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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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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进入信号塔地下区,不只正门一条路。
郑镜怀将越野车停在几百米外的桥下,因为暴雨,城市排水渠水势暴涨,头顶桥面电车轰隆经过,他半开着门,将望远镜架在眼前。
为了最大程度泄洪,排水通道的格栅网被总控打开,形成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通道,只要再向内深入几百米,就能到达阻污的集中平台,那里连同着错综复杂的内部管网。
换上隔水的特殊作战服装,郑镜怀锁车,将带有固定栓的绳索别在腰间,走向将近三米高的排水管道。
由于定期清理,管道中没有过多异味,墙壁上爬满因潮湿而生的苔藓,郑镜怀调整眼部的红外线夜视仪,管道内部的构造立即变得清晰。
摸索前行,贴在手腕内侧的计时器按照分钟产生震动,令他能保持基本的时间概念,大约五分钟后,开阔的阻污集中平台在眼前呈现。
信号塔的地下区存放大量贵重的电子器件,平台的地基比想象中高很多,在建设之初就确保不会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淹没。郑镜怀沿着检修梯向上爬,几十米后,墙壁与扶手变得干燥,不再有滑腻的水汽。
他爬上平地,打开四维地图,在面前数十个黑洞洞的管口前停留片刻,跟随指引,走进了其中一个。
空旷的金属管道浇筑厚厚的涂层,鞋底在上摩擦会略微发涩,但郑镜怀行走起来毫无声响,如一抹飘忽不定的幽灵。
二十分钟后,他打开防尘网,进入通风管道,灵活前进,不久后,若隐若现的嘈杂声音从下方传来。
他用手臂支起上半身,单眼从红外夜视仪上垂下,适应片刻光线后,隔着防尘栅栏向下瞧。
下方是一个宽敞的储藏室,整齐摆放蒙着防尘布的仪器,几个白衣制服的电气工人在清点单据,顺便小声交谈。
“ca规格的螺丝要一百套。”
“滑动钢索不在这个库里,去03X找找?”
“动作快点,抢修组在等。”
03X?
郑镜怀凭借记忆,搜寻到了这个编号的位置——03X库房在地下区的西北角,正上方是配电室,配电室向东过三道安全门,就是储存信号箱的机房。
他瞥向墙角门边的标牌,上面写着【07X】。
有了清晰的坐标指引,躲避人群后,郑镜怀畅行无阻,十几分钟后,他来到通风管道的末段开口,离中央机房的大门只有五十米。
墙角,正对中央机房的位置,有一台监控摄像头,没有亮灯,不知道是否在运行。
郑镜怀敲了敲搁在自己上衣口袋里、魔方大小的mirror的搭载机体,在极小的屏幕上以不同频率按下几个按钮。
片刻后,屏幕上出现几个字母。
【2min】。
意思是,以魔方机体内部搭载的电荷量,能有效屏蔽监控头两分钟——这个时长对郑镜怀这种经受过特殊入侵训练的执行官来说非常充裕。
他将魔方投掷到监控头上方,魔方下方喷出气体,在监控上悬浮片刻,电荷释放完毕,落了下来,刚好被落地起身的郑镜怀接住。
郑镜怀如一片轻盈的羽毛,在空无一人的通道内穿行,将魔方贴在机房前的电子屏幕上,打开接口,不到十秒钟,电子屏幕出现一串飞速流动的数字,咔哒一声,认证锁打开。
顺着门缝溜进去,平缓而无声地合上门,巨大的机房中,一台台摞堆整齐的巨大信号箱闪烁□□,望过去时如波澜跳跃的光海。
空气中弥漫着少许灰尘味,整齐划一的嗡鸣屏蔽了听觉,令人恍若置身涌动的数据浪涌里。
郑镜怀半跪在地上,找到总信号箱的封板,拆开后,将搭载了mirror信道口的魔方接入主机。
【loading……in 3 min】
三分钟读取结束。
他站起身,在机房里转了一圈,这里不仅存放信号箱,靠内侧还有一张半高的金属桌,桌后铁架上摆放着成排的检修记录。他微微蹙眉,由于戴着手套,不怕留下指纹,正要取出最近三个月的记录查看,忽然听到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叩,叩。
整齐有力,步履稳健,军靴踩踏地面如同某种捕食者接近,由远及近传来。
郑镜怀略一蹙眉,疾步走向门口的总信号箱,强行弹出正在扫描数据的魔方,无声而迅速地将封板扣回去,做完这一切时,门外脚步声已然逼至近前。
隔着一道门,对方停在了门上,紧接着,门板传来密码按动的哒哒声。
郑镜怀精神一凛,几乎奔跑了起来,飞速钻进成排的铁架,目光扫动——屋内,唯一算得上掩体的,只有角落里的金属桌。
“滴滴,密码验证成功,请进。”
冰冷的机械音几乎贴着郑镜怀耳根响起,他遁入阴影,在门开的前一秒,钻进金属桌下。
浓郁的灰尘沾染了他的衣角,桌下空间很窄,他必须用力屈起腿,将额头抵在膝盖上,整个蜷缩起来才能彻底钻进去。
哒,哒。
冷酷的、叩重无比的脚步声从门口逼近,军靴后跟磕着金属地板,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郑镜怀心头。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脚步声开始在房间里逡巡,漫无目的的游动,并不靠近,但很快,那双军靴的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停在了某处。
嘎吱。
一道金属门被打开,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让郑镜怀警铃大作——对方打开了总信号箱的封板!
