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荣耀》夏初浅

23、多练

　　“季明川。”
　　容启昭一直听到这才开口，声音沉稳，看向季明川的视线带着探究和审视，“在你眼里，精神力要控制到什么地步，才叫会用？”

　　季明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显然没料到容启昭会抛来这么个抽象的命题。
　　怎样才叫会用精神力？
　　这问题他从未深思过，毕竟对他而言，精神力就像手脚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运用自如本就是理所当然。
　　可既然容启昭问了，他便认真琢磨了片刻，忽然话锋一转：“你体重多少？”

　　容启昭微怔，显然没料到他会扯到体重上，愣了愣，还是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季明川没再多言，右手指尖轻轻一动，青色的精神力瞬间溢出，在容启昭脚边凝结成一张半尺见方的矮凳，边缘光滑，纹路清晰，竟看不出丝毫虚幻感。
　　“踩上去。”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容启昭依言抬脚踏上。那由精神力凝成的青色矮凳竟稳如磐石，毫无晃动，稳稳当当接住了他的重量，连一丝下沉的迹象都没有。
　　他低头看着脚下泛着微光的青色，又抬头看向季明川，眉眼间带着明显的疑惑——他知道季明川的实体屏障运用得炉火纯青，可这与“会用精神力”的本质，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就在这时，季明川伸出左手，轻轻覆上容启昭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按了下去。

　　那力道极轻，甚至带着点试探的意味，可脚下的矮凳却骤然剧烈晃动起来，青色的光晕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解，连带着容启昭的身体都开始摇摇欲坠。

　　季明川立刻收回手，那晃动的矮凳当即重新凝实，光晕稳定下来，容启昭也随之站稳。

　　“大概这样就算会用？”
　　季明川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仿佛这答案本就显而易见，“以实体屏障为例，先计算出承载这份重量需要的临界精神力，然后精准释放，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容启昭默默从矮凳上下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你的意思是，释放精神力时，要做到绝对的精准量化？”

　　“对，就是精准量化。”
　　季明川笑起来，指尖一伸，那青色矮凳便瞬间消散，“你需要多少，就释放多少。”

　　精神力这东西，一旦离体便无法储存，目前根本没有专用的量化工具，释放多少全凭个人感知，顶多通过精神力融合材料是否超过阈值或是实体屏障的承重极限来反推。
　　容启昭沉吟片刻，缓缓道：“这很难做到。”

　　“啊？”
　　季明川显然不理解，语气自然的反问，“这东西不是多练就行吗？熟能生巧啊。”

　　多练。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多喝热水”般简单，可他们都明白，这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付出。

　　容启昭追问：“你说的多练，是要练多久？一千遍、一万遍还是……”

　　“这个还要数次数吗？”
　　季明川显然比他更疑惑，“不是每天都练吗？”

　　旁边的霍清野忍不住插话：“你每天练多久？”

　　“什么每天练多久？”
　　季明川没听懂，一脸茫然，“每天就是每天啊。”

　　容启昭忽然读懂了他话里的潜台词，震惊地看向他——难道……
　　可他不敢信，仍需一个确认，于是沉声问道：“清野是问，你一天花多少时间练这个？六个小时、八个小时、十个小时还是……”

　　“哦。”
　　季明川这才听懂，回得理直气壮，“这个当然是看练得怎么样啊？不熟就吃饭睡觉都练，熟了就想练就练啊。”

　　“哥，睡觉都还要练啊？”
　　一直在旁边听了半天的季明屿终于按捺不住，瞪圆了眼睛，“睡觉怎么练？”

　　季明川回头，理所当然地答道：“睡实体屏障上啊。”

　　“不是？实体屏障又硬又冷，怎么睡？”
　　季明屿怕了，“而且睡觉哪里还记得搭实体屏障的事？万一不小心把精神力抽走了，岂不是要摔下来？”

　　“想要提高实力，不吃点苦怎么行？”
　　季明川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摔醒了就重新搭啊。”

　　霍清野站在一旁，听到这里忽然心头一震。
　　他想起第一次帮季明川洗头时，对方明明睡着了，可那由精神力搭成的洗头台为何依然稳的惊人，原来，那看似轻松的稳定，竟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摔打中，硬生生练成的本能。

　　“走，我现在回去教你。”
　　季明川说着，指尖微动，一缕青色的精神力便如软绳般缠上季明屿的胳膊，半拖半拉地往外走，路过容启昭与霍清野时，还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两位学长，先走了。”

