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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分身 ...

  •   嬅长老从床上起身,她拾起偶人与绒毯收入空间,慢慢走到三人身旁,挂着珠串的纱帘在她身后落下。
      家人间亲密相拥,追逐的双生子吵吵嚷嚷,嬅长老不禁勾起唇角,但时间其实是紧迫的,她只能捏着传送符纸开口打断几人,“有重要之事需议,先出院随我去族祠。”
      此时夜深,祠堂设有结界,六人在极短眩晕后出现在祠堂门外。
      “许久未来了。”宙意松开妻女,双手用力抓捏耳朵,最后揉了揉左耳压抑不适。
      “候您多时,用来压一压灵姬。”嬅长老递给他一只白菇,待后者接下后上前推开门。
      宙家祠堂从外看像座坟,一扇朱红大门后以包天圆形圈起块不大地盘。
      里头挂着数不清的赤红火光的灯笼,花树间立有几位白色身影。
      万籁俱寂。
      修士身姿轻盈,连脚步声都不存在。
      宙凌微垂脑袋,这时花姝与花桉已经被禁足。
      一直走了许久才看到三间敞开房屋,门匾题字不一,里头数不清牌位,正前方门口是胧、禄二位长老。
      二人将脚旁黑色袋子抛入炉鼎炼化,缕缕白烟很快从炉中升起,烟消散又往炉中投入一袋,待几人走近,正是最后一袋。
      宙意皱着鼻子,从进入祠堂起臭味源源不断,竟比外头还要浓烈,“轩辕曜爪子伸进来这么多。”他同时也疑惑为何嬅长老不将其吸收,宙意想着问出口。
      嬅长老无奈:“我老了,难以吸收。”
      宙凌清楚真相,淡淡想,是因为黑雾将散,那人再无法对嬅长老偏爱。
      “一时不察给他找到空子钻入,好在小辈们无事。”禄长老擦去额头汗珠。
      “界主,”胧长老面色苍白,见到宙凌,亲昵唤了声:“少界,您也醒了。”
      “夜安,让您担忧了。”宙凌吸吸鼻子,黑雾带有几丝腐烂气味。
      “辛苦了。”宙意两只手分别拍拍他们肩膀。
      禄长老抖抖肩,“职责所在。”
      “进去吧,”嬅长老轻声说:“无须再同少界隐瞒什么了,她该知晓全部。”
      宙凌适时做出满头雾水模样。
      “是娘骗了你,”兰苍姝笑笑,笑容莫名有些落寞,徒生出一种无力感,“若还好奇姬长老我明日便与你讲述真正经过,族中所有事情都将不必保密了,孩子,你将开始担负重任。”
      宙凌怔愣,很快问:“真的吗?”
      双生子长老站在她们身侧连连点头。
      鱼长老试图摆出一副靠谱大人模样,却习惯性抬手摸胡子,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光秃秃后转手捻起胞弟一撮头发,阴测测恐吓:“少界,你要再想做温室花苗可没有机会了。”
      “瞎说。”屋长老推开他的手臂。
      一行人进入堂内,地上摆着几个蒲团,两个身影并跪于中央,熟悉的嗓音交织念着保佑喃语。
      宙凌幼时害怕这地方。堂内昏暗总是看不清摆设,只有屋外挂着两盏灯笼,地面总会反映红光,牌位满满当当占据整整三面墙壁,每当进入其中耳畔就有无数模糊呢喃,像有很多人在身边说话,嘈杂不休,但每逢月末又不得不待独自在堂中,后来过了五岁便不再有这项任务了,再之后宙凌从未来过。
      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进入。
      祠堂有不明火的传统,故而不会在屋内燃半点烛火,祠堂正屋布有结界,削弱五感,门被关上后宙凌只能看见隐隐人形,不同于小时,这次她耳边没有出现那混乱的声音。
      夜长老与皓长老停下念诵,嬅长老让大家在牌位前坐下,遇到这些事她总是领导者,她轻轻叹息,开口第一句是:“各位,我们得在我死前解决掉轩辕曜,他的存在威胁太多。”
      黑暗中氛围随着这番话增添几分凝重。
      即使看不清其容,宙凌想到那个不久后将实现的预言垂下头。
      皓长老声音沙哑,“胧也会出错。”
      他一直认为,所预知到的未来是在预知到未来后所做行为后的结果。
      嬅长老不愿再纠结预言之事,是否正确到那时自见分晓,“目前首要有两件事,一解决轩辕曜,二少界分身。族影已找到全部分身所处位置,少界,我们需要将您那位育子分身的孩子带回界中,你有何见解?”
