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伪神攻略》然月半子

6、矮树村

　　入夜，矮树村外，轮班的守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在他身后，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迅速翻墙而进，落进村里。
　　北原天气此时还处于低温状态，人口密度低，空气流通状态轿好，因此矮树村内的情况比二人想得要好，至少见到第一户人家身体是健康的。
　　“你们是谁?！”这家住户看着这俩突然出现的蒙面人，一脸警惕。
　　“我们来找姜无虑姜大人。”項周着急道，他还不知道村中其他人状况怎么样。
　　“姜家感染了病疫，被带去村中心隔离了。”村人话音刚落，項周便快步朝村中央冲了过去。
　　路曦昭落后一步，朝人家道了声谢，跟在后面打量这个陌生的村落。
　　矮树村的风格与钜洲全然不同，房屋虽同样用木板搭建，但搭建方式更加粗犷古朴，门帘均以兽皮所盖，颇具野性美感。
　　“咳咳……咳咳咳……”
　　集中病房内咳嗽声此起彼伏，时而苍老，时而年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香味。
　　“咳咳……谁?”
　　听见脚步声，还醒着的病人从床上坐起，一边咳嗽，一边起身开门拉开门帘。
　　路曦昭听见对方急促的呼吸声，再结合屋内的咳嗽，还有吞咽时的闷哼声，大致猜测出了这是什么病症。
　　“咳痰有血吗？”她问道。
　　“有。”病人一脸懵的回完，捂住嘴轻咳两声回过神，勉强在月色下认出項周，皱着眉挥了挥手，“快走，别靠近我们，可别耽搁了你们年轻人。”
　　“你出去搜集石灰或者硫磺，碾成粉末后喷洒在村里各个角落杀菌消毒，尤其注意鼠道……”路曦昭说完一把将項周推开，凑近病人道：“我是大夫，你们这可有柴胡薄荷这类退烧药材?”
　　闻言，病人唰的一下将路曦昭拉进去，再次把门关上，让項周吃了个闭门羹。
　　一进屋，路曦昭便伸手搭在对方脉象上，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是肺鼠疫。
　　“村里还有其他大夫吗?”她收回手，严肃道：“炉火在哪？”
　　“没有。”病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都是一群罪人，哪还会有大夫冒险来医治呢？
　　“炉火在右厢房，我带你去吧。”
　　病房里人员十分密集，路曦昭几乎是踮着脚专挑缝隙走，跟只兔子似的在病人之间左右蹦跶。
　　炉火中的火柴烧得很旺，她在为数不多的草药里翻了几下，挑了石膏、知母、黄连几样熬了一锅热汤给没睡着的几人灌下，暂时的缓解了他们高热烦躁的症状。
　　待到辰时，所有人都从睡梦中清醒，咳嗽声愈加剧烈，有人在好奇的打量路曦昭，也有人不关世事，灰白着一张脸在发呆。
　　路曦昭又挑出几样扶正祛邪的草药，交给病情稍轻的病人熬药，嘱咐完注意事项后，找到最严重的几个病人进行按摩缓解疼痛。
　　她拿了一个小陶罐手指微动，信仰之力在指尖流传，透过厚实的衣物抵达患者五脏六腑，清通各式淤堵之物，裹挟住病毒往外排除，化成一摊黑水落入陶罐底部。
　　没了病毒的干扰，病人只感觉浑身舒畅，身体一轻后睡得鼾声震天响。
　　这场景看得四周众人瞠目结舌，不等他们热情开口，路曦昭盖好陶罐说道：“此法颇耗心神，我一天只能治疗三个。”
　　“另外，病毒虽然没了，但身体的损耗依旧还在，需得好好进补。”
　　也许是在此刻看见了希望，屋内的气氛不再死气沉沉，变得活跃了不少，还有人小声的聊起了天。
　　路曦昭又重新烧了一锅热水，拧干帕子让病人们擦脸洗手打扫卫生。
　　通过听几人谈话，她也很快找到了項周此行的目标，一位年龄约莫四十岁，留着美髯的中年人。
　　她刚打量了没几眼，便被对方敏锐察觉，捋着胡须含笑看过来，“这位姑娘认识老夫?”
