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水晶鞋的十二点》笑容明媚

17、17

　　在理发店里磨蹭了好一会，头发却没什么大变化，只是稍稍修剪了一下发尾和刘海。安牧习惯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手指总是捉起一绺头发绕来绕去地玩。
　　我喜欢这样亲密的动作，所以从来没想过在头发上做文章。欣然总笑我太乖，安牧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倒不以为然，既然自己在这方面还没什么大想法，倒不如成全安牧的喜好，哄他开心，何乐不为呢。
　　从欣然的车里出来，发现自己正站在寿司店的门口。呵呵，这鬼灵精，大概是知道我从怀孕后偏好寿司，所以特意跟对方约在这里吧。
　　纸门拉开后，才发现端坐在里边的是个女人。我白了欣然一眼，靠近她，“我以为你带了新男友来让我品评。”
　　欣然抿嘴一笑，“原本也没有旧的，又哪来新的一说。”
　　大家坐好后，欣然指着对方介绍，“陈天凤，你可以叫她Ann。”
　　我点了点头，冲对方微笑。
　　“念了书以后开始嫌弃自己的名字，进了公司取了英文名，叫来叫去习惯了，倒是原本的中文名字很少再提起。” Ann笑得妩媚，礼貌地跟我解释。
　　“飞天的凤凰，很大气呢。”我觉得Ann很有女人味，精致的面孔，恰到好处的妆容，而且很会穿衣服，身上的连身吊带花裙，印象中好像前几天在时尚杂志上刚刚看到。
　　“奈奈就是会说话，”欣然看向Ann，“听了很开心吧。”
　　Ann笑着点头，“之前没看真切，今天近看才发现奈奈真的很漂亮。”
　　这样说，以前见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出我的疑惑，她又道，“合作之初就听得欣然说李总疼太太，后来在庆祝餐会上亲眼见到了，还真是叫人羡慕。”
　　“Ann可是这件案子的大功臣，她是对方公司的执行代表，如果没有她最后的让步，哪可能这么顺利就结束。”欣然给自己添了点清酒，轻轻啜着。
　　“哪里哪里，互惠互利嘛，” Ann谦虚，也拿起了眼前的日式小酒杯喝了一口，表情很是满足。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日本料理，也不喜欢清酒，只是这段时间口味喜好大大改变，倒是安牧很喜欢，觉得这种加工食物的方式既天然又美味。所以这几个月来，安牧跟着我吃得很是开心。
　　“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看出我对她们口中的合作不是很感兴趣，Ann露出抱歉的表情，转移了话题。
　　有点诧异她的体贴，于是冲她笑了笑，“还有差不多二十天左右。”
　　“现在天气这么热，很难受吧。”
　　“嗯，都不怎么开空调了，”想了想，笑出声来，“安牧向来热不得，往年早早地就吹了冷风，今年居然也跟着我忍住了，晚上热得睡不着，就趴在地板上睡。”
　　欣然跟着笑，“没错，办公室的温度总是调得特别低，乍一进去谁都一身鸡皮疙瘩。”
　　Ann关心地看向我，“那你呢，你总不能睡在地板上吧，听说孕妇不能凉着。”
　　“我只能忍着呗，反正也没多长时间了。不过有时候热得睡不着，就在床上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地能感觉到一丝凉风，后来才知道，是安牧拿着扇子一直在旁边帮我扇着。”说起这个，就会不自觉地从心里涌上来一波一波的暖意，缓缓地流向四肢，整个人都很舒服。
　　正说着，欣然的手机响了，她随手接起。
　　“我是……在一起呢……我们在……”
　　挂了电话，欣然看向我，“你老公跟我要人呢，说话就到。”
　　“哦，”点了点头，“我去洗手间。”
　　“一起吧，”Ann起身，拿起放在坐位上的包。
　　站在镜子前，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洗着手，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身材不复从前的曼妙，脸也有些浮肿，唉，肚子里的小东西，以后你可要疼我哦，不然就打屁屁。
　　我幼稚地瞎想着，转过神才发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Ann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补个妆，等我一下。”说着，她从包里拿出粉饼和口红。
　　看了一眼她的包包，Prada的新款，看来这位美女也是一个时尚风向标呢。
　　Ann转过身，“好了，我们出去吧。”说话间，过来挽住我的胳膊，亲亲热热。
　　有点诧异她的热情，但是也并没有抽出手，我跟着她并排往外走。
　　“你脚踝上的是Tiffany的新款吧，记得我从国外的目录上看到过，限量发行，国内没有呢。”她语出突然，我怔了一下，看向她，发现她仍是笑语盈盈，自然得很。
　　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浮上来，“是吗，我不太了解这个。”
　　回到我们那一桌，发现安牧已经到了。
　　“安牧，”听到我的声音，安牧扭过头来。
　　“李总，还真是一刻都舍不得太太呢，” Ann站在我身边开着玩笑。
　　安牧愣了一下，几秒之后，才笑道：“取笑了，奈奈现在的身体，搁谁都放心不下。”
　　“吃饭了吗？”走到安牧身边，我问。
　　“没，”安牧看着我，“不是让你打电话给我吗。”
　　吐了吐舌头，我乖巧地笑着，“生气了吗，我是被欣然绑架过来的，你这不是来救我了吗。”
　　欣然在一旁大叫，“得，又是我的不是，快把她领走吧。”
　　安牧冲Ann点了点头，“我们先走了。”然后拉着我的手朝大门走去。
　　跟上安牧的步伐，我仍是忍不住回头看：欣然正在发短信，Ann冲我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依然妩媚，不过就是有点刺眼。
　　回过身，发现眼睛有点疼，抬手揉了揉，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手背上一片濡湿。

　　是不是当初有多快乐，反过来就有多悲伤呢？
　　甚至，是翻着倍的吧！

　　下意识地握紧了安牧的手，他感觉到我的用力，缓下脚步，“怎么了，手指冰凉呢。”
　　我仰头，明媚地笑，“大概是刚刚在洗手间的时候用冷水洗过的缘故吧，没事。”

　　车子启动了，趴在车窗上看寿司店招牌下面挂着的长形红色纸灯笼，微微晃动，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所以灯笼里边的烛火并没有燃起；所以，罩住灯笼的红纸显得有些暗沉。
　　抬眼看明媚的天，突然觉得很像刚升入大一那年的国庆时，我在天安门广场上看到的天空，同样的晴朗而蔚蓝，阳光同样炽热而灿烂，可是却怎么都晒不干身体里的水。
　　伸手打开车上的音响，快进之后，找到了……

　　“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用一种魔鬼的语言
　　上帝在云端只眨了一眨眼/最后眉一皱头一点
　　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
　　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懂事之前情动以后
　　长不过一天/留不住算不出流年
　　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遇见一场烟火的表演/用一场轮回的时间
　　紫微星流过来不及说再见/已经远离我一光年”

　　在安牧诧异的眼光中，我从他的兜里摸出手机，一串好长好长的数字之后，按下了通话键——
　　“妈妈，你早点回来好吗？……没事，我就是害怕……没哭……”另一只手抹了抹脸，没说出口的却是——
　　妈妈，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