      宙凌眉心一动,拳头攥紧。
      小鹂……
      她将亲眼看着小鹂一步步走向神志不清模样。
      宙凌自己虽未亲身生育,但怀胎时的辛苦艰涩是真实的,即使猊森会时不时将蛋转入他的肚子,但也有一半时间小鹂是呆在她腹中。
      分身对一切都是茫然的,她听着好心妇人建议,靠着周边村民接济照顾,懵懵懂懂怀胎、生产、育子。
      从襁褓婴孩至出落水灵的小娃娃,五年来的所有她已在记忆中经历过一番。
      幼小的女儿早熟,伶俐聪慧,总言分身呆愣,有时比分身更靠谱,宙凌曾无法判断她是否能接受自己朝夕相处的母亲其实只是一具空壳,哪知女孩为她而来。
      她声音微颤,却不是那时忧虑,而是知晓结局却无力更改的苦涩,勉强维持平静道:“不能如此突兀、若要将孩子接回分身也得一起。”
      “好,”嬅长老注意到,但并未多言,转而谈起另外之事,“我们都在又有祠堂内祖宗血脉保佑可以尝试改写死亡了,将族中那位时间提前吧。”
      此前他们已做足准备,选择在族祠内进行是因结界可锁魂。
      分身薄每具分身死亡时间后都有可修改三字,但唯有在本体中方能看见。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宙凌将已发生之事抛诸脑后,嗯声回复后她缓缓道:“这次可修改并未消失,我想,是因为只有在本体内才可修改。”
      快些结束吧!
      宙凌心念,将死亡时间提前到一刻后,下一秒脑中响起许久未听过的尖锐刺耳鸣叫:警告警告——
      身体一晃宙凌倒在兰苍姝身上。
      头刺痛,晕眩不断,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身旁无一人。
      兰苍姝:“凌儿?”
      分身耳聪,声音隔超过手掌距离便听不太清,入耳模糊,知道兰苍姝在唤她,宙凌颤颤巍巍支起身子,用不确定语气再次喊道:“母亲?”
      “我在。”声量变大,宙凌知道在说什么,但真实感受依旧听不清。
      “谁?”察觉二人距离拉近,宙凌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抬起,手臂如旧被一双柔荑支撑扶住,声音终于听得真切清楚些。
      “凌儿,是娘。”堂中黑暗,兰苍姝来到她身边。
      兰苍姝嗓音温柔,鼻尖嗅到气味熟悉,宙凌鼻头微酸,很快压下其他情绪顺其动作站起身子,冷静告诉她,“我好像来到了分身中。”
      “不要怕,你确实来到分身。”兰苍姝与她相贴,握着手腕将人往堂前带。
      相比其他人宙意所了解的少许多,怀抱宙凌软绵绵的身体,朝缓缓走来的妻女喊道:“凌儿还好吗?”
