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又胡闹》叶事儿

71、第 71 章

　　游朗没怎么思索，当即站起身来，冲卫寿康笑一笑：“卫大人稍坐，我去去就来。”说罢，他和明嘉对视一眼，出了包厢。
　　如意楼闹中取静，规格仅次于珍玉坊，游朗身若游鱼，在宾客小二之间侧身穿梭，目光紧紧盯着徐奕深所进的房门，随手推开那旁边的一间半关的屋子，反手落了锁。
　　正巧这排雅间都临街，延伸出去一点不大的空中桌，窗子一律打开，游朗紧贴着墙壁，能在街下人声中清晰地听见徐奕深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眼下小女正安心待嫁，”徐奕深的声音传来，“一应物品都已经准备齐全，还望转告殿下，让殿下放心。”
　　“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宫里也有人操持。”那陌生男子说起话来语调颇为奇怪，低柔沙哑，声调不高却直往耳朵里扎，“重要的是殿下点名要的东西，大人可准备好了？”

　　点名要的东西？
　　游朗皱起眉，什么东西？徐家能有什么谢昭要的东西？

　　“还请殿下安心，”徐奕深的声音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一切都在徐某的计划之内，只待三日后大婚，殿下定可心愿得偿。”
　　“那就好。”那边一声轻笑，稍有一顿，“那我就回去禀告殿下了。徐大人，这是殿下托我转交的东西，您务必收好。”
　　“是。”

　　那人交代完东西也没多停留，和徐奕深客套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徐奕深一直没走，游朗听着，竟听见他在自己小声哼唱。
　　歌词不明，曲调模糊，但是能听得出来：徐奕深现在心情非常好。

　　正在游朗一头雾水之际，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游朗心里一凛，怕惊了一墙之隔的徐奕深，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拉开门，门外站着明嘉。
　　“快进来。”游朗把人拉进来，低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各处都是眼睛，一问便知。”明嘉看着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看见谁了？”
　　“徐奕深。”

　　游朗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个一遍：“那个人应该是谢昭身边的太监。如今庆王风头正盛，怎么徐奕深还跟谢昭这么密不可分。他们说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挺重要的。”
　　“一丘之貉总是要有些利益共享，不足为奇。”明嘉说，“三日后就是大婚，到时候你会去吗？”
　　“我？”游朗一脸难以名状，“我是不想去的，自从徐奕深当了家，游家跟他徐家就没什么往来了。”

　　“我倒是想去看看。”明嘉看着隔壁那堵墙，“真想看看到时候徐奕深会是什么表情。”
　　游朗眼神一亮：“对啊！差点把这个忘了！我们还要送徐奕深一份大礼呢！去去去！我也去！”
　　他的神情太像一头兴奋的狼犬，明嘉伸手去揉他的耳朵，门口突然传来了两下不轻不重地推搡。

　　“客官您这边请。”店小二领着预订的客人来到雅间门口，却推不开门了，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雅间名称，嘟囔，“没错啊。”
　　他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隔壁的那扇门开了，里面的客人彬彬有礼、带着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吗？”

　　“徐奕深狗耳朵啊？”游朗张嘴就骂，“真是‘常做亏心事，整天鬼敲门’。这老东西平时睡觉都得睁一只眼。”说着，他就要去开门。
　　游朗的手刚碰到门闩，就猝不及防往后一拽——
　　明嘉拉着游朗的手把人往身后一带，顺势狠狠亲了他一口，看他瞠目结舌的样子，粲然一笑，舔舔嘴唇说：“在我身后躲好。”说完就拽开了门。

　　徐奕深警惕地看着那扇本不该被锁上的门，可那扇门很快就开了，一个少年露出脸来，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没有尽兴的烦躁——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里面刚才被打断了什么事。
　　“你是——”新来的店小二并不认识明嘉，只见他看看门框上的匾额又看看明嘉，“这间预定出去了。”

　　“你来错了。”明嘉撑着门，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漫不经心地一抬下巴，“对面，那才是‘听云’。”
　　“是吗？可这明明——”
　　“掌柜的！”明嘉不耐烦地扬声道，“掌柜的！‘听云’在哪儿？”

　　结果不言而喻。
　　徐奕深看着被领走的一行人，略带审视地看着眼前这个纨绔，眼神中带着些许未隐藏的疑惑和警惕，正欲转身离开，却被那人叫住了。
　　“欸。”明嘉倚着门框，看起来非常地不可一世，“看什么看？看不起我？”