咔。
有什么东西被插进了封板后的机箱锁孔,几秒钟的死寂此刻无比漫长,突然,机房里的助手电子音打破平静:
“验证密码通过,正在清除备份数据,预计需要十分钟。”
“……”
清除备份数据?
糟了,对方想销毁证据。
洞悉了对方的意图,郑镜怀心底一沉,下意识摸向衣袋中的手枪,在手指接触枪托的一瞬又止住了——不对,他携带的是实弹,没有能压制可疑分子的麻醉弹。
他要如何徒手将对方制服?
他呼吸微微急促,精密的头脑飞速运转,一面又密切关注对方的动静,忽然,远处的电箱封板处传来脚步声。
这次,对方目标明确,直直朝他、又或者说朝他身侧高处的检修记录走来。
哒,哒。
脚步声勒住郑镜怀的呼吸,令他的瞳孔几乎缩成了细小的针状,他几乎封闭了自己的呼吸。
目力所及的侧方,一道高大的黑影终于出现在郑镜怀的视野中。
哒。
鞋跟落地,衣摆晃动,勾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郑镜怀的手掌在声响中紧紧握住枪托,手指扣住扳机,姿势无声地调整,单膝跪地,是一个随时能够开枪的姿势。
几秒后,一个漆黑锃亮的鞋尖出现在金属桌的挡板后。
是兽人管理局的制式军靴,靴筒笔直,没有一点褶皱,军裤掖在靴筒里,几乎一丝不苟。
各种细节在郑镜怀脑海中辗转如电。
目测46尺码的军靴,身高在一米九往上,符合大型凶猛动物兽化者的标准;鞋底干净整洁,略带灰尘,不见水渍,说明对方是从信号塔的正门进入,并且在外没有过多步行。有此特殊优待,绝不会是普通的侦查官……
等等,侦查官?
思及此,郑镜怀瞳孔一颤,立刻想到了那个在悍马中不见面目的、所谓的奥尔坎侦查官。
难道说。
郑镜怀眉心压下,不悦地抬眸,忽然,一只戴着纯黑牛皮手套的手伸向了桌下。
郑镜怀:“!!!”
视野中,对方修长宽大的手掌极速逼近,几乎要戳到郑镜怀的眼睛。他用力后仰,后脑勺贴近金属板,整个身体费力往里塞,终于,在他再也无处可躲的时候,那只手停了下来,扣住了夹层抽屉,往外一拉。
抽屉里的滑轮险些把郑镜怀的头发夹住,但好在,有惊无险。
那人从抽屉中取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不知道做了什么,顺利打开了其中一份检修记录的锁。他拉来椅子,没有坐下,或许是嫌上面有灰尘,片刻后,倚靠在了桌边。
挺括军裤勾勒腿部线条,结实有力,连其上的金属装饰都熠熠生辉,两条腿交叠在郑镜怀眼前,像两个笔直坚硬的碑,遮住了外面的光。
对方以比正常人阅读速度更缓慢的频率翻开检修记录,不确定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单纯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郑镜怀摸索着扳机,凌厉眸子在黑暗中闪动,不知在想什么,他就像一只浑身戒备的凶兔,冷静、谨慎,一旦受到威胁,也能随时暴起,把枪管塞进对方嘴里。
半晌,久到手腕内侧的计时器震动了十多次,门外终于传来一声报告。
“奥尔坎侦查官,初步检修工作已经开始了,您要去视察吗?”
——果然是他。
郑镜怀冷峭地眯起眼,后牙微微用力。
那个撞他车前保险杠后肇事逃逸的浑小子!
奥尔坎没有回答,但动作明确——他将检修记录放回架子上,抽出抽屉,在险些第二次夹到郑镜怀的头发后,将文件夹里的密码卡推了回去,起身,迈步。
脚步声走远了,几分钟后,大门关闭,再无动静。
等待片刻,确定机房里再无响动,郑镜怀慢慢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舒缓僵硬的脊背和颈项,走向检修记录陈列架。
他学着奥尔坎的手法拿出文件夹里的密码卡,打开检修记录,却发现里面最新一个月的记录不见了。
毫无疑问,是被刚才翻过这东西的奥尔坎带走了。
郑镜怀:“……”
他唇角一扯,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侦查官的怨念更深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