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皓漫过沐屿潮》沐阳月

6、橘子讯

　　清晨的阳光格外清亮，透过教学楼外层的梧桐叶，筛成细碎的金斑落在课桌上。沐屿刚把课本摊开，指尖就先一步触到了桌肚里微微发烫的手机——屏幕亮起时，江砚皓发来的橘子表情像颗小太阳，先一步撞进眼里，驱散了他残留的几分困意。

　　“今天早自习没迟到吧？”紧随表情的是一行简短的文字，末尾还缀了个圆圆的太阳符号，看得出来打字的人心情不错。沐屿指尖顿了顿，昨晚江砚皓站在路灯下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浅灰色卫衣的帽子边缘沾了点晚风卷来的槐树叶，手里透明袋里的草莓蛋糕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还有递糖时指尖相触的温度，以及说“下次一定来”时认真的眼神，都让他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他飞快敲击屏幕：“没迟到，刚交完作业。你呢？”

　　消息发出去不过两秒，手机就震了震。“我早到十分钟，在教室背英语单词呢。”江砚皓的回复总是来得很快，像是一直盯着对话框，“对了，昨天的草莓蛋糕，你妹妹说好吃吗？我早上路过那家店，还特意看了眼有没有新做的。”

　　沐屿想到今早出门前的场景——沐星眠抱着空蛋糕盒追在他身后，小辫子一甩一甩的，仰着脑袋念叨“江哥哥选的草莓比超市买的甜十倍！下次能不能让他再带呀？”，忍不住低头轻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她说比上次李阳给的棉花糖还好吃，早上还在问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刚把消息发出去，前桌的张远突然转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他的桌沿，递来一张折得整齐的纸条：“队长刚在群里说，下午训练赛调整到三点，让你别忘带外设，对手是上周赢了我们一局的‘风速战队’，得认真点。”沐屿接过纸条，指尖扫过上面潦草的字迹，轻轻点头：“知道了，谢了。”他随手把纸条夹进数学课本的第38页——那是上次江砚皓借他笔记时，特意标注过的重点章节，现在倒成了他下意识存放小物件的地方。

　　再看手机时，江砚皓又发了条消息，还附带了一张照片：“那我下次再去买！对了，这是我刚背完的单词表，你看我写得整齐吗？”照片里是摊开的笔记本，黑色字迹工整得像打印出来的，每个单词旁边都用橙色笔标了音标，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橘子图案，和发给沐屿的表情一模一样。沐屿盯着照片看了两秒，指尖在屏幕上敲出：“比我写的整齐多了，下次考试肯定能过。”

　　“借你吉言！”江砚皓很快回复，“对了，下午训练赛别太紧张，我查了风速战队的资料，他们辅助喜欢蹲草，你玩射手的时候多注意走位。”后面还跟着个握拳加油的表情。

　　沐屿看着那句“我查了风速战队的资料”，心里突然像被温水浸过，软得发暖。他知道江砚皓平时连游戏都很少玩，却特意为了他去查对手的战术，这份心思让他喉结轻轻动了动。他刚想回复，上课铃突然尖锐地响起，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抱着教案走了进来。沐屿只好匆匆敲了句“知道了，你也好好上课”，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桌肚，目光却忍不住往窗外飘——江砚皓的教室在隔壁楼，此刻大概也正翻开课本，认真听老师讲课吧。

　　整个上午的课，沐屿总忍不住分神。讲台上老师讲着三角函数的诱导公式，他笔下的草稿纸却无意识画了个橘子；语文课分析散文里的夕阳描写，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晚和江砚皓约定“下次一起拍夕阳”的画面，连老师点他回答问题时，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沐屿，这篇文章里的‘晚霞’象征着什么？”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沐屿站起身，指尖轻轻攥着课本边缘，脑海里闪过路灯下江砚皓的笑容，轻声说：“象征着未完成的约定，还有期待。”

　　话音刚落，教室里安静了两秒，随后老师点了点头，笑着说：“很有想法，坐下吧。”沐屿坐下时，耳尖悄悄发烫，眼角余光瞥见前桌张远回头冲他挤了挤眼睛，他只好假装看书，把脸埋进课本里。

　　终于熬到午休，沐屿收拾好课本，刚走出教室门，就看见江砚皓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却结实的手腕，手里拎着两个印着食堂logo的餐盒，看见沐屿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快步朝他走过来。

　　“我猜你应该这个点来吃饭，就多打了一份糖醋排骨。”江砚皓把其中一个餐盒递过来，指尖微微有些发烫，大概是刚从食堂打出来的缘故，“上次你说喜欢吃，今天食堂刚好有，我就多打了点。”

　　沐屿接过餐盒，指尖触到温热的盒壁，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他低头看了眼餐盒里，除了满满一勺糖醋排骨，还有几片切得整齐的胡萝卜和青菜，搭配得格外用心。“谢了，”沐屿轻声说，“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江砚皓连忙摆手，耳尖又开始泛红，“就当……就当是给你下午训练赛的加油餐。食堂人多，我们去那边长椅上吃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花坛边，那里有两张蓝色的长椅，被梧桐树荫罩着，格外清净。

　　沐屿点头应下，两人并肩走过去，脚步声在安静的校园里格外清晰。坐下时，江砚皓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的餐盒，里面是番茄炒蛋和米饭，他扒了一口饭，抬头看向沐屿，小声问：“下午训练赛对手很强吗？张远刚才在走廊跟人聊天，我听见他说‘这次不好打’。”

