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沙漏》即暗

6、这个世界只要有他，眼泪就不会流尽

　　迟疑地回过头来，看到一个男人在车里向她招手，蓝沁一时想不起他是谁来，怔怔地望着他，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稍稍有些迟钝起来。
　　看到那个女人转头的刹那，陈岩的心扑通了一下，原来自己没有看错，果然是蓝沁，在分别了五年之后，她好像没怎么变，只是那淡漠疏离又平添了几分。
　　“小沁，我是陈岩”，男人笑着说道，随即迅速地下车。
　　陈岩，很遥远的一个人了，就像林以贤一样，蓝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笑着向他走去，没有想到，她一下飞机就会遇见他，巧合还是什么，蓝沁也不明白。
　　“小沁，我想想，该是五年没见到你了吧”陈岩一边开车，一边兴奋地说道。
　　“嗯，一晃是五年了呢”，蓝沁有些伤感，低低地应了一声。
　　“刚下班，正巧遇到你，真是让我没想到啊，走，吃饭去，为你接风。”陈岩的语气依旧很兴奋，他载着蓝沁前往大学时候经常光顾的西餐厅。
　　外滩一如记忆中的样子，唯有外滩上的人不同，黄浦江上时不时有游轮经过，让蓝沁想到了一点过往的点滴，只是那片段刚开始放映就被蓝沁刻意地甩甩头，不去回想。人很多，红绿灯也很多，下班的高峰期，在上海开车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陈岩侧过头来想对蓝沁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她的神情时又悄悄地转回头，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很飘渺。平心而论，陈岩对蓝沁的感觉很复杂，他不相信这个丫头当初会那么狠心，但是一走五年没有音讯却是个不争的事实。为什么又回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陈岩心里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奈。
　　“这里比过去漂亮了。”蓝沁转头对陈岩说道。
　　刚停车回来的陈岩被蓝沁这么一说，愣了愣，漂亮了，有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自己没有感觉到呢，可能小沁五年没来过了吧。
　　“嗯，是的呢，可能刚刚装修过吧，上海发展很快，几乎一天一个样子。”
　　“嗯”蓝沁轻轻地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什么都会变，东西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服务生将他们引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蓝沁走了几步停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陈岩明白了，那是过去他们经常坐的位置，心里又暗暗地叹息，稳了稳自己的气息，柔声说道：“小沁，我们坐到那边去吧。”
　　“不，就坐这里吧”蓝沁平静地望着他，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
　　看着她优雅地坐下，向服务员点餐，陈岩开始酝酿起心里要说的话，他在犹豫，该如何开口。
　　“陈岩，你要点些什么?”蓝沁微笑着问他。
　　此时的陈岩有些心不在焉，“就和以前一样的好了。”
　　蓝沁愣了愣，于是向服务生点了餐。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蓝沁有些激动地问道：“维尔，我怎么忘了维尔。陈岩，你怎么不把苏维尔叫来？”
　　“嗯，维尔今天加班。”陈岩抿了一口咖啡，还在想着心里的事。
　　“真好，你们还在一起”，蓝沁喃喃道，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了嘴里。
　　“这次回来有没有通知其他人？”陈岩开始进入正题。
　　“没有”蓝沁摇了摇头。
　　“怎么？小沁又想和五年前一样，悄无声息地走又悄无声息地回来。”这句玩笑刚刚出口陈岩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对面人的刀叉突然停了下来，她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是陈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小沁，我的意思是。。。”刚想解释，对面的人突然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没恶意。”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笑容有多勉强，陈岩不禁在心里犹豫起来要不要说下面的话了。
　　“小沁这五年过得怎么样？应该不错吧。”
　　“还行吧。”蓝沁的声音很低。
　　“伯父伯母身体都还好吧？”陈岩又试探着问道。
　　“嗯，挺好的”声音更低了。
　　“那就好。”
　　气氛突然很沉闷，还有一些尴尬。
