高二暑假。”他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

　　照片里的少女独自坐在屋顶，夕阳将她的侧脸镀成金色，手里握着一个未完成的木雕。“青春期正叛逆的时候。”

　　照片里的少女眼神空茫，与现在身边这个噙着笑意的男人判若两人。

　　随后翻开下一张，正好是少女回头看向镜头的时候，乌黑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玉凝的指尖蓦地顿住。

　　那双眼睛——眼神锐利得几乎能刺穿相纸，微扬的眼尾带着与生俱来的倨傲，眸光冷冽如刀，仿佛在无声地质问拍摄者的冒犯。

　　不禁让玉凝想到第一世被陆笑言杀掉时的眼神。

　　这个时候，才十七岁的方禧悦就有这样的眼神？

　　可当相册翻到下一页，同样的少女、同样的场景，却像是换了个人。

　　她依然保持着回眸的姿势，发丝还停留在方才扬起的弧度，可那双眼睛——眼角微微弯起，眸光流转间漾着浅浅的笑意，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让整张照片都鲜活起来。

　　“这是妈妈偷拍的。”陆笑言低声在玉凝耳边解释，“当时正在躲在屋顶上思考人生问题。”

　　“什么人生问题？”

　　“高考，预备院，未来的方向等等。”

　　“这些很重要？”

　　陆笑言愣了愣，“也不是很重要，只是大家都这样。”

　　玉凝翻开下一页，“未来不就是随心所欲的吗？何必计划。”

　　陆笑言轻笑道，“有一种东西叫责任。”

　　“责任？”

　　“人族，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属于自己，”陆笑言的手指轻轻抚过相册边缘，“母亲的付出，父亲的期盼，族群的传承...这些看不见的丝线，早在你睁开眼之前，就已经将你牢牢捆缚。”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无数羁绊交织的网，既是馈赠，也是枷锁。”

　　他忽然转头看向玉凝，眼底浮动着复杂的光影：“所以你看，人族所谓的自由，从来都是戴着镣铐起舞。而那些镣铐的名字，就叫责任。”

　　玉凝皱眉，“做人真麻烦。”

　　陆笑言将玉凝拢在怀中，“你现在也是我的羁绊，是温柔的囚笼，我在网里挣扎，却又心甘情愿被越缠越紧。”

　　玉凝被猝不及防地僵在他怀里，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谁、谁要当你的囚笼...”她声音发颤。

　　陆笑言看着她泛红的侧脸，眼底的笑意更深，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可我说的是实话。”虽然确实有不单纯的目的，但也抵不过他甘之如饴。

　　玉凝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最终只是轻轻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都说人族的情感最是丰富，既然现在做人了，那就……试试。

　　这个无声的回应让陆笑言眼底闪过一抹亮色。他收拢双臂，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玉凝，私下……”陆笑言低头轻抬她的下巴，垂眸温柔，“能不能唤我真名，禧悦。”

　　温热的吐息拂过唇畔，玉凝在他眼底看见自己晃动的倒影，“……禧悦。”她轻唤出声。

　　陆笑言突然抵住她额头，喉结滚动着克制更亲密的冲动。

　　“再叫一次。”他声音沙哑，拇指摩挲着她泛红的耳垂。

　　“干嘛要一直叫你的名字……”玉凝心跳如鼓，脑袋想到的都是些非礼勿视的画面。

　　陆笑言轻笑一声，眸底似有暗流涌动。

　　两人的温情还未在空气中完全化开，陆笑言突然浑身一僵，猛地直起身子。他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

　　“怎么了？”玉凝被他突变的神色惊到。

　　“美斯安这个……”陆笑言话未说完，抬手便划开一道泛着幽蓝光芒的时空裂缝。他一把将玉凝打横抱起，“抓紧我。”

　　玉凝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景象已骤然变换。

　　熟悉的书房里，檀木香中混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只见美斯安正缓缓从墙上的画像中抽出长剑，画中玉凝的容颜被利刃贯穿，留下狰狞的裂痕。“还知道回来？”他转身冷笑。

　　玉凝从陆笑言怀中跃下，目光触及地上四分五裂的人偶雕刻——那个按照她的模样精心雕琢的人偶。

　　一股混沌之气瞬间在经脉中翻涌。

　　“美斯安！”陆笑言已然出手，金色灵力与对方的银色光芒在书房内激烈碰撞，震得古籍纷纷从书架坠落，“你管的太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