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无限家今天的饭 ...
-
各位网友们大家好，我想在这里分享一下我短短的人生之中味蕾是如何被摧毁又艰难重建的故事，其罪魁祸首就是我的师父无限。不管你是不是认识他，我得事先说明我非常尊敬也非常感谢他，没有他一餐一饭的喂养，我很难健康长大到现在，但其过程中酸甜苦辣实在不堪回首。
我是在战区被我师父捡到的。他这人平时没事就爱到外头捡一些妖精回来，也不留着他们，破破烂烂的捡回来一堆，又齐齐整整的全送到会馆安置。他总说自己不太受妖精欢迎，但就我观察，至少年轻一代的妖精还都挺喜欢他的，每次他来会馆看望他们都高兴好久。他其实也很高兴，看到捡回了的妖精们都过得很好，但他不说。
不好意思，讲远了。
我是师父少数捡回来的几个人类。能留下来不是因为什么天赋异禀，当时战场给我留下来的创伤不小，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法适应别人的靠近，接触，吃进去的食物刚咽下去也会不由自主的全吐出来。这不是个好情况，妖精或许受伤挨饿能撑得久一点，但是人类如果长时间不吃不喝就会死。会馆的大家想了很多办法，但好像都无济于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师父当时想了想，过了一会就拿过来一盘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问我，要试试吗？神奇的是，我尝了一口，就哭出来了，但没吐，抽抽噎噎的，好歹把食物咽了下去。
事后有人把这归结为雏鸟效应，说因为师父是那个捡到我的人，比起别人我更信赖他，才把食物吃了下去。实则不然，其实我当时是直接被难吃哭了，差点见到我太奶。原来不吃东西会死，吃东西也会死，横竖都是死，我心一横，把所有求生的渴望全压在喉咙管，才艰难的把食物咽了下去。
好消息，我确实能吃的进东西了。
坏消息，我只能吃得下师父煮的东西。
我的师父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监护人，尽职尽责的负责起我的一日三餐。听说他上一次下厨还是几十年前我师姐走之前，我咬着完全熟透但嘎嘣脆的煮玉米边哭边想，师姐别是被这伙食逼得离家出走吧？
这个认知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师姐都充满敬意——这种艰难伙食之下求学还学有所成，吾辈楷模！
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解决我这种情况，一方面，我试过自己下厨，但也全吐了个干净；另一方面，我也鼓起勇气想告诉师父希望他精进手艺,可看到我师父每夜挑灯夜读菜谱，研究营养搭配，所有的话全咽了回去。不管是出于惭愧还是食欲，之后对于他做的食物，我每次边哭边吃了个干净，一点也没给他留。
直到多年以后他捡回了师弟，本人人生第一次咬了一口自己烤的鸟，才明白多年前的我多次欲言又止的是什么——真的很难吃啊。
太感谢你了师弟，下次请你吃饭。
这时候就有人会说：天天给小孩吃难吃东西这不虐待吗？在此我得再为师父辩解一下，所谓的难吃并不是普世意义上的难吃，像是甜咸交杂或是没煮透或者煮得过熟，我师父当初煮的难吃是一种攻击，一种对所有材料从基因程序上的一次彻底扭曲，当食物放进嘴里的那一刻，你当然知道它生前是什么，但它就是以一种突破你认知的味道出现，咀嚼的每一刻，它死不瞑目的哀嚎都会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攻击你的味觉，袭击你的身心，让你在万念俱灰之后大彻大悟，明白历经此等磨难后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能把你打倒的了。
总而言之，经过多年的这般锻炼，我的味蕾已然变得无坚不摧。从英国菜到冰岛菜，放眼全球，已经没有什么恐怖料理能打败我了！
我变了，变得更强大了！感谢你啊，师父！
我师父做什么事情都很厉害，打人打妖精如砍瓜切菜，养鸡种菜一派欣欣向荣，养我也把我从面黄肌瘦养得活蹦乱跳。不过他养我可比养鸡精细，虽然我觉得其实差不多，鸡是他撒把米就咯咯哒过来吃了，我是他做好饭就流着泪上桌开吃了。
师父觉得我是珍惜粮食，倍感欣慰。
而我的师姐了解之后直接匪夷所思，大为震惊。
以至于刚见面，她就先拍了拍我的脑袋，像是在对我说：“受苦了。”
虽然和师父一样，从表情都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我眼泪又直接流了下来，把我刚认识的师姐一时之间搞得手足无措，似乎是没想到师父领回来的小孩怎么就哭了。