　　陈岩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接着问道：“小沁，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还没想好”蓝沁说得很含糊，但她确实没有想好该干什么。
　　有点意外她会这么说，印象中的蓝沁一直对未来很有规划，那个时候她和林以贤两人总是把生活和学习安排得很好。。。晃了晃脑袋，不想了不想了，怎么想起这些了，陈岩在心里责怪自己。
　　“你呢？有没有升到机长啊？”蓝沁的声音突然愉快起来，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神采。
　　“我啊”陈岩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副驾驶呢，我没林以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林以贤的名字已经脱口而出了，陈岩只好尴尬地把下面几个字说完“那么优秀。”
　　蓝沁“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弄着盘子里的牛排。
　　“有没有想过回航空公司继续干下去？”
　　“没有这个打算。”对面的人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坚定。
　　“那你考的那些执照不是都没用了吗？”陈岩又试探着问道，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蓝沁说以后不会回这个圈子来工作时心里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规定大学里学的一定要用到工作中吧”蓝沁俏皮地说道。
　　“也是哦”陈岩也应声道。
　　“这个圈子太小了，我不怎么想遇到以前的人”蓝沁又自顾自地说道，搅了搅杯中的果汁。
　　陈岩心里一惊，难道她不想见林以贤，也好也好，见到了只怕是一段孽缘。
　　“小沁过去做的飞行计划可是最漂亮的呢，少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飞行签派员也挺可惜的。”
　　“我在巴黎学习了两年服装设计，所以不会再去航空公司工作了”蓝沁的语气淡淡的。
　　“这就是你离开他的原因？”陈岩的声音提了上来，心里有阵阵痛楚。
　　对面的人沉默。
　　陈岩突然觉得各种情绪都冲上他的脑门，愤怒、忧伤、不舍和了然。他定了定心神，刚要开口，对面的人抢先说道：“我不是为他回来的。”
　　刚刚平息下去的怒气被这不咸不淡的话再次激怒，“我也不希望你是为他回来的，林以贤这五年来为你受了怎样的苦我也不想说。”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打扰他平静的生活的。”
　　“如果你能早一点回来，一切也许会不一样”陈岩无奈地说道。
　　“以贤怎么了？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蓝沁顿时紧张起来，急切地看着陈岩。
　　陈岩看着对面焦急的人，很难想象没有心的女人也有焦急的时候，“你还爱他吗？”
　　对面的人沉默了。
　　“爱也没用了，以贤要结婚了。”终于从嘴里说出了这句话，陈岩脱了力一般，身子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窗外。
　　两个都是他曾经的挚友，他看着他们相识、相爱到后来的分开，他们三人一起度过的美好的大学时代，都随着那逝去的青春被丢在了时间的长河里，他和林以贤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去拾起，无奈却怎么也找不回当初那个总是站在人群之外微笑着不说话的女孩。
　　他一直不相信蓝沁会一声不响地离开，只留给了林以贤六个字：我走了，别找我。
　　他一直不相信，林以贤和蓝沁会分开。他甚至曾经一直觉得就算天下所有的情侣要分开，林以贤和蓝沁都不会分手。
　　可是，所有该在一起的人都在一起了，除了他的两个好友。
　　而今天，却是由他告诉蓝沁，林以贤要结婚了。
　　仿佛是过了一世纪那么久，蓝沁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她曾经最爱吃的香草布丁冰激凌，用着她惯有的平静的声音对陈岩说道：“是吗？我都以为他已经结婚了呢。”
　　“对方很不错”陈岩重新坐正，尽量平静地说道，“父亲是航空公司的高层，母亲是一家知名的服装公司的董事，对以贤今后的发展很有利。”
　　“那以贤爱她吗？”蓝沁悠悠地问道。
　　“他为你封闭了五年，终于有人能让他冰封的心感受到阳光了，莫小姐很优秀很完美。”
　　“那就好，那就好。。。”蓝沁的声音小了下去。
　　“滴答、滴答”泪珠滴落在玻璃制成的桌面上，碎成了一个一个小圆圈。
　　陈岩转过头不忍再看，他的心何尝不是，万般痛苦。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蓝沁急急地对陈岩说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就冲了过去，没有往常的优雅。
　　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哪里知道这个世界只要有他，眼泪就不会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