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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往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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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只有代号粗重的喘息声和服务器终端残骸偶尔迸发出的最后一两点电火花。
所有人都盯着代号，仿佛他刚刚从另一个世界带回了极度不祥的讯息。
“记录？”墨清檀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那个变态……在记录什么？我们的死法吗？”
“……实验体适应性评估……”陈映止重复着代号刚才的话，紫色的瞳孔里结满了寒霜，“他果然把这一切当成实验。我们就是他的小白鼠。”
“第七次迭代……”述安的声音低哑，扶着墙壁的手无意识地收紧。那些闪回的破碎记忆再次刺痛他的神经——绝望、失败、承宁的破碎、还有那个冰冷的循环启动提示。这一切都不是错觉，而是……已经重复发生过的残酷事实。
重岳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货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妈的！所以不管我们怎么挣扎，最后都会被重置？那还玩个屁！”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在狭小的地下室里蔓延开来。如果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又一次毫无意义的痛苦轮回，那现在的所有努力还有什么价值？
“不对……”代号忽然开口，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努力组织着语言，样子看起来有点呆，却又异常认真，“他记录的重点……好像是‘认知’和‘适应性’？还有……‘突破’？”他求助似的看向述安，“而且，那些碎片信息里，述安你的数据标识……出现频率异常的高。”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述安身上。
述安感到一阵窒息。那种被单独剥离出来、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感觉又回来了。费奥多尔的目标……是他？是因为他能触发那些“回响”？
“……钥匙……”他无意识地重复着代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词。
就在这时，地下室唯一的铁门突然发出了沉重的、被撞击的巨响！
砰！砰！砰！
“什么东西？！”玩家们瞬间惊慌起来，纷纷拿起武器对准门口。
“不是蜘蛛……也不是猎犬……”代号紧张地感知着，“能量反应很……奇怪！像是……很多很多……微弱的信号叠在一起！”
撞击声越来越密集，铁门开始变形，凸出可怕的痕迹。
“守不住！”重岳大吼。
“后面！那里有个旧通风管道！好像通往更深处！”一个生活玩家指着堆满杂物的角落喊道。
求生本能压倒了绝望。众人手忙脚乱地搬开杂物，一个更加狭窄、锈蚀得更严重的通风口露了出来。
“快！进去！”
玩家们争先恐后地钻入管道。述安小队和重岳团队负责断后。
就在最后一人钻入管道的同时，变形的铁门轰然洞开！
没有预想中的狰狞怪物。门口挤着的，是无数个……玩家！
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皮肤下隐约有细微的数据流不正常地窜动，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他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伸出无数双手，朝着管道口抓来，发出无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是那些失踪的玩家！”小绫吓得尖叫，“他们……他们被同化了！”
“走！快走！”重岳怒吼着，挥斧逼退最前面的几个“玩家”，最后一个钻入管道，墨清檀立刻从内部用短剑卡死了栅栏门。
那些被控制的玩家疯狂地撞击着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
管道内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众人慌乱的爬行声和喘息声。这条路似乎比之前的更长，更曲折向下。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微光。不是出口的自然光，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月光般的清辉。
他们爬出管道，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空间。它广阔得超乎想象，仿佛位于横滨地底深处。巨大的、破碎的镜面如同嶙峋的水晶簇，无序地矗立在地面和空中，折射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光源。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钻石尘埃般的镜面碎片，缓缓飘动。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细微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咔嚓声偶尔响起。
“这是什么地方……”一个玩家喃喃自语。
“数据深度映射形成的异常空间，”代号仰头看着那些巨大的镜面，独眼里倒映着破碎的光，“像是……系统的‘镜子’之间？这里的基础规则很不稳定。”
述安的心跳莫名加速。这个地方……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牵引感。比在B7仓库时更强烈。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最近的一面巨大碎镜。镜面映出他苍白疲惫的脸和警惕的绿瞳。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与镜中的自己接触的瞬间——
镜像，并没有同步他的动作！
镜中的“述安”，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它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绝非述安会有的、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述安猛地后退一步，脊背发凉。
“怎么了？”陈映止立刻注意到他的异常。
“那镜子……不对劲！”墨清檀也看到了，短剑瞬间指向镜面。