      兰苍姝说:“脉搏平稳暂时无事。”
      坐在他身边的皓长老告诉他,“少界这副躯体耳聪,未靠近声音皆模糊,距离过一尺都听不见。”
      “头有些许胀痛,在来到分身前脑中有道尖锐声音叫嚷,”宙凌被搀扶着自顾自道:“一刻内这具身体将失去生机,尸体约莫一同消失。”
      兰苍姝心疼,“先休息会吧。”
      待二人靠近,嬅长老望见她恹恹模样,起身走近,她伸手抚上宙凌额头,顿时宙凌感到轻松,脑中恢复平静。
      “嬅长老。”宙凌忍下想蹭蹭她的渴望。
      “为何受苦的总是少界。”鱼长老的眼中流露脆弱,很快收敛。
      屋长老没有错过那丝情绪,掰过他的头,“鱼,你要记住,身负责任不可能无忧无虑安乐一世。”
      鱼长老拽下他的手,闷闷道:“我们起初不是商量好让她开心无忧一辈子吗…”
      “你也说了,是起初,待分身问题解决后、不,就算现在未解决,曾经那些话也不会一成不变,我们终会死去。”
      “会有小辈继续接位。”就算如此鱼长老仍不想推翻美梦。
      但屋长老不再出声了。
      胧长老摇头轻叹,“命数…真不想再窥探,”依靠皓长老肩膀,她眼神迷离,惆怅不已,“我不愿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人的死亡。”
      皓长老握住她的手,“胧,责任没有那么重,多依赖于我们。”
      “我都知…”胧长老闭上眼。
      夜长老盘腿坐在一旁罕见叹气,“各位,问题在往后一定都能解决。”
      “往后往后!若指望以后你不如出去悠悠品茶还呆在这做什么!”鱼长老仍呛他,蹭的站起身子像点燃的炮仗一样指着他说教,声音之大宙凌那边都能听到隐约字眼。
      “鱼!”屋长老压下他拱起的双肩。
      夜长老不再说话了,垂下脑袋,碎发遮住眉眼。他无力反驳,满载的歉意与愧疚注定让他对上鱼长老无任何胜算。
      他该知足。
      宙意缓缓说:“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最近发生过的,方才在路上处理黑雾耽搁了。”
      禄长老手托腮,有些疲惫,“界主,让我们先了解一下少界的各个分身。”
      听着他们交谈,嬅长老沉默须臾,招手示意兰苍姝就地而坐,兰苍姝携着宙凌坐下。
      “少界,若有任何不适请与我细细描述。”嬅长老坐在宙凌面前,声量颇大。
      “嗯。”宙凌鼻尖萦绕她们气味,耳旁是母亲轻盈平缓呼吸,无比心安。
      堂中安静,恍惚之间似乎听到悉悉索索声响,许是长老们在交谈,宙凌静静等待死亡,回到躯体。
      自己似乎总在等待,无论过去,未来。
      竟与那时的思想同频了。
      宙凌眼睫颤动。
      “怎么了?”兰苍姝发现她呼吸微乱。
      那边正同步信息的几人同时望向这边。
      “没事母亲,只是忽然想到我几乎每次都是这般等待死亡。”宙凌没想隐瞒。
      嬅长老:“具体如何?”
      宙凌过去这时才告知他们哪些分身死亡,“十五、十四、八已死亡,期间分身死亡顺序有过变动,十三的死期本该在不久前,但在那日忽然变为未知。十五病逝,她身子一直有顽疾,当时我知分身将死便闭眼睡去了,十四冻死于寒雨,观赏建筑后我冻得抬不起腿,于是在街尾寻了处地方坐着,至于八,”顿了顿,回忆述说时仍感身临其境,闭上眼深呼吸继续说:“我吃下毒药后,只感到剧痛,痛到只想死亡快点到来。”
      听了她的描述兰苍姝呼吸凝固,“凌儿…”
      “已经过去了母亲。”宙凌露出一抹浅浅微笑。
      经过几位长老讲述,包括宙意在内在坐现在都能对上她所说分身具体是哪个。
      宙意尚未听完已经生气,他是在场唯一不清楚这些的,视线稍暗有些踉跄冲到宙凌面前,“何人让你吃毒药?”
