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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分歧 ...

  •   施和道:“老臣还有一件私事,待陛下选出合适的人选,可否让老臣,前去为先王守陵?”

      施和念出这请求时,语气中没有任何情感,但祁槊能够看出,施和是几近迫切地想要得到许可。

      “这是自然。”

      施和再拜:“谢陛下。老臣告退。”

      施和走后,王公公上前,带着昨晚祁钺拿来的玉玦和印章。

      “陛下,这是昨晚三公主殿下命奴才交托于您的。”

      “昨晚?”

      梳洗婢女再度上前服侍,祁槊看着王公公递来的玉玦,王公公答:“是,昨晚戌时初。”

      手中玉玦经过多年泥土侵蚀,早已不复当年的光滑圆润,像是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砂膜,只留下暗淡的余晖。

      祁槊将玉玦收回木盒中,又打开一旁的印章盒,里面刻有九个不同字形的“阅”字。

      祁槊看着这些印章不由得一声浅笑:“这是让我偷懒啊……”

      他又问王公公:“悦儿有说什么时候再来吗?”

      王公公答道:“殿下昨晚只说无需通传,让奴婢呈上这两个物件,其余什么也没说。”

      祁槊知道,如果祁钺什么也没说,那怕是和刚回长乐宫的第一天一样,自己觉得该疏远些了。

      可惜上午还需早朝,若是以前在东宫的时候,祁槊倒是可以立马走后门,去看看祁钺有没有生闷气。

      “你让她午后来找我,就说我……印章不会用。”

      王公公行礼:“是。”

      离上早朝还有一段时间,祁槊正想试试这些印章的效果,不想长公主来了。

      长公主请示祁槊屏退左右:“陛下,越国刚送来的消息,越王祝贺静芜公主与二殿下大婚,而且退兵了。”

      祁槊疑惑:“退兵了?”

      “是,此前在越过边界驻扎的越兵都退回去了。而且,越王祝贺的国书今日晚些时候便会送到长乐宫。”

      祁槊还想着今日召见大司马和相国商议,想同样朝梁国边境列阵,以此来逼退越国。越王此番收兵,速度之快倒是在祁槊意料之外。

      只不过这样一来,越王下一步会作何动作,祁槊倒是不好猜了。越王上位已逾十年,祁槊知道他不是个甘愿吃哑巴亏的人。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有了主意,越王才会如此轻易退兵。

      祁槊问:“越王退兵,姑姑如何看?”

      长公主道:“越王此番动作,臣认为,他原本是想趁你父王病危的时候来犯,紧接着先王崩逝,陛下又初登大典,越王是想以此来试探陛下好不好相与。事到如今多番试探,越王知道陛下不是冲动之人,梁卫促成联姻,越国此时再贸然来犯于他无益,也是想借此与陛下修好,这才退兵。”

      祁槊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脑袋一歪,问长公主:“越王……是何时知道父王病危的?”

      连在越国的祁钺都是长公主和她写信才知道先王病危的消息,越王没道理会先知道。

      “呃……”长公主眼睫微颤,“约莫是先王这半年的国策越来越保守,越王猜测出来的。”

      祁槊不置可否,又问:“那姑姑认为,侄儿下一步该怎样对越国?”

      长公主语气又恭敬三分:“陛下抬爱了,如何决策是陛下的权力,臣无权置喙。”

      “欸,姑姑别紧张,侄儿就是想参详参详。”祁槊伸手示意长公主免礼,脊背微弯,又是一副晚辈模样。

      长公主道:“越国言而无信,臣认为,不若趁机敲打一番越国,也好让越国知道,我大梁新王的威信。”

      “南下?”

      “南下。”

      另一边,祁钺刚收到王公公来报。

      祁钺自然知道祁槊话里的意思。他的书房摆了一整套篆刻物件,连祁钺的篆刻技巧都是从祁槊那里学来的,祁槊哪里会不懂如何用印章。

      那都是祁槊每次想找祁钺来陪他处理政事的时候打发时间,又懒得一次次找借口的托辞罢了。

      久而久之,诸如“祁槊不会用印章”云云,到了祁钺耳朵里,她都能想象到祁钺到了他那里之后,祁槊脸上心满意足又忍俊不禁的样子。

      “我知道了,王公公。”

      不过祁钺现在顾不得想这些。送走王公公以后,祁钺看着香炉里只剩余烬的另一封密信,神色凝重。

      就在不久前,祁钺在暗卫营的消息路又送来了一封密信,信上言:刘易重伤,现于舞阳济善堂之内。

      济善堂是舞阳最大的民间医馆,里边设有祁钺在舞阳培植的暗谍据点。刘易如果不想走暗卫营的路径上报的话,就会在济善堂歇脚。

      若非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和祁钺当面上报,刘易不会轻易回舞阳来。若非刘易认定暗卫营的消息网不可靠,他不会选择到济善堂来,而且,刘易受伤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祁钺扮成宫女出宫去,一路上这些问题如一团越滚越大的乌云萦绕在她头上,催促着她越赶越快。

      到了济善堂,见到刘易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刘易的伤势:后背中箭后草草包扎又千里奔袭,等到济善堂以后,伤口都发脓了,整个人烧得昏昏沉沉,就吊着一口气想和祁钺汇报消息。

