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不了的命运》余不礼

159、精神病发作

　　待侍卫与县令退至远处，现场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而沉寂。

　　陆笑的目光再次落回江问声身上。

　　“你能看见了？”江问声先开口问了出来。

　　陆笑点点头，“爹娘帮我把眼睛治好了。”

　　江问声颔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拉着身旁的人介绍道，“这是酆伯兮。”

　　陆笑看过去，他曾与酆伯兮也有过几面之缘。

　　但以前他看不见。

　　如今看见两人，两人的轮廓和记忆中的事件也对号入住，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玄黄星主，没想到在星系战场，你竟能斩杀星系维护者，佩服佩服。”酆伯兮恭贺道，又问道，“能否告知，如何才能斩杀星系维护者？”

　　陆笑摇摇头，又指了指手上的长刀，“此刀，可斩一切。”

　　酆伯兮看过去，张嘴准备再问下一个问题，陆笑却看向江问声，“你身上为何有我的本命灵力。”

　　江问声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你的本命灵力？”

　　陆笑将他这番神态尽收眼底，心中的疑虑更深，“是我给昭环的，她给你了？”

　　江问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知道，真相必须揭露。他沉默地伸出手，掌心光芒微闪，下一刻，三枚约莫拳头大小、蛋壳上流转着奇异光晕的龙蛋，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那龙蛋出现的瞬间，陆笑浑身猛地一颤！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与熟悉感汹涌而来——没错，那上面萦绕不散的，正是他独一无二的本命灵力！

　　是当年赠送给龙昭环，用来当做定情的灵力。

　　“这…三颗龙蛋是？”

　　江问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是你和她的血脉。”

　　“我们的血脉？”陆笑愣住了。爹曾试探过他，除了陆璇以外，还有没有别的血脉。

　　可种族不同，为何会有血脉？

　　江问声上前几步，将三颗龙蛋交给他，“是玄鸦妖族圆了她的梦。”

　　陆笑蹙眉，接过三枚龙蛋，眼睛中带着些许无奈和愤怒。

　　难怪爹娘的生命点被扣光了，原来都是他的错，有了血脉不自知，害得……爹娘陨落。

　　想到这，握着龙蛋的手颤抖起来，想捏碎这三颗龙蛋，他垂首问道，“昭环呢？为何诞下龙蛋交给你，却不来给我说？”

　　江问声轻叹一声，声音压抑，低沉，“她不在了。”

　　陆笑抬头，神情错愕，又觉得不对，语气尽量平静的重复一遍，“不在了？”

　　随后又扯了扯嘴角，“她没进入星系战场是吗？龙蛋宁愿交给你保管，也不亲自给我，是想让我帮你？”

　　江问声闭了闭眼，“陆笑…昭环她…已经不在了。”

　　陆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极力维持语气的平稳，“江问声，别开玩笑。”

　　江问声避开陆笑灼人的视线，缓缓说道，“她死在熔灵世界，与你分开之后。”

　　陆笑脸上的平静逐渐碎裂，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语气带不再平静，却还是不肯相信的否认，“熔灵巨兽？不可能。那次的情形，我已经为她挡下最重的一击，她能逃走的。”

　　江问声轻轻叹气，脸色的血色褪尽，那段残酷的记忆显然依旧折磨着他，“与你分开后，面对熔灵巨兽……她独自留下抵挡，为我们……为所有龙族断后，争取了逃脱的时间。”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只有江问声艰涩的声音继续着。

　　“她受了无法挽回的重创，所以…”他看向陆笑，眼神复杂难言，“我们很难救她…再加上，她也…她…毫无求生意志。”

　　陆笑已然僵住，当时，当时……当时，他也没有求生意志。

　　他也……

　　江问声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陆笑，“她对围在她身边的族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恨陆笑’。”

　　“别恨陆笑”——

　　这四个字，如同最终判决，狠狠刺穿了陆笑强撑的镇定。

　　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陆笑所有的质疑、所有的侥幸，在这句唯有龙昭环才会说出的话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

　　那双曾因失明而空洞、后又重获光明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以及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楚。

　　低头看着手上的三枚龙蛋，他刚刚还想好了要好好问问她为何瞒着他，偷偷生了三颗龙蛋。

　　可是。

　　她死了。

　　在他不知道的很多年前，在他或许还心存怨怼或试图寻找的时候。

　　而他，竟一无所知，直至今日。

　　那个曾与他并肩，鲜活明亮的龙昭环，早已在多年前，为了族人，也为了……不让他被龙族怨恨……

　　难怪龙族封闭至今，不肯出来。

　　“她为何…没有求生意志？”陆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江问声苦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顿了顿，眼神复杂，“你死的时候，她就通过你的本命灵力，感知到你的气息彻底湮灭，昭昭她…她正是因为你已陨落，才……”

　　才毫无求生意志。

　　后面的话江问声没有说出口，但陆笑已经明白了。

　　他也死了。

　　只是被梁玦用定魂珠保住了魂魄，被爹娘用八大生命源质复活了。

　　陆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满是尘埃与悲伤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与冰冷。

　　没事的。

　　他有复活术。

　　他能复活她的。

　　“她的身体，她的魂魄呢？”

　　江问声看着他，指了指那三颗龙蛋。

　　陆笑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有了一种猜测。

　　龙蛋上面萦绕着温暖、纯粹的力量，却在此刻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刮着他的心脏。

　　江问声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她燃尽一切……汇聚成了这三枚龙蛋。”

　　“一…切？”陆笑艰难开口。

　　江问声看着陆笑骤然收缩的瞳孔，低声肯定，“她的肉身与魂魄。”

　　这一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笑怔怔地看着那三枚承载着他的力量、也承载着她爱意的龙蛋。

　　她以为他死了，为了留下它们，不入轮回，归于天地虚无了。

　　他突然明白了。

　　难怪他体内的龙气一直平静，就算他到了星河星系，到了龙族外围，也毫无反应。

　　难怪她送的龙纹手镯，突然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他甚至能想象到龙昭环临死前的模样，她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梁玦和江问声的身上。

　　她将龙气永久隔断，将她芥子空间里的物品全部塞进龙纹手镯。

　　她以为他死了，她为他们的血脉，三颗龙蛋，铺垫了未来所有的路。

　　陆笑踉跄的后退，嘴里喃喃自语，

　　“都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