      他声音大外加毫无预兆缓冲,宙凌心中酸涩,做出稍受惊吓模样,组织了会语言,“息怒父亲,人类长居荒芜不易,他将我保护很好。”
      怎能轻易平息,宙意怒火中烧却也无比清醒,荒芜之地还能有什么人,无非是熔岩狼化形,“禄,你熟悉那块,最近有什么奇怪之事吗?”
      “化形的熔岩狼变多了,小部分集聚一起以人形生活在火圈边缘地带,不知何因甚至进化罕见巨型体,数量不少,也是以群居生活,观测到的出现地超过于五处。”
      禄长老声音不大,加上坐在最远处,宙凌只能听到宙意语调怪异吐出二字:“群居?”
      “对。”
      皓长老语调严肃,“怎么不上报?”
      禄长老解释,“荒芜之地影石无法使用,近期事务繁忙,未能抽出时间进行整理,凌乱记下的琐碎不能舍去,故而目前仍处于稿纸状态。”
      皓长老:“怎么不唤族影?”
      禄长老幽幽道:“您看看界内还有多少位…”
      “有古怪。”宙意尾音上扬。
      熔岩狼一直是孤僻的独居种族,数量很少。
      大部分每日有十个时辰在沉睡,生来不需很多食物,平均半年进食一次。分散深居于荒芜之地,发情的雌性寻着气味找到雄性,两□□配再相爱,之后雄性会杀掉生产后的雌性以其血肉喂食幼崽,待幼崽能够独立生存后便会自杀,去二保一的情况实属罕见。
      “往常对同族都避而不见的生物在一日开始聚集生活,甚至主动靠近安全区边缘,邀请人把它们剥皮吗?”
      “寻个时日,禄我们一起去见见这群单纯的小兽。”
      禄低声应好。
      他们寻不到缘由的,熔岩狼一族从一开始便向他们而来,忆起那猝不及防的袭击,宙凌喘不上气,为什么,她又是做旁观者呢。
      “凌儿你可知晓分身为何出现在界中?”宙意对这件事情一直疑惑。
      “父亲,我不知,”宙凌告诉他:“分身最后的记忆是在花园,无任何异象。”
      屋长老:“猜测是族中曾经弄的符纸水对分身也有效,在遭受偷袭后便传送回界。”
      “啊、真令人费解啊。”宙意捏了捏发痒的左耳,胸膛起伏间怀中白菇发烫,冲去些许愤怒,“嗯,不急,一件一件慢慢来。”
      听着父亲缓慢的声调宙凌有些困了,她感受到生命力在此刻开始疾速流逝,嬅长老察觉她状态变化握住她左手,“乖,都在呢。”
      视野内黑暗,但并不孤独,也不寒冷,更不痛苦。
      被母亲抱着身体渐渐失力疲软,小时入祠耳边环绕那些杂乱话语又出现在耳畔,在闭目前蓦地清楚单一,像无数慈祥温柔的长辈守护在身旁,用疼惜关爱的眼神看着她,吐露的话语如同风吹散的呢喃,齐声喊着:“吾家小儿。”
      嬅长老,最后不会加入其内。
      这些长辈,最后也不会存在。
      混元真的有特殊地点吗?宙凌脑中闪出问题,并不突兀,无聊乏味的海上漂泊令她多虑,因为女人仅告诉她地方在混元,到地方后她就会明白的。
      单一的信息,真相也不断告诉她,她所在的世界是被女人创造的,就算女人说谎,她还是会自我说服去寻找那不知何处的地方。
      将脸埋入兰苍姝胸膛,宙凌扫去焦虑。
      混元不大,翻来覆去迟早会找到。
      离开回溯后,首要难题是回到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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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用于存档,误点进入的宝宝不要看文章内容较好,很多纠结、焦虑,自己束缚自己,之中夹杂着七七八八说不清的混乱感情。自己回看都觉得恶心糟糕,我曾想让宙凌泡在爱意里,结果别墅变成垃圾堆。很影响心情。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