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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齿轮转动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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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天色昏暗,雨水哗啦啦的顺着房檐落到穿着油布雨衣的陈老刀身上。
“开门,快开门,警察办案。”
苏令的心猛地一沉,手在门把上颤抖着。雨水顺着窗棂淌下,在昏暗的油灯光晕中拉长了她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一条门缝,湿冷的空气裹着陈老刀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警官,这么晚了,什么事?”苏令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目光扫过老巡警身后众多被雨衣包裹的身影。
陈老刀没摘帽檐,雨水从帽沿滴落,溅在门槛上。
“林疏桐在家吗?。”他压低嗓门,眼神却越过苏令的肩膀,飞快地扫视整个院子。没有见人影
“林疏桐,蓄意买凶杀人,乖乖跟我们走一趟,不要做无畏的挣扎。”陈老刀突然向院子里高声道。
陈老刀的声音穿透了雨水,节奏缓慢而沉重。
苏令听到这,放在门上的手一紧。陈老刀有所察觉。却也并未阻止。霎那间,苏令将门关上了。
门外是“林太太,不要妨碍公事。”“快开门!”的叫喊,及撞门的声响。
门内是苏令的心跳加速,甚至头晕目眩。苏令不顾身体的不适,急忙跑到林疏桐的房间,有几次差点摔倒。
“疏桐,快走!从后门小道走!快!”
陈老刀的话林疏桐也听到了,清楚此时的情况的紧急。
苏令一边催促着林疏桐,一边往林疏桐衣服里塞银元。
林疏桐浑身一颤,雨水浸透的寒意似乎瞬间被苏令的话语驱散,她猛地抓住苏令的手腕,声音嘶哑而急促:"娘,那你呢!?"
“别担心,我好歹还担着个林太太的名头,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走!”
话音未落,林疏桐已转身冲向屋后,脚步踉跄却不敢停歇。
苏令紧随其后,心脏狂跳如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雨声淹没了她急促的喘息。
后门吱呀作响,门栓锈蚀难移,林疏桐咬牙用肩撞去,木屑飞溅中,门缝终于裂开一道昏暗的缝隙。
小巷里,雨水如注,泥泞的地面打滑,林疏桐一脚深一脚浅地奔逃,苏令推着他后背,嘶声催促:"快!别回头!"
身后传来“快,她在这!”怒吼和更多脚步声,撞门声混着雨点的喧嚣,仿佛要将这狭小的院落撕裂。
林疏桐的身影在雨幕中摇晃,银元在衣袋里叮当作响,她回头一瞥,目光中交织着恐惧与决绝,随即消失在拐角的黑暗中。
苏令倚在门框上,雨水顺着发丝滴落,胸口起伏不定,耳中只余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和远处渐近的警哨。
林疏桐奔跑在昏暗的小巷,小巷多分道,夜色使人的视线模糊不清,她逐渐分不清方向,正如她不知道目前身处的小巷通往何方。
林疏桐的肺叶像被粗糙的砂纸来回摩擦,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的痛楚和浓重的血腥气。冰冷的雨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小巷两侧高耸、湿漉漉的墙壁在昏暗中扭曲变形,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将她彻底埋葬。
脚下的泥泞越来越深,每一次拔脚都耗费巨大的力气,鞋底粘着沉重的泥土,几乎要将她钉在原地。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和粗暴的吼叫并未因雨声而减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着她慌乱的脚步,越来越近
。
“站住!再跑开枪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死亡的威胁。
开枪!这两个字像冰锥刺进她的脊椎。她猛地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扑倒在冰冷刺骨的泥水里。
泥浆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银元在衣袋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提醒着她母亲苏令塞给她时那绝望而滚烫的眼神。
【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眩晕和窒息。
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起,双手和膝盖在粗糙的石板地上磨得生疼。就在她踉跄着要再次迈步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左侧墙壁下方,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似乎有一道极窄的缝隙——那不是墙壁的裂缝,而是一扇几乎与斑驳墙体融为一体的、极其低矮破旧的木门,门板腐朽不堪,半悬着,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挤入的黑黢黢的豁口,像一张无声邀请的嘴。
没有时间思考,也容不得半分犹豫。身后追击者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手电筒微弱摇晃的光柱正试图撕开雨幕,扫向她所在的位置。
林疏桐几乎是凭着野兽般的直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那道黑暗的豁口扑去。
腐朽潮湿的木头混合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的气息猛地灌入鼻腔。她侧着身,几乎是硬挤进去,尖锐的木刺划破了手臂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她顾不上这些,一进入门内,立刻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破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几乎在她抵住门的同一刹那,几道手电光柱凶狠地扫过她刚才扑倒的地方,又迅速扫向那扇破门。
光柱在腐朽的门板上停留了一瞬,晃动着,似乎有些迟疑。
“妈的,人呢?刚才明明看见往这边跑了!”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吼着,脚步声在门外徘徊。
“分头找!肯定就在附近!她跑不远!”另一个声音命令道。
脚步声在门外分散开,踩踏泥水的声音在雨中变得模糊。
林疏桐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和衣领不断流下,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寒气从每一个毛孔钻进骨头缝里。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抵着门板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门板外那些搜寻者脚步带来的震动,每一次震动都让她浑身紧绷。
时间在死寂的黑暗和门外压抑的搜索声中,被拉扯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难熬。
她不知道外面的人是否发现了这扇门,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破门而入。冷汗混合着雨水,在她冰冷的皮肤上蜿蜒爬行。
她只能紧紧贴着那冰冷、散发着霉味的门板,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
林疏桐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眼前好像不是封闭的墙壁,她离开紧紧挨着的木板,试探性的侧身伸出手摸索着向前走几步。有路!
林疏桐听着外面来回的脚步声与偶尔搜查漏进来的光。她明白,再这样下去,被发现只是迟早的问题。
心一横,林疏桐决定赌一把。
她屏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强迫僵硬的四肢活动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黑暗中,她摸索着向前,指尖触到的是冰冷、粗糙的石壁,带着经年累月的湿滑和霉味。
空气污浊而沉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尘土和腐朽的气息。身后的门板似乎随时会被撞开,那沉重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人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紧追随着她的神经。
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大口喘息,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在绝对的黑暗里,朝着未知的前方艰难挪动。
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骨髓,此刻却仿佛被体内奔涌的恐惧和决绝点燃,化作一股滚烫的力量,支撑着她在这条仿佛通向地狱的窄道中,跌跌撞撞地前进。
林疏桐的指尖碰到了光。
【哪里来的光?】
林疏桐看着指尖的光,身体的不适使她有些混沌。再往前几步,她发现前方有一个狭窄的洞口,光正是从里面透出来。
林疏桐只思考了一秒,就决定跳下去。
洞口下方并非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是一个稍显陡峭的斜坡。
她几乎是滚落下去的,碎石和湿泥摩擦着衣物和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失重感和撞击带来的钝痛让她闷哼出声,但随即死死咬住嘴唇,将后续的痛呼咽了回去。落地时并非坚硬的地面,而是堆积的、散发着浓重霉烂气味的腐败草料,这让她避免了更重的摔伤,却也扬起呛人的灰尘。
她蜷缩在草料堆里,急促地喘息着,耳朵却像猎犬般高高竖起,紧张地捕捉着洞口上方和四周的动静。
外面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被厚实的土层隔绝了,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耳欲聋。短暂的混沌过后,林疏桐强迫自己睁开被灰尘刺激得流泪的眼睛,努力适应着这微弱却足以刺痛黑暗习惯的光线。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林疏桐的浑身僵住,心跳极速,全身却像泼了一盆冷水,从脚凉到了心脏。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