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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雪长街遇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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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无孔不入地扑打在逢盈单薄的旧宫装上,那点微薄的体温瞬间被剥夺,刺骨的冷意让她牙关都忍不住轻颤。
她裹紧了身上的衣裳,踉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宫墙已被远远抛在身后,此刻她举目无望,不知该往何处去。
街上人来人往,偶尔有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独自在风雪中行走,面色苍白,眼神惶然,任谁看了都会心生疑窦。
逢盈不敢与任何人对视,走了不知多久,双腿已经冻得麻木。
她死死抱紧了怀中那个小小的包袱,仿佛那是连接过去与嬷嬷唯一的纽带,也是她全部的家当。
宫墙外的世界,像一锅突然煮沸的水,喧嚣、滚烫、混乱。
报童尖利的叫卖声、人群激动的议论声、车马声、甚至偶尔响起的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慌的惊呼,混杂着各种陌生的气味,一股脑地涌向她,让她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她像一叶被抛入惊涛的小舟,在熙攘的人潮中跌跌撞撞,无处凭依。
巨大的茫然和恐惧攫住了她。
逢盈缩到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倚靠着冰冷砖墙的屋檐,试图躲避风雪和那些或好奇或漠然扫过她的目光。
她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评估着每一个潜在的威胁。
包袱里那点银两的存在感从未如此强烈,既是希望,更是招致祸患的根苗。
街上报童的叫卖声断断续续传来:“号外!号外!清帝退位,共和成立!”
这些话对她来说太过陌生。
她只知道皇帝没有了,皇宫不再安全,她必须离开。
但接下来该怎么办?今晚该在哪里过夜?明天又该去往何方?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稚嫩的心头。
正当逢盈沉浸在迷茫中时,一辆黑漆平顶、样式朴拙却用料考究的马车在她附近停下。
拉车的马匹神骏,车夫衣着整洁,态度恭谨。
这排场让逢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人非富即贵,而富贵往往意味着她无法掌控的力量和危险。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掀开,一个少年弯身走了下来。
他身着宝蓝色杭绸面料的长棉袍,外罩一件玄色贡缎滚着银鼠毛边的马褂,颜色搭配沉稳,毫不扎眼,但料子精细,剪裁合体,透着一股不着痕迹的讲究。
他约莫十七八岁,身姿挺拔如松,面容清俊,眉眼疏朗,气质温润中带着一种自然的从容,与周遭的纷乱惶惑形成微妙对比。
他似乎正要走进旁边一扇黑漆大门,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落在了逢盈身上。
那目光没有立刻移开。
逢盈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立刻将头埋得更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最坏的打算:他是坏人吗?是宫里派出来追查的人?还是拐子?
她下意识地计算着逃跑的路线和可能性,手指悄悄收拢,准备一旦情况不对,就抱着包袱冲进人群。
脚步声却沉稳地朝她这边来了。
逢盈的呼吸窒住,感觉那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上。
一双干净的黑缎面千层底棉鞋停在了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过分靠近,留下了一个不至于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
“小姑娘?”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清朗,温和,带着一种天然的关切,没有居高临下的呵斥,也没有轻浮的探究。
逢盈紧绷的心弦微微松动了一丝,但警惕仍在。
深宫里学来的生存本能在大声叫嚣:不要相信任何人,保护好自己。
她不敢抬头,只能用冻得通红的耳朵捕捉着一切信息。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那个声音再次问道,语气里的善意似乎又多了一分。
家人?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中了逢盈。
嬷嬷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和背影瞬间浮现在眼前,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汹涌而来,几乎将她淹没。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但她强行压下了哽咽。
不能哭,不能露怯。宫里生存的第一课就是隐藏真实情绪。
她需要判断,需要机会。
她强迫自己缓缓抬起头,飞快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他的衣着细节、他整洁的仪容、他沉稳的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坦荡,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温和与正直。
这不像是心怀叵测之徒的眼神。
宫里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逢盈练就了一种直觉,能大致分辨出恶意与善意。
而且,他这身打扮和气度,绝非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必然是家教严谨、生活优渥的世家子弟。
这样的人,或许不屑于做那些下三滥的勾当。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成形:逃跑或许能避开未知的危险,但也可能陷入更大的困境。
而眼前这个人,或许……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暂时安稳下来的机会?