　　沐屿咬了口排骨，酸甜的酱汁在嘴里散开，味道比平时吃的更合心意。他咽下食物，轻声说：“上次输了一局，主要是我们辅助失误了，这次调整一下应该没问题。”

　　“那你要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江砚皓放下筷子，从兜里掏出一颗薄荷糖，递到沐屿面前，“我妈说训练的时候容易犯困，吃颗糖能清醒点。”

　　沐屿接过糖，糖纸是淡绿色的，带着淡淡的薄荷香。他看着江砚皓认真的模样，突然想起昨晚沐星眠说的话——“哥，你看江哥哥的眼神，跟我看草莓蛋糕一样亮”，耳尖瞬间发烫，连忙把糖塞进嘴里，冰凉的薄荷味驱散了几分燥热。

　　“对了，”江砚皓突然抬头，眼神里带着点小骄傲，像只邀功的小兽，“我昨天回去查了好多电竞比赛的规则，还看了你们上次比赛的回放，知道什么是‘打野’，什么是‘推塔’了。下次去看比赛，我就能看懂你什么时候打得最厉害了，还能跟你一起加油。”

　　沐屿咬着糖的动作顿了顿，看着江砚皓眼里闪烁的光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他轻声说：“不用特意查这些，到时候我跟你说就好，你只要坐在观众席，给我加油就行。”

　　江砚皓眼睛弯成了月牙，用力点头：“好啊！我已经跟我妈说好了，下次比赛那天，我提前把作业写完，早点去赛场占位置，给你带应援牌。”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我还想做个橘子形状的牌子，你上次说喜欢橘子糖，对吧？”

　　沐屿看着他认真比划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再也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却觉得今天的糖醋排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甜。

　　下午的训练赛在电竞馆进行，沐屿提前半小时到达，调试外设时，指尖还残留着早上江砚皓递糖时的温度。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你今天状态不错？等会儿好好打，把上次输的赢回来。”

　　沐屿点头，戴上耳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比赛开始后，他果然状态极好，操控着射手灵活走位，几次避开对手辅助的蹲草偷袭，还配合打野拿下了好几次“双杀”。队友的欢呼声透过耳机传来，他却在间隙里，忍不住想起江砚皓说“要去查对手资料”的模样，指尖的动作愈发沉稳。

　　训练赛结束时已经是傍晚六点，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浓郁的橘红色，像打翻了的橘子酱，和昨晚约定拍夕阳的颜色格外相似。沐屿收拾好外设，刚走出电竞馆大门，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江砚皓”三个字。

　　他连忙接起，电话里传来江砚皓带着点晚风轻响的声音，格外温柔：“沐屿，你训练赛结束了吗？我刚从辅导班出来，抬头就看见晚霞了，特别好看。”

　　“刚结束，正要走。”沐屿靠在电竞馆门口的栏杆上，抬头望着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云层层层叠叠，边缘还镶着一层金边，“今天的晚霞确实好看，比昨天的还红。”

　　“对吧！”江砚皓的声音里满是雀跃，像是找到了共鸣，“我现在站在公交站，正对着西边，晚霞把整个天空都铺满了，连公交车的玻璃都映成橘色的了。可惜今天不能跟你一起拍，不过没关系，下次比赛结束，我们肯定能拍到更好看的，到时候我带相机，给你拍好多照片。”

　　沐屿听着电话里江砚皓的声音，还能隐约听到远处公交车的报站声，心里格外安稳。他能想象到江砚皓站在公交站台上，仰着头看晚霞的模样：背着书包，眼睛亮晶晶的，手指可能还在无意识地攥着书包带，像个期待着礼物的孩子。

　　“对了，”江砚皓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顿了顿，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妈今天炖了鸡汤，说比赛前要补补身体，让我明天给你带点。你明天早上在教室等我好不好？我早点去，不会耽误你早读的。”

　　沐屿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得一塌糊涂。他靠在栏杆上，看着天边渐渐暗下来的晚霞，轻声应道：“好，我等你。你也别太早，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江砚皓的声音里满是笑意，“那我先挂了，公交车来了，明天见。”

　　“明天见。”沐屿说完，等电话里传来忙音，才缓缓挂掉。他站在原地，望着天边渐渐褪去的晚霞，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梧桐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和昨晚江砚皓站着的那盏路灯一模一样。

　　沐屿摸了摸兜里的橘子糖，是昨天江砚皓给的那颗，他一直没舍得吃。糖纸在指尖轻轻摩挲，仿佛还带着江砚皓的温度。他剥开糖纸，把橘子糖放进嘴里，甜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一直蔓延到心底。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沐星眠发来的消息：“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跟妈妈说江哥哥明天要给你带鸡汤，妈妈说要多做两个菜，让你邀请江哥哥来家里吃饭！”后面还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

　　沐屿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复道：“知道了，我问问他。你早点睡觉，别等我了。”

　　发完消息，沐屿迈开脚步往家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家的方向，也延伸向有江砚皓的未来。他知道，心里那些悄悄萌发的情绪，就像这晚霞一样，越来越浓烈，再也藏不住了。而下次比赛的约定，一起拍夕阳的承诺，还有妹妹期待的见面，都成了他心里最温暖的期待。

　　走到小区门口时，沐屿又抬头望了眼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色的晚霞已经消失，夜空开始出现零星的星星。他想起江砚皓说“下次要带相机拍夕阳”，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在心里悄悄说：江砚皓，明天见，还有……下次比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