我其实也不想，但哭似乎成了我的一种本能，我出生就哭，痛了也哭，饿了也苦，感觉到自己好像快死掉了也哭。我不知道自己哪有那么多眼泪要流，哭是最没用的东西，有的人边哭边嚎叫不停，像是在呼唤世界上有谁神兵天降，来救自己于水火，但我知道没人会来，哭也是止不住的默默流眼泪。我一哭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呢，为什么是我这样没用的家伙活下来了，为什么有像师父师姐这样的强大的人，上天还要生下这样弱小的我呢？我想不明白，只有哭，难怪哭是弱者的武器。
可师父在听了我的解释之后，也像师姐那样，很轻很轻的摸了我的头，蹲下来和我说：“哭是没关系的，只要你还能哭出来，那你就还有活下去的力气。”
师姐也没说话，但还是把我很轻很轻的抱起来。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想。
如果人要感谢一个人，就会像神佛祈求让他们长命百岁，虽然对于他们的年纪来说像是诅咒短寿，而且他们也不是会去向神佛寻求庇护的人，但我还是会祈愿，希望他们长命顺遂，平安无忧。
我之前曾经有一把长命锁，是母亲为我求来的，后来饥年战乱，人都吃不饱了，就在不知道哪一次被拿去换了果腹的丁点食物，那丁点食物到最后也只是杯水车薪，但长命锁也许真的有点用处，才让我从瘦骨嶙峋的母亲冰冷的怀里走出去，嚼树皮，吃土块，带着无论如何也不要饿着肚子的念头活下去。
后来我又得了两块长命锁，一块是师父给的，一块是师姐给的。那料子是好料子，手艺是好手艺，我的师父师姐无所不能，做起小玩意也是得心应手，送给我的时候也都没多说什么，就像我不说，他们也知道我因为这个很高兴。
师姐是面冷心热的好妖精。
似乎是知道我苦于师父的料理久矣，但道德感和味觉享受左右互博，两败俱伤。师姐偶尔把我接到她那里去，我的进食障碍仍然严重，但师姐会拿着一些花来，让我嗅嗅，再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是香的，她说那很好，接下来再慢慢地过渡到让我不排斥感知别的东西的存在。我喜欢师姐拿来的花，因为花香香的，我也喜欢师姐，因为师姐对我也很好。师姐不需要我给她当牛做马，但我发现师姐偶尔盯着泽宇和我毛茸茸的发顶多看几眼，我猜她不讨厌猫猫狗狗，虽然她不会养，但没关系，但是小小年纪的我下定决心:那我就当师姐的狗好了！
后来芷清和我讲，想当师姐的狗的人能从苍南会馆排到法国，我立刻悲从心中来——怎么这年头有做狗的赛道都那么拥挤！我恨！
在被师姐带着的日子，我经常和当时小小的泽宇凑在一起，虽然心知面前这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妖精可能比我大不知道多少岁，但在当时的身高上我自诩胜过一筹，可恶啊！这家伙绝对怀恨在心了，后面才窜那么高！
我们凑在一起经常嘀嘀咕咕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比如他说他觉得他师父天下第一，我也毫不示弱，说我师父也是天下第一，本来战况一触即发，但恰巧师父来送爱心午餐，我们吃过之后沉默达成共识：我师姐天下第一好，我师父做的饭天下第一难吃。
从此门下也开始流传起一种恐怖故事：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就得吃你太师父难吃的惊天地泣鬼神的难吃料理。可止小儿啼哭，虽然这里除了我没人那么能哭。
虽然做不了师姐的狗，但我又燃起养猫的打算。
猫多好啊！毛茸茸，香喷喷！完美的肉垫，灵巧的身姿！
但师父说我们不能把池年长老当大猫rua。
呜呜。
但芷清又说，你可以眼泪汪汪地求他。
好耶！
但可能是我日日夜夜向老天祈求，功夫不负有心人·，师父有一天真带了一只猫……不对是师弟回来，师弟叫小黑，毛发蓬松柔顺，喵喵咪咪，好胃口、讲礼貌还不挑食。我后来对着师姐兴高采烈地说，你肯定会超喜欢这个师弟！他也一定会超级喜欢你！
师姐说：怎么那么肯定？
我笑起来：因为师姐当时就很喜欢我，我也超喜欢师姐！所以你们肯定会喜欢对方的！
师姐也笑起来：你看上去很高兴啊。
当然啦！我轻快地拍了一下手，小黑来了，一下子变得好热闹。师父肯定也开心。
之前我就想，总是捡回那么多妖精，又放他们走，师父会不会觉得寂寞的时候呢，总是在接受身边人离开，自己留下来的师父，是不是会有觉得伤心的瞬间呢？他是强大的，但并不是不会受伤的。我无法想象人类是如何度过比我想象更长的年月，他忍受过多少，但好在，他已经找到成长到足以去保护他，陪他走过接下来年月的弟子。
所以我很高兴。
我问师姐：师父做好了饭，要一起来吃吗？
师姐说：拿远点。
但师父的饭已经做的很好吃了，真的，我很爱吃。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无限家今天的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