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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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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袭Ⅰ
又是新的一周,草壁晚到达学校时,却听说并盛中学的六名风纪委员在周六遭到袭击,都受了重伤。不像是什么假消息,也不像是针对风纪委员会的挑衅行为,倒真的好像是云雀恭弥说的那样,是某个人的恶作剧罢了。
太岁头上动土么,草壁晚笑笑。看到所谓有邪气的夏尔曼医生被云雀恭弥打倒在地,晚又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来向她搭讪呢!如果是夏尔曼大叔的话说不定她可以为此在委员长头上动土呢!这么明显的少女站在这儿怎么可以没有看见呢!所以云雀恭弥啊,你白得过分的皮肤被蚊子叮一口也是应该的!
“所以我说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啊,少女之心已经不适合你了啊!现在不是风纪委员会成员的学生也遭到袭击了,如果犯人是因为看那些人不爽的话,并盛中学最欠扁的你——草壁晚可是很危险的啊!哎,没想到你竟然不是因为被委员长咬杀而离世的……”草壁哲矢不知是继承了谁的唠叨特质,每一句话都或深或浅地加入了一个共同主题“草壁晚你去死吧”。
晚抽搐着拨了一下草壁哲矢的飞机头末梢,忿忿不平地接嘴:“我根本没有离世好不好!因为你缺少爱就要这样诅咒可爱的我么!草壁哲矢你够了你真的会遭到报应的!等着吧我也要跟云雀恭弥去找那所谓的犯人,让你们知道除了拐子神阿晚也是很厉害的!”
大部分的时间就这样在无意义的拌嘴中度过了。其实应该有很多人都想回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和熟人拌嘴的时光,即使被吐了满脸唾沫,也会像个傻子一样笑得很开心。人生嘛,就应该在平平淡淡中想些自以为感伤的事,毕竟大家都曾经少女或少年过。
医院里挤满了并盛中学的学生,这里特有的药的刺鼻气味竟然让晚感到一丝安心。草壁晚的头一晃一晃的,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打着瞌睡,不知不觉间也靠在了不知谁的肩上渐渐入眠了。
晚大概是做了一个梦。
黑发红眸分不清性别的孩子站在实验室门口,唇角是一抹诡异的弧度。乱糟糟的自然卷短发随着脑袋一齐向一边歪着,孩子的脚边流淌着别人的鲜血,生锈的铁链紧紧地束缚着纤细的脚踝。实验室门口挂着一个血淋淋的摇摇欲坠的人体器官。它们像是也咧着嘴笑着,开了一个大口子,仿佛要把整个人都吞进去一样。
高大建筑微微摇晃了几下,紧接着便像失去生命的人一样倒下。但是它不会流下那些妖艳而又美丽的鲜血,只扬起一片尘埃。巨大的房屋倒塌声盖过了角落里几个孩子浅浅的呜咽声,似乎还有玻璃破碎扎进了某个人的心脏,流出绝望的血。如果在那里埋下一颗种子,不知鲜血能否喂饱它,使得来年这里又升起一株脆弱的将死的生命。
似乎还有一句极淡的“さようなら。”在尘埃中浮起。
那个孩子想说的是再见,另一个人却理解为了永别。
睁开眼的时候,晚的眼角没有像文艺小说中写的那样,吓出了一声冷汗或是眼角带着惆怅的泪珠。她迷茫地向两边望望,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几个词——“黑曜”、“骸”。晚微笑着,想着这大概便是要到重逢的时刻了。
好久不见,六道骸。你终于从地狱的尽头回来了。
突袭Ⅱ
晚慢慢地走下楼梯,脚步踩着角落里的人说话的节奏。似乎是话剧社的成员在练习,明明害怕,却依旧坚持自己的爱好与梦想。这世上本没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是人们的怨将那些故事美化。她所看到的便只是一片黑暗罢了——在那段地下的黑暗时光里以及永久的未来。
“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虽然已经吸去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残你的美貌;你还没有被他征服,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啊,亲爱的朱丽叶,你为什么仍然这样美丽?难道那虚无的死亡,那枯瘦可憎的妖魔,也是个多情种子,所以把你藏匿在这幽暗的洞府里做他的情妇吗?为了防止这样的爱情,我要永远陪伴着你,再不离开这漫漫长夜的幽宫。”英俊的少年激动地说着,还是不谙世事的年龄。
那些无法忘却的记忆又一下子浮现在脑海中,像是轻飘飘的白色绸子,却又那么沉重。晚曾经也因为优秀体质被考虑过植入轮回之眼,却因为不是配型而差点一辈子都瞎掉甚至当场死去。还好那些白大褂的家伙发现了她其他的用处,让她拥有了那可以操纵人的声音。他们称其为“天籁”,晚只是迷迷糊糊地躺在角落里,干渴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其实一直没有机会对六道骸说——你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人啊。即使拥有一样黑暗的本性,但是模糊中伸出的那一只手,却一直在脑海里不曾散去。好像抓住了,就真的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快快乐乐地生活着了一样。
但这并不代表晚允许了骸破坏她现在还算良好的生活。
即使那家伙的理由是复仇之类伟大正义的事。