　　徐奕深脚步一顿，余光迅速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动摇：难不成真就是个纨绔？
　　“我告诉你，少看不起我们这些没生在燕京城的人。”明嘉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数了两张指头夹着在徐奕深眼前抖了两下，“小爷我有的是钱，少拿你那副样子打量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游朗在门内听着明嘉这样演戏，想笑又不敢笑，想亲又不敢亲，手紧紧抓着明嘉的衣袖晃了两下。
　　徐奕深看那纨绔的衣袖晃了几晃，不由得一哂，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挑衅，转身走了。

　　直到徐奕深走了出去，明嘉才收敛形容进了屋。游朗登时放声大笑，扶着明嘉的肩膀笑弯了腰，明嘉见他这样，也笑了：“怎么，我原就是面对这么多三教九流，学得像也很正常吧？”
　　“正常正常……哎呦我肚子疼，”游朗擦了擦眼角，笑着看向明嘉，“我又没说什么，紧张什么啊？这么着急解释。”
　　明嘉看着那双过于流光溢彩的眼睛，心里一声长叹，没再说什么，只是附身过去，把所有的笑都变成了气喘吁吁的亲吻。

　　“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亲吻间隙，明嘉轻声说，“去看看？”
　　游朗眯起眼睛思索着，很快就被明嘉脸上那枚精巧的红痣夺去了心神，伸手过去：“再多亲亲……亲完再去。”

　　十月初五，宜嫁娶。
　　尽管昨晚刚刚起了一阵风，天气一下子变得刺骨，但徐家仍旧花团锦簇，四下皆是大红装点。婢女小厮人人腰间佩系红绸，人来人往，若南飞之燕；红檀木箱足有数十个，几乎摆满了院子，到处都是热闹不断。

　　徐和薇已经妆点整齐，坐在镜前由孙氏给她戴上头冠。孙氏眼眶含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为人妇，心里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徐和薇看着她，心里也涌上来难过和不舍。毕竟是亲生的母女，就算是有些龃龉，可面对十几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又算得了什么呢？

　　“娘，别难过，”徐和薇眼眶晶莹，笑着抬手搭上孙氏的手，“女儿永远是您和爹的女儿。”
　　“……嗯。”孙氏扭头擦了擦眼角，转头笑道，“好孩子，快别哭了，大喜的日子，今天是整个徐家的荣耀……只是可惜你弟弟他……”
　　“娘，”徐和薇急道，“您又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先不提吗？”
　　“对对对，是娘不好是娘不好。”孙氏赶紧道，“好孩子，要高高兴兴的，平平安安的。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会好的，昂。”
　　徐和薇这才笑起来：“嗯。”

　　“夫人，老爷喊您去前头招待宾客。”一个丫头来报，“大小姐这里有我们，您放心吧。”
　　“去吧娘。”
　　“那我先走了。”孙氏不舍地拍了拍徐和薇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徐和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样的娇艳、陌生，她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竟然真的要嫁给自己倾慕已久的人了。
　　她忍不住问：“外面什么情况了？迎亲的队伍……什么时候来？”
　　“宾客基本上都到了，老爷和夫人都在招待。吉时未到，估计正在路上了。”

　　门口正是宾客如云，门口唱接的几乎没停：“镇北侯府，镇北侯到——！”
　　“游家幺子到——！”
　　“中枢丞赵大人到——！”

　　褚师煊现在已经能很好地利用械腿走路了，他慢慢悠悠往前走，身后游朗快走两步一拍他的肩膀：“都好了，就等午时三刻，咔——！”
　　褚师煊笑了一下，跟不远处冲他颔首的某位大人致意，说：“那就好，这份大礼可要新鲜，早一分晚一份都不好。”
　　“知道，掐着时辰呢。是吧明嘉？”
　　扮成游家小厮且遮去脸上红痣的明嘉拉下他搭在褚师煊肩膀上的手，微笑着点点头。

　　徐和桢并不知道今天褚师煊他们要做什么，倒也不是故意瞒着他，只是褚师煊也想给他一个惊喜：一个能看着对方在最高处轰然倒塌的惊喜。
　　褚师煊和游朗由人带着落了座，问引路小厮：“你们家大少爷呢？怎么不见人？”
　　“小的只是引路，没见到大少爷。”
　　“没见到？”褚师煊皱起眉。按理说引路的小厮在府里到处走，总该是要见到一面才对，更何况为了这场喜事，徐和桢早早就过来了。
　　“没见到。”那小厮老老实实摇头，“小的也不知大少爷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