他看起来不像会苛待下人的人。
赌一把!
她心一横,泪水适时地滚落下来。
她放下包袱,朝着周承宗就跪了下去,在冰冷的地上磕了个头。
这个动作她做得无比熟练,在宫里,这是最基本的求生姿态。
这举动果然让那少年吓了一跳,他立刻侧身避让,似乎很不习惯承受这样的大礼,并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快起来,地上凉,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反应进一步印证了逢盈的判断,他不是那种视他人跪拜为理所当然的纨绔。
逢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语气急切而恳切,将自己预设好的悲惨身世用最可怜无助的语气道出:“这位少爷,求您行行好!村里闹饥荒,养父母…养父母他们都没了,我没地方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眉头微蹙,眼中怜悯之色加深。
时机到了!
她继续用孤注一掷的语气推销自己,话语清晰,极力表现自己的价值和无害:“您家里缺不缺下人?我什么活都能干!洗衣、做饭、打扫院子,我都不怕累。我吃得很少,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有一口饭吃就行,求求您了!”
她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番恳求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周承宗,里面充满了期盼,更深的则是恐惧被拒绝的绝望。
周承宗看着跪在冰冷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却眼神执拗坚定的小女孩,他的心软和善良最终占据了上风。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不忍,弯腰虚扶她的手变得实在了些许,轻轻托了一下她的胳膊:“快起来吧,别跪着了。这世道,唉…”
他沉吟了一下,看着她充满期盼又害怕的眼睛,温声道:“你先跟我回去吧。我家就在前面。”他指了指那扇黑漆大门,“至于要不要留下,得看我母亲的意思。”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逢盈连声道谢,心口那块巨石终于稍稍落下。
她赶紧捡起自己的小包袱,乖顺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她成功了。至少,第一步成功了。
她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虽然前途依旧未卜,但总好过冻死饿死在街头。她悄悄抬睫,看了一眼身前那挺拔温润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
有庆幸,有算计,有一丝利用了他善意的愧疚,但更多的是活下去的决心。
在深宫里十二年,她学会的远不止如何洗衣扫地。
周承宗领着逢盈进了不远处一座颇为气派的宅院。
青砖灰瓦,门楣高大,虽非极尽奢华,却自有一股沉稳端严的气度。
门房见是大少爷回来,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小丫头,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恭敬地行礼开门。
穿过影壁,走过打扫整洁的庭院,逢盈默默打量着四周。这宅子虽比不得王府皇宫,却也是殷实规矩的人家。
几个下人见周承宗带回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但碍于身份,没人开口询问。
周承宗径直带着逢盈来到正厅,吩咐丫鬟:“去请夫人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绛紫色锦缎旗袍,外罩貂皮坎肩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约莫四十出头,保养得宜,眉目间与周承宗有几分相似,但神情更为严肃。
“宗儿,这是...”周夫人的目光落在逢盈身上,带着明显的疑惑和审视。
周承宗上前一步,温声道:“母亲,这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姑娘。她从乡下来,村里闹饥荒,家人都不在了,无处可去。我看她可怜,便带回来问问,咱们府上可否收留她做个丫鬟。”
周夫人闻言,并未立刻表态,她眉头微蹙,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将站在堂下的逢盈从头到脚,细细地、缓慢地打量了一番。
那目光带着久居上位者不自觉的审视和主母衡量下人的精明苛刻,冰冷而实际,毫无周承宗方才那般的温和怜悯。
“哦?”周夫人开口,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哪个乡下来的?姓甚名谁?家中还有何人?可有保人或是能证明你身份的文书路引?”
一连串的问题,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小锤,敲在逢盈紧绷的心弦上。保人?文书?她一个从宫里逃出来的小宫女,哪里来的这些东西!
逢盈心中猛地一紧,如同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滞涩了片刻。
但她知道,此刻一丝一毫的犹豫或慌乱都会彻底断送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甚至可能引来更大的怀疑。
深宫里,面对主管太监或高阶女官的盘问,惊慌失措只会死得更快。
电光火石间,她脑海里飞快地翻腾。
哪个乡下?她从未出过宫门,对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宫女太监们的零星闲谈和那本破旧的《三字经》里的模糊概念。
突然,崔嬷嬷偶尔提及的故乡碎片闪过脑海——嬷嬷似乎是保定府人士!