      刘易形容枯槁,嘴唇干裂发白,见到祁钺之后,嘴唇嗫嚅着。祁钺把在场的全都叫了出去。

      “你说吧。”

      “长公主……暗通越国,陈兵威胁舞阳……假静芜公主一事也和大梁暗通有无……越王说,假公主一事要长公主给个交代,我怕……长公主对大梁、不、利……”

      刘易已近力竭,都是挑最重要的消息简短说明。谈及这些消息以后,刘易卸下了那口气,也再说不出话来。

      祁钺知道,刘易剑指长公主,她按理应当向刘易求证消息来源,可刘易现在旁的话已经说不出了。

      刘易也算祁钺心腹,若非亲耳听见,他也不会冒死来报。可……刘易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刘易已经半昏半沉,祁钺叫了郎中来,郎中道刘易现在气血大亏,只得静养,无法答话。

      祁钺问郎中:“你们见到刘易时是什么状况?”

      郎中答:“刘大人是今日卯时初到济善堂,应是城门开后入了舞阳。刘大人一是让我们尽快联系殿下,二是嘱咐切不可通报暗卫营。属下问及刘大人伤势,他只说被静芜公主府兵从背后射伤,其余的事情刘大人缄口不言。”

      “他的伤势如何?”

      “殿下,刘大人的伤势,太医院或可尽力一救。”

      这话明摆着说,若祁钺放下刘易在济善堂不管,他必死无疑。

      可舞阳处处都是长公主的眼线,长乐宫或许更甚。若刘易所说属实,长公主必是要除刘易而后快的。

      祁钺又问郎中:“他现在受得起颠簸吗?”

      郎中道:“伤口已经剜脓缝针,刘大人太过虚弱不宜再用猛药。若要移动,是要生忍着疼的。”

      祁钺不能在济善堂多逗留,她还需在午时之前赶回长乐宫。祁钺上前,握上刘易的手:
      “刘易,你现在听得见我说话吗?”

      刘易的手虚虚回握了祁钺。

      “好,你听我说,你现在留在济善堂不安全,我要将你带到长信殿,藏在巳时初御膳房运送菜蔬的马车里进去,只不过路上难免颠簸,你忍得住吗?”

      祁钺等了一会儿,得到的是刘易更加用力的回握。

      他能忍。

      事不宜迟,祁钺带着刘易潜回长乐宫。回到长信殿后,刘易被装在运送银丝炭的大木箱里。祁钺让宫女将长信殿偏殿收拾出来,命人将大木箱子抬了进去。

      那抬木箱的权当里边装的都是银丝炭,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大木箱子往地上重重一放。

      “轻点轻点,做事这么毛手毛脚的。”

      待无关人等离开长信殿,祁钺在偏殿门口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旁百灵问:“殿下,是受凉了吗?”

      祁钺揉了揉鼻子:“可能是吧,这不,让人多拿了箱银丝炭回来……阿嚏!”

      百灵道:“让太医来瞧瞧吧,拖成大病可就不好了。”

      祁钺道:“也好,竹猗,你去请太医来。”

      祁钺借由捣鼓银丝炭为由,在偏殿和百灵一齐将刘易安置好,又让太医为其诊脉。

      一柄扫帚扫过偏殿外的积雪,微风习习,吹动宫女裙摆。

      午时正,祁钺到了梁王殿。旁若无人地踏进议事书房,前脚刚点到殿内青砖,祁钺才发现,公孙凛和百里停云二人也在。

      烦人的百里!

      祁钺打了个旋儿又踏出殿外,下裳带起的寒风扰乱了殿内碳炉的热风,祁钺高声道:“王兄,臣妹请见。”

      得到祁槊许可后,祁钺两眼瞪着百里,跪坐在一旁。祁槊本也不想让祁钺撞见百里,无奈朝上越国的国书送达,百里二人说什么也要跟到书房来私下觐见。

      祁钺心里还藏着刘易的事儿,她不想当着百里和公孙二人的面将此事说出,也想听听看这两位大臣又在她哥面前嚼什么舌根。

      百里停云:“陛下,越王欺人太甚,我们只需将假公主的身份揭发,将是何等起兵伐越的好由头!”

      公孙凛:“不可!越王退兵,多半也是因冬日粮草匮乏和雪路南行的缘故,不若顺着越王的这个台阶下,握手言和有何不好?陛下,此时出兵时机尚未成熟啊!”

      从下朝之后二人就争执不下,祁槊脑袋嗡嗡的,听得头都开始一揪一揪地疼。

      百里停云又说:“陛下,长公主的意思也是南下!”

      一听到长公主,祁钺心猛地一跳。且不说现在的梁越局势该不该打,就趁着长公主主张南下,祁钺就觉得不太对。

      祁钺问百里:“长公主何时说的南下?”

      百里侧目:“今日朝上。怎么,殿下觉得长公主此言不妥?”

      百里停云是记得前一回祁槊说祁钺笃定长公主叛乱一事的,他觉得这事就算不是子虚乌有,也算得个捕风捉影,实在无足谈论。

      与百里相反,祁钺刚得知刘易的消息不久,现在的她觉得长公主做什么都有可能是和越王串通好的。可她不想与百里起争执,只想单独告诉祁槊。

      祁钺深吸一口气,微笑着:“不敢。相国高见,连王兄都插不得嘴,我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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