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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理性的推论

　　夕雾的话语—关于歌谣残片、寒潭清心露、血魇罗三者间那模糊的“关联”与“共鸣”—像几道原本孤立的算符，被他强大的逻辑思维强行纳入同一个方程式之中。
　　他对她的“感觉”持保留态度，但他无法忽视之前的客观事实：她对心象能量的独特感应、血魇罗在别院和此地的异常反应、以及歌谣碎片曾与她的情绪产生过的微弱共鸣……这些碎片化的异常数据点，此刻似乎被“关联”这个假设串联了起来，指向一种超越钦天监现有典籍记载的可能性。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夕雾看着宁川那绝对理性、仿佛一切皆可量化分析的眼神，一段记忆不受控制地浮现。那是林屿第一次向她展示他设计的一款复杂游戏引擎的早期测试版。屏幕上满是混乱的代码和扭曲的初级模型，她却看得一头雾水。林屿却兴奋地指着一段看似杂乱无章的数据流说：“若若，你看这里，虽然现在全是bug和乱码，但我的核心算法就在下面运行！我有预感，只要调整这几个参数，它们之间一定能产生惊人的联动效果！相信我，这会是革命性的！” 他当时的眼神，充满了对未知探索的热情和坚信，与眼前宁川基于冰冷证据进行风险计算的审慎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重合了—他们都试图从混沌中找出秩序，只是驱动他们的内核，一个是爱与创造，一个是责任与掌控。
　　宁川得出了结论。风险极高，但潜在的价值足以让他行此险着。他需要验证这丝“关联”。
　　他抬眼，目光如古井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落在夕雾身上。
　　“汝之所感，虽似无稽，然诸多异状，皆指向此三者或有勾连。”他声音沉静，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典籍未载，未必为虚。或为一窥此间奥秘之蹊径。”
　　他袍袖微动，那只素白玉瓶再次显现于掌中，瓶身寒气微溢，刻痕古拙。“‘寒潭清心露’在此。”他言简意赅，并未多解释为何随身携带，于他而言，携此物以应对心渊异状乃是理所应当之事。
　　“今，以此露为引。”他语气陡然转严，带着下达指令的冷硬，“汝需敛神静气，依先前所感，尝试勾连其性，辅以古调残音。然—”
　　他话音一顿，威压骤增，强调道：“此非儿戏，乃勘验之法。一切需遵吾令，不得有误。其间若有任何异动，能量稍有失控之兆，吾会即刻阻断。届时，汝必须立时收束心神，中止一切尝试。可听明白了？”
　　他将此举定义为“勘验”、“法门”，剥离了所有情感因素，完全置于他掌控下的理性框架内。
　　夕雾迎着他那冰冷而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心脏因紧张与那一丝被点燃的微光而加速跳动。她深吸一口气，敛衽微微颔首，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应：“是，我明白了。”
　　一场基于理性推论、却游走在失控边缘的高风险“勘验”，即将在这片混乱的心渊中展开。驱动宁川的是对未知的探究与维持秩序的责任，而驱动夕雾的，是那份与林屿相似的、想要从绝望中劈出一条生路的执着，以及内心深处对归途的渺茫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