来不及细想,她立刻顺势跪下,不是那种软弱的瘫倒,而是姿态标准、带着卑微却又不失体统的跪姿,垂着头。
“回夫人的话,”她声音有些微颤,“奴婢叫逢盈,是从保定府下面…下面一个叫十里屯的小村子来的。”她胡乱编了个常见的地名。
“家里早没什么亲人了,一直寄养在远房叔婶家。今年老家闹了大灾,蝗灾过后又逢大旱,颗粒无收,叔婶他们也没熬过去” 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带着真实的悲切,听起来情真意切。
“我跟着逃荒的人流一路走到京城,就想找条活路。保人,文书…”逢盈眼中蓄满了泪水。
“逃难的时候,什么都丢了,真的没有了。夫人,我什么活都能干!洗衣做饭、扫地缝补、伺候人,我都会!我不怕脏不怕累,只求夫人慈悲,赏口饭吃,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周夫人沉默着,目光却愈发锐利,如同刀子般在她脸上、身上来回刮过。
她不是在听一个悲惨的故事,而是在评估一件突然被儿子带回家的、来历不明的“物品”的价值和风险。
“抬起头来。”周夫人的命令简短而有力。
逢盈依言缓缓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周夫人那洞悉一切般的目光。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仔细审视着她,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而煎熬。
“太瘦小了,”周夫人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和挑剔,目光转向一旁的周承宗,“宗儿,你也太轻率了。街上随便捡个人就往家里带,如今这年月,京城里鱼龙混杂,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这样的人家?万一来历不明,手脚不干净,或是带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病进来,岂不是引狼入室,给家里招祸?”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几乎是直接质疑逢盈可能是贼、是骗子、或是灾病之源。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人。
周承宗正欲解释,忽然厅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一个少年像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身着西式校服,外面随意套了件皮袄,手中还拿着一个皮球,一看便是刚从外面玩耍归来。
他眉眼与周承宗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迥异,周承宗温文尔雅,这少年却活泼跳脱,浑身散发着不安分的劲儿。
“大哥,你从哪里拐来个童养媳?”少年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逢盈,顿时眼睛一亮,上前来调侃道,“这么小,这么干瘪,你也下得去手?”
这话说得极为轻佻无礼,逢盈的脸瞬间涨红了,不是害羞,而是感到了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她在宫里虽是低等宫女,但也没人会用如此轻浮的言语评价她。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少年,将他那副玩世不恭、肆无忌惮的模样记在了心里,第一印象糟透了。
但她立刻又低下头去,紧紧抿着嘴,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满。这里是别人的地方,她不能惹事。
周承宗皱眉呵斥:“承煊!休得胡言乱语!这是我在街上遇到的可怜人,无家可归,带回来问问母亲能否收留她做个丫鬟。”
被叫做承煊的少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绕着逢盈走了一圈,像打量什么新奇物件似的:“丫鬟?这么瘦小能干什么?一阵风就能吹跑了吧?”说着还故意用手比划了一下。
周夫人也皱眉道:“煊儿,说话注意些分寸。让你父亲听到了,又该说你了。”
周承煊却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自顾自地走到桌边倒了杯茶喝,笑嘻嘻地说:“哎呀,母亲,大哥,我就开个玩笑嘛,这么严肃干嘛?反正我在你们眼里,胡说八道的事还少吗?也不多这一桩。”
他语气轻松,显然根本没把母亲的训斥和哥哥的告诫放在心上,反而又瞟了逢盈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打量什么新奇有趣的物件。
他看向逢盈,嬉皮笑脸地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真的愿意在我们家当丫鬟?我告诉你,我母亲可严厉了,你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逢盈心中对他的厌恶又加深了一层,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人不仅言语轻浮,而且显然是个被宠坏了的、缺乏管教的纨绔子弟。
对比之下,愈发觉得带她回来的大少爷周承宗为人正派、心地善良、温润如玉。
她低着头,小声回道:“我叫逢盈,我能干活,不会哭鼻子的”
周承宗见状,对周夫人道:“母亲,我看她确实可怜。而且马上就要开春了,府上也要添些人手。不如就先留下她,让李嬷嬷带一带,看看能做什么。”
周夫人沉吟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你都已经带回来了。不过...”她转向逢盈,神色严肃,“周府有周府的规矩,既然留下来,就要守规矩,勤快做事,不得偷懒耍滑,更不得有什么非分之想。若是做错了事,可是要受罚的,明白吗?”
