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鱼与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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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将落，浅浅黄色晕于殿内地面。
宙凌在本体醒来，睁开眼仍觉困倦。
从身体深处渗出的疲惫倦乏，稍泄压制她便会睡去，宙凌睡前特意施了法咒，连法术都无法解决的负面状态，当年她是怎样抗过去的呢，昏昏沉沉都记不得了，从第三视角只能看到自己的愁颜与疲惫。
揉了揉太阳穴宙凌起身穿衣。
等会挺多事的。
身子绵软，提不起半分力气，宙凌脚步拖沓而缓慢地朝着偏殿挪去。
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挨到偏殿，已是累得双肩耸拉、急促喘息，抬手抚上手腕，掌心之下，是滚烫且跳荡的脉搏，宙凌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扑向软榻，重重地靠在上面，脑袋无力地歪向一侧，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筋骨。
强忍倦意虚弱，宙凌试图集中精神查看分身播，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字迹如游丝般缥缈，一个也辨不清。
脑袋昏沉混沌，仿佛塞满了棉絮，身体麻木沉重，但接收记忆时，身体的难受会被拂去几分。
困意愈发汹涌，宙凌眼皮渐渐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恍惚间，看到了猊森，头开始泛痛，宙凌紧闭双眼，眉头紧锁，沉心对抗身体不适。
鱼长老今日有事外出归界后直奔醉仙居，“少界啊，今日我可是第一呀！”他本是捏着胡子乐呵呵疾步走来，见到宙凌状态后脸色骤然沉肃。
“鱼长老。”宙凌眼睛微张，她说话间喘息不断，她已经无法控制面部表情，四肢瘫软如泥，更别提站立，“这副昏昏、欲睡样子，真是失态了。”
“少界莫多言。”鱼长老扶起宙凌，握住她的手腕，手指滑动轻压，下一刻急急封住宙凌五感，朝宙凌胸前背后额头三处贴上血色圆片。
黑雾在宙凌静脉游走，蠢蠢欲动。
宙凌吐出一口乱动的黑团，黑团散开成雾没两秒杀回来想从各个地方回到宙凌身体，鱼长老胡子一甩将他们甩出门外，抬手五指握松关上殿门。
被关在门外的黑雾被结界内上升的温度烘干。
醉仙居寂静多年的结界，在这天被激活。
混乱间，宙凌脑中有道失真尖锐声音：警告警告——
熟悉的警告声啊，如同被人用锤子砸。
宙凌受不住昏去，鱼长老将她安置于榻，扯断一撮胡须向外扔去，死物生灵，向长老竹楼处飞去。
每去一息都令立在殿中心焦如焚的鱼长老更加懊悔，他咬破手指，过去五息便往宙凌额头的纸血片滴上两滴血。
这个法子能让人体内黑雾暂时停止运动，但撑不了多久，鱼长老急迫期望其他人快来，胡须消失许久始终不见人，发现宙凌面色愈发惨白鱼长老心揪欲碎，压抑着再次滴完血珠后偏头呕出香臭红水。
不敢懈怠，鱼长老迅速用清洁术，回头在宙凌额中滴下血液。
他胸腔中拳头大小的血肉本就支离破碎，血液滴落时鼓胀缩小似乎再度炸开，但被晶莹剔透的雪花包裹圈锢着，于是只能反复缩瘪胀起。
在血片晃动欲落前，嬅与胧才破门而入。
当初设下结界的是姬长老，几人费力才破开结界一个小口，不待全部进入结界自动修复，只进来两人。
“快！”鱼长老哽咽大喊。
胧长老摔倒在榻前，她赶紧爬起来撑着双臂弯腰脑袋下沉抵住宙凌额头清理黑雾，嬅长老唤出一朵半石化的幻菇，菌丝如线密密包裹宙凌身体。
“都怪我……”鱼长老泄力跌倒，他已经许久未见宙凌如此虚弱，脸埋入手中，积攒许久的眼泪涌出一下，仿若决堤，哭成泪人，“不该撺掇少界出界的，明明知晓黑雾出现在兽林，为何我要心存侥幸啊！”
嬅长老睫边雪花化水流下，在面部凝成两条剔透晶体，又化水结晶反复，白线拽出黑雾吸入幻菇她手中幻菇石化部分渐多，此时冰晶已达腹部，嬅长老长呼浊气，取雾临近完结终于能分心安慰他，“小鱼，不必自责，眼下少界能够出界，就该让她眼界打开，待少界醒来，我们也该告诉她一些事情了。”
“她完全不必如此……”
鱼长老无力思考，深陷沉重情绪中。
嬅长老叹气，知晓他的性子，此刻不是安抚好时机，便收回蔓延的菌丝后将幻菇缩小吃入腹中，借着幻菇慢慢转化可至死的黑雾，这过程漫长而煎熬，腹部会有灼痛感，但能更轻松消灭这部分黑雾。
待冰晶融化成水，事情告落，嬅长老看了眼如同木头般一动不动的胧，估摸着时间在鱼长老跟前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头，手指撩开乱七八糟湿淋淋的刘海，胡须外层都润了，酝着一股热热的香气。
嬅长老心泛酸泛疼，捧起他哭红的脸，“小鱼，稳住情绪，我和胧正在处理问题，少界现在非常安全，少界出界是大家共识，只怪我没护好她，别自责。”
鱼长老脸涨红，闭着眼睛抽泣抖动。
“乖，明日做茉花饼，还有你最爱的茉花冻。”嬅长老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心疼不已，一手握住他冰凉的手，一手轻轻拍打背部。
塑体后自小在身旁养大的孩子，明明年岁最小，心里却藏着有大山重的忧哀。
碎裂的血肉即使被捧起拢合，也依旧支离破碎。
装出来的不在意，似转瞬即然的火畔之纸，是枝端摇摇欲坠枯叶。
我真心盼你，再不将诸事愆尤尽揽于己身，早日觅得人生真谛，不困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