但此刻镜中的影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映照出他们惊疑不定的脸。
“它指了那个方向。”述安压下心悸，指向镜中幻影所指的方位——那片区域矗立着更多、更密集的破碎镜面，如同一个冰冷的迷宫。
“要去吗？”重岳看向述安，现在所有人都隐约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或许是关键。
述安看着那片镜之迷宫，内心的牵引感和危机感交织在一起。他有一种预感，答案或许就在里面，但危险也必然并存。
他点了点头。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镜之迷宫。无数个破碎的镜像从四面八方映照出他们的身影，光影交错，让人头晕目眩，难以分辨真实与虚幻。代号不断提醒着方向，他的感知能力在这里似乎也受到了严重干扰，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不确定：“路径在变化……镜像在干扰我的判断……”
突然！
咔哒——
一声清晰的、与细碎冰裂声截然不同的轻响，从迷宫深处传来。
所有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一个身影，从一面巨大的、布满裂痕的镜子后面，缓缓走了出来。
那不是被控制的玩家，也不是任何已知的怪物。
那是一个少年。他穿着精致的、类似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服饰，银白色的短发一丝不苟，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空洞得如同玻璃珠。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不断变幻形态的、由数据流构成的魔方。
他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
“你是谁？”重岳警惕地举起战斧。
少年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数据魔方。
霎时间，众人周围的无数面镜子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每一个镜面中都映照出少年的身影，但每一个镜像的动作都各不相同，有的在微笑，有的在哭泣，有的则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光芒散去，镜中的无数个少年幻影，竟然同时从镜面中迈步走了出来！它们无声地朝着幸存者们包围过来，手中凝聚出由镜光构成的、锐利无比的刀刃！
“小心！是镜像攻击！”代号大喊，但他的警告被淹没在骤然爆发的战斗声中。
玩家们被迫与这些杀不尽的镜影交战！每一次攻击都只能打碎一个幻影，但立刻就有更多的幻影从镜中走出！而且它们的攻击极其刁钻，仿佛能预判所有人的动作！
“不行！数量太多了！”一个玩家惨叫一声，被几把镜光刀刃同时刺中，化作白光消失。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重岳怒吼着，战斧挥舞得密不透风，却也无法突破重围。
述安不断躲避着攻击，精神力的枯竭让他难以再次召唤承宁。他看着那个始终站在最初位置、面无表情地转动着数据魔方的银发少年，一个念头闪过——他才是核心！
“必须攻击本体！”述安对墨清檀和陈映止喊道。
“明白！”墨清檀身影连续闪烁，试图绕过幻影直扑银发少年，但更多的镜影立刻拦在了他的面前。
陈映止的天平光芒试图锁定本体，却发现少年的能量信号与周围所有的镜像几乎完全一致，根本无法区分！“找不到！他藏在所有镜像里！”
就在局势愈发危急之时，述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面破碎的镜子。那镜中映出的不是现在的混战，而是一幅模糊的画面——似乎是另一个时间点的景象：银发少年安静地坐在一个巨大的数据枢纽前，身后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皮毛斗篷、带着优雅笑容的黑发男人……
费奥多尔！
画面一闪而逝。
但述安猛地明白了！这个银发少年，也是费奥多尔的造物！或许是这个“镜之间”的看守者！
而几乎在认出费奥多尔的瞬间，述安感到一股尖锐的刺痛扎入脑海！又一枚记忆碎片强行解锁！
——黑暗中，费奥多尔的声音带着笑意：“…去吧，‘07’，守住‘回廊’的入口。尤其要‘照顾好’……那位特别的小客人…” ——银发少年空洞的声音回答：“指令确认。清除所有试图接近‘钥匙’的异常变量。”
钥匙？！
剧痛褪去，述安猛地看向那个银发少年——代号07！而他的指令是……清除接近“钥匙”的人？
自己是“钥匙”？还是说，“钥匙”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一个镜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镜光刀刃直刺他的后心！
“述安！”陈映止惊呼，却来不及救援。
千钧一发之际！
述安猛地转身，不是躲避，而是徒手抓向了那柄镜光刀刃！同时，他翠绿的眼睛死死盯住远处操纵一切的银发少年07，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刚刚忆起的名字：
“07！指令冲突！优先协议——‘诺亚’！”
这是他孤注一掷的赌博！基于碎片记忆和费奥多尔话语风格的猜测！
银发少年07转动魔方的手指，猛地停滞了。
所有攻击的镜影，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在原地。
07那双空洞的湛蓝色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困惑的数据流闪烁。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述安，毫无波澜的声音响起：
“指令……识别……？权限……校验……”
整个镜之间隙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述安的心脏狂跳，手心被镜光刀刃割破的疼痛不断传来，但他不敢放松。
07偏着头，似乎在处理极其复杂的信息。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探究？
“识别……部分‘诺亚’协议关联信号……” “最高优先级指令：引导‘钥匙’……” “矛盾……冲突……” “解决方案：……测试。”
他手中的数据魔方再次转动。
但这一次，所有的镜影如同退潮般消散。紧接着，众人脚下的镜面地面开始剧烈震动、重组！
“他又要干什么？！”墨清檀稳住身形惊呼。
代号脸色一变：“空间结构在改变！他在……开辟一条新的路径！”
一条由无数旋转镜面构成的、通向未知深处的通道，在07面前缓缓打开。通道尽头是一片深邃的、看不真切的光晕。
07看向述安，空洞地伸出手，指向通道：
“‘钥匙’……请前行。” “其余生命体……禁止通行。” “试图闯入者……清除。”
冰冷的宣判落下，通道入口处的镜面闪烁着危险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