逢盈连忙磕头:“谢谢夫人收留!逢盈一定谨守规矩,勤快做事!”
周夫人点点头,对一旁的丫鬟道:“带她去见李嬷嬷,安排个住处,明日开始学着做事。”
丫鬟应声,示意逢盈跟她走。逢盈站起身,偷偷看了周承宗一眼,眼中满是感激。周承宗对她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正当逢盈要跟着丫鬟离开时,周承煊忽然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小丫头,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我罩着你啊!”
逢盈吓了一跳,忙退开一步,低着头快步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她对这位周家二少爷的第一印象实在不佳,轻浮无礼,毫无正形,与温文儒雅的大少爷截然不同。
丫鬟领着逢盈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后院下人居住的地方。
这里比前院简朴许多,但比起逢盈在宫中的住处,已经好上不少。
她们在一间厢房前停下,丫鬟推门进去,对里面一个正在缝补的老嬷嬷道:“李嬷嬷,夫人让带个新来的小丫头过来,请您带着学规矩做事。”
李嬷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眼看着逢盈。她约莫五十多岁,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让逢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宫中的陈公公,心中顿时一紧。
“多大了?叫什么名字?以前做过什么?”李嬷嬷一连串问道,语气干脆利落。
逢盈小心翼翼地回答:“十二岁了,叫逢盈。以前在村里帮工,什么杂活都做过。”
李嬷嬷打量了她一番,点点头:“既然是夫人安排的,就留下来吧。你睡那边那张空床。记住,周府不比别处,规矩大得很。明日卯时起床,我会教你该做什么。若是偷懒耍滑,我可不会轻饶。”
逢盈连忙应声道:“是,逢盈记住了。”
丫鬟离开后,李嬷嬷给逢盈拿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裳:“先去洗个澡,把这身破衣服换了。洗完回来帮我缝补这些衣服。”
逢盈接过衣服,感激地道谢。
在李嬷嬷的指引下,她来到浴室,这里有周家为下人准备的简易沐浴设施。比起宫中需要自己打水洗澡的条件,这里已经方便许多。
温热的水淋在身上,洗去了一路的风尘和疲惫。
逢盈看着水中自己瘦小的倒影,心中百感交集。
短短一天之内,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深宫到街头,再到这座深深的宅院,未来会怎样,她一无所知。
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为了崔嬷嬷,也为了自己。
洗完澡换上新衣,逢盈回到房间,开始帮李嬷嬷缝补衣服。她的手艺在宫中锻炼得不错,针脚细密整齐,让李嬷嬷颇为满意。
“手艺不错,”李嬷嬷难得地夸了一句,“以前学过?”
逢盈心中一紧,忙道:“在村里跟人学的,经常帮人缝补赚点小钱。”
李嬷嬷点点头,没有多问。
逢盈暗暗松了口气,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不能暴露在宫中生活过的痕迹。
夜幕降临,逢盈躺在陌生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久久不能入睡。
周家的宅邸很大,很气派,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似乎隐藏着什么暗流涌动。夫人严肃,二少爷轻浮,唯有大少爷温和可亲。
想到周承宗,逢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若不是他,自己今晚恐怕就要流落街头,冻死饿死了。
这份恩情,她定会铭记在心。
至于那个轻浮的二少爷,逢盈皱了皱眉,决定以后尽量避开他。
月光如水,洒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逢盈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无论前路如何,深宫中的逢盈已经成为过去,现在的她,是周府的小丫鬟逢盈。
窗外,北风呼啸,雪花依旧纷飞。
在入睡前的迷糊中,逢盈仿佛又看到了崔嬷嬷那双含泪的眼睛,听到她那句叮嘱:“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嬷嬷,我会好好活下去的。”逢盈在梦中轻声呢喃,眼角滑下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