到达黑曜乐园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一大堆被收拾了的家伙。看样子是云雀恭弥的杰作,那个喜欢独行的人估计会拿幻术没办法吧。
晚抬头向上望去,知道这片废墟中一定有一个人欣赏着这个世界的衰败。也许他依旧带着染血的微笑,却不再是当初那个还带着一点稚嫩的孩子。他从自己的废墟中走出来,用成熟的音调与声音对她说,好久不见。还有,他一定还顶着那个好笑的凤梨头。
差不多是晚想象中的模样。十五岁的六道骸依旧留着凤梨头,坐在沙发上,上身微微前倾,双手随意地交叉搭在一起撑着下巴。他微笑着说:“果然是你呢,晚。”
“Kufufu,本来以为你会说好久不见的。那就由我来说吧,好久不见,骸。”晚微笑着走进这个昏暗的房间,在离六道骸几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原本还想说些电视剧上常见的煽情的话来给骸提一下神,张着嘴却发现不知怎的,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晚脸色一沉,站定,直直地望向六道骸的眼睛。看情况似乎是中了什么专为她准备的计呢,不像是幻觉的结果,而是真的暂时发不出声音了。也就是说,晚的能力无法发动。六道骸也许觉得晚是有危险性的,并且——从一开始就将她划到了敌人那一类。
晚扯着嘴角想笑,却发现连笑都无法维持成以往那个样子了。她曾经以为的在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实验所里唯一的伙伴,也像其他人一样二话不说就将她硬生生地挡在了外面的世界。
“Kufufufu,没有办法呢。因为晚你似乎放不下并盛的人们,所以唯有这件事,我无法让你插手。——呐,难道你不想毁灭这个世界吗?那些将我们推入地狱的人,由我们一起将他们也推入地狱不好吗?让他们承受我们的痛苦——这不是应该的吗?”六道骸用一种极其讨厌的语调缓缓说,右眼的数字仿佛要将晚也吸进去一样。
晚无法说话。
——因为你一直在说“我们”,所以我有些不爽了。
“麻烦先去冲个冷水澡清醒清醒吧,少年。”
突袭Ⅲ
晚说着,朝六道骸走近了几步。然后恶作剧似的,看到他明显一怔之后心情大好地笑了。
骸右眼被血红色包裹的“六”字转换成了“三”,瞬间便有许多狰狞的蛇缠上了晚的四肢。这些冷血动物吞吐着妖艳的蛇信子,让她已经算冰冷的皮肤更是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不会喜欢对自己有危险性的蛇。晚一顿,轻轻地笑着说,去死吧。然后一切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六道骸并不惊讶,只是第三道畜生道又转换为了第一道地狱道。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晚,你已经长大了,你已经懂事了,你应该为家族着想,对不对?看着熟悉的人被其他家族的人追杀致死,你的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对不对?那就进去吧,进去吧,乖孩子……是的,我爱你,我们永远爱你……
记忆中信任的人哄骗着她,然后自己走进了无法再逃出的实验所。真正束缚着那些孩子的并不是实验所,而是足够的理由。他们挣扎着,排队轮流走向死亡。没有人会回头眷恋地望望身后,因为最有理由、最信任的那个人往往是最先抛弃他们的人。
——你说晚?别开玩笑了,只不过是一个试验品罢了,又不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只是无法原谅她罢了……是她,夺走了我的爱人!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也不会死!就让她永远背负着罪恶的声音吧,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再开口说话!
晚颤抖地趴在阴暗处听着,却意外地因为这个女人恶毒的话战胜了自己,可以自由使用那个能力。后来这个女人是由她杀死的,因为她抓着自己的手痛苦地说,杀了我吧!不知道是服用了什么东西呢,晚叹着气,用这女人口中罪恶的声音给了她快速并且不带痛苦的死亡。
没想到竟然回忆起了这么久远的往事。
晚睁开眼,用冰冷的声音说:“如果你想通过幻觉来打败我,那就不必了。幻术是通过人脑来控制大脑的感官,只要相信,便会成真。但是我清楚地知道,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Kufufufufufu……”六道骸捂着眼笑起来。
“如你所说。幻术,只要不相信,便是虚假的。我并不需要你的说教,晚。”骸突然出现在了晚身后,将三叉戟扎向了那虚无的地方,“只有我是真实存在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高傲的晚变成了虚幻的影子,消散了。而真实的晚正站在六道骸面前,捂着肚子抓着三叉戟的锋利处。那里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晚的额头上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没想到最后露出带血的微笑的人是她自己。
晚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面前的六道骸,仿佛下一秒就真的会和这个人隔绝在两个生与死的世界。她皱着眉,没有血色的唇吐出短短的几个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请不要……放弃我……”
六道骸伸出手无声地轻轻抱了抱晚。
——听到了哦。你的声音。
——只有我们,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