　　“項周说你是良才。”路曦昭毫不犹豫将人给卖了。
　　此言一出，旁边有人没忍住笑出声，“那可不，姜大人才高八斗连中六元，可是咱大宁国的蝎子粑粑——独一份！”
　　姜无虑满脸黑线，没好气的拍了身边人一巴掌，“你这莽夫，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他说完，转头又看向路曦昭，“不知姑娘找老夫所为何事？”
　　路曦昭凑过去，压低声音将临仙村现状描述了一遍，坦诚道：“现下村中情况特殊，急需如大人这般大才。”
　　别看临仙村发展势头挺猛，修房屋开荒田，村民人数也有所上升，但实际除她外并无能组织大局之人。
　　再加上看形式，镇南山叛军已公开多日，朝廷依旧未能成功清剿，这无疑是在给各方传达□□。
　　估计要不了多久，第二支、第三支叛军便会因运而生，所以临仙村现在急需一位了解时政之人。
　　“按理说，姑娘对老夫有救命之恩，不该拒绝。”姜无虑眼神暗了暗，无奈道：“可老夫如今是戴罪之身，倘若答应，那反倒是害了你。”
　　“无妨，村子地处隐蔽，又有叛军屠城在先，只要姜大人自己不说，别人是不会发现的。”
　　“也罢。”姜无虑看了眼角落的妻女，颔首道：“姜某多谢恩人抬爱，待病好之日，老夫便随恩人走一趟吧。”
　　他本也不是什么扭捏之人，又从生死关中走了一遭，对朝廷罗织的罪名已经看开了，只是矮树村气候实在恶劣，他只期望等帮助临仙村后能有一处容身之所。
　　在心下有了成算后，他细致的将在场人员一一给介绍了个遍，撺掇对方去将人拉拢离开，其中就包括了之前取笑他那人。
　　路曦昭都听蒙了，好家伙，在场官员里，最次也是个五品的郎中！
　　犹豫许久，她开口问道：“可是变法所致?”
　　姜无虑苦笑一声，摇摇头给出答案，“站位牵连。”
　　路曦昭瞬间肃然起敬，在她眼里，敢参与夺嫡，拿命去博从龙之功的都是狠人。
　　见对方理解歪了，姜无虑咳嗽几声，解释道：“我们都是保皇派，是被逼宫后清算的。”
　　有了在场十几位良才在前钓着，路曦昭变得愈发勤奋，每天早起晚睡的熬药救人，还不忘替自己的伪神身份做宣传，将那特殊的治疗手法，全部归功在了神赐上。
　　好在这些人虽大都不相信，却也从未出声反驳，还真让她忽悠到了几个小年轻。
　　这日，路曦昭刚在识海与安村长商讨完事宜，一睁眼就看见一双含笑的杏仁眼，正是姜家的小女儿姜婉瑶。
　　“巫祝姐姐，今天的粥已经熬好了。”姜婉瑶递了一碗薄粥给她。
　　矮树村粮产不高，大家伙又是被抄家流放之人，根本没什么存款，一碗粟米要加进半锅的雪水，合着野菜干一起熬煮成糊糊，才能使所有人勉强饱腹。
　　“你也快坐下吃饭吧，再过几天咱们就要启程赶路了。”路曦昭把人拉到小凳子上做好，把粥塞进她手里，自己则是沿着锅边重新打了一碗热水。
　　“巫祝姐姐，你只吃这么点怎么行?”姜婉瑶看着她手中清如白水的稀粥直皱眉。
　　“没事，我还有山神娘娘的赐福在呢，一点也不饿。”路曦昭张嘴就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胡说八道的本事也长进了不少。
　　姜婉瑶狐疑的看着她，“山神娘娘还管这个?”
　　“山神娘娘什么都管。”路曦昭笑眯眯的摸了摸对方脑袋，“快吃吧，待会粥都凉了。”
　　她望了一圈四周的小信徒们，觉得是时候了，那些大人之所以能够无动于衷，是因为不信鬼神。
　　可当所有孩子都做同一个梦，梦见山神，他们就算再不想信也得信了。
　　这边路曦昭还在努力忽悠信徒，另一边的临仙村却是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春日暖阳，鸟鸣声清脆，水车随着水流推力嘎吱嘎吱的转动，风吹麦田，碧绿的麦秧荡起层层波纹。
　　卓仪站在石板路上，看见这幕竟有些恍惚，这一路行来见多了各式人间惨状，他都快忘了正常的村落是什么样了。
　　可能是他在此伫立的时间太久，耳边忽地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可是清常观卓道长?”
　　安村长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偷瞄了对方瞳孔一眼，内心感慨万分，他年少时曾与卓仪有过一面之缘，未曾想多年后再见，对方依旧是这般年轻模样。
　　不愧是修道之人，真是驻颜有方！
　　冷灰色的眼眸转动，卓仪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如月，“是我。”
　　“卓道长此番前来，可是有要事在身?”安村长招呼道：“来都来了，家中正巧已备好午膳，乡野村食，还请道长不要嫌弃。”
　　卓仪摇摇头，开口就想拒绝，结果被安村长强行扒住胳膊使劲往村里拖，还有几个小孩跑来推推嚷嚷给安村长加油。
　　卓仪：“……”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安村长所说的乡野村食自然是假的，桌上有肉有菜还有粟米饭，除了酒简直一应俱全。
　　卓仪捏着筷子，他见识过其他村中的惨状，担心这是对方最后的存粮，有些下不了筷。
　　安村长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他到底在纠结什么，“道长不要客气，村里有山神娘娘庇佑，我们往日也这般吃。”
　　“山神娘娘?”卓仪疑惑道，他怎么不知晓镇南山多了一位山神，“不知那位名讳是?”
　　“这……我也不知，不过巫祝大人应该知道。”安村长挠了挠头，“可惜她上月前外出了，现在不在村里。”
　　“道长若是好奇，饭后我带你去庙中转转。”
　　“好。”在对方的再三劝说下，卓仪捧起饭碗，小口扒了一口饭。
　　许是山中精怪成神吧，能自发善心庇护村民，应当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