　　是，季明川从不去上课，可他早已将日复一日的练习融入了自己的日常生活，无论是每日坚持的取餐，还是此刻用精神力拉着季明屿往前走，他在不动声色间练习对精神力的控制。
　　他天赋那么高，实力那么强，却依然如此努力。
　　那自己呢？天赋和实力比不上，难道连努力也要输给对方吗？

　　霍清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泛白。
　　回身时，正好与容启昭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是对强者的由衷佩服，是被激起的不屈战意，更是继续努力的决心。
　　他不想，永远都输给季明川。

　　季明川用精神力带着季明屿往前走，刚转过训练场的拐角，就见季明屿忽然眼睛一亮，朝着不远处挥起手来，语气里满是热切：“逐月！”

　　前方，一个穿着浅绿色制服的少年正抱着一摞厚厚的书，脚步匆匆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赶，听见声音才停下脚步，抬头望过来。
　　他的目光先是在季明屿胳膊上那缕跳动的青色精神力上凝了一瞬，像是有些惊讶，随即才移到季明屿脸上，眉眼弯起，露出温和的笑：“明屿。”

　　“逐月，这是我哥，季明川。”
　　季明屿快步跑到少年身边，指着身后的季明川介绍，又转头对着季明川道，“哥，这是江逐月，医疗系的。这次军校争霸赛，他也和我们一起参加。”

　　医疗系的？
　　季明川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微微一动，这才真正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江逐月生得眉目清秀，皮肤是常年待在室内的那种白皙，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点笑意：“你好，我是季明川。”

　　“久仰大名。”
　　江逐月的笑容热切了些，腾出一只手来伸向他，另一只手仍稳稳抱着书，“你可是我们学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人。我是江逐月，和明屿一样，都是从启明预备军校毕业的。”

　　季明川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过去，只是虚虚地碰了碰就收了回来，随口问道：“你是明屿的同学，怎么没去作战系，反倒学了医疗？”

　　江逐月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握着书的手指紧了紧，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哥，谁说和我同学就要上作战系，医疗系不是也很好吗？”
　　季明屿立刻碰了碰季明川的胳膊，“逐月喜欢就好了，你问那么多干嘛。”

　　“明屿，你不用替我遮掩。”
　　江逐月语气坦然，“我学医疗，是因为我的精神力只有B级。”

　　“很聪明的选择。”
　　季明川点头赞同，随即话锋一转道，“但你既然选了医疗系，就应该去301军校，而不是苍穹军校。”

　　“301军校是所有医疗兵的梦想。”
　　江逐月低声附和，声音低了些，“所以，虽然医疗系学生中，能达到A级精神力的很少，可301军校却从不缺A级医疗兵。”
　　说到这儿，他仰头看向季明川，温和的眼底藏着锐利的锋芒，“而我选择苍穹军校，却能作为军校争霸赛中七人团体里的医疗兵为苍穹出战。”

　　“聪明。”
　　季明川眼中笑意更深，“适合学医疗。”

　　“很多人都把这称之为心机。”
　　江逐月眨眨眼，“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

　　“损人利己，才是心机。”
　　季明川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江逐月，精神力等级不是问题，医疗系就需要聪明人。”

　　江逐月彻底愣住了，手里的书本硌得胳膊生疼，却浑然不觉。
　　他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自嘲的笑意：“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精神力等级不是问题。”

　　“只是……”
　　他抬眼看向季明川，目光复杂地落在对方身上——那可是全联邦唯一的超S级精神力者，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
　　他轻轻叹了口气，“超S级的你说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啊。”

　　“我说是没什么说服力。”
　　季明川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语气轻描淡写，“但是你说，不就有了吗？”

　　江逐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过去，可季明川的眼神清明而坚定，那份“你本就可以”的理所当然，像一道光猝不及防地照进他心里那片常年被“B级”所笼罩的阴影里。
　　手里的书“哗啦”一声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像是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慌忙蹲下去捡，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连带着书页都被捏出了褶皱。
　　好不容易把书重新抱好，抱得紧紧的，像是抱着最后一点底气，他才站起身，声音还有点发哑：“要说这种话，没有实力可不行啊。”

　　“实力都是练出来的。”
　　季明川说，“在柳医生之前，谁信一个A级医疗兵能单抗S级的精神冲击？”

　　柳医生，是联邦医疗界的传奇，也是眼前人的母亲。
　　江逐月抱着书的手紧了紧，心跳忽然快了几拍。

　　季明川没再多说，拉着还在发愣的季明屿转身往前走，淡青色的精神力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
　　只有最后一句话像带着余震，留在空气里，也狠狠刻进江逐月的心里。

　　“又有谁敢说，你不会是下一个柳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