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禁地晚安

3、考验开业以及替刑

　　此时已过了晚饭时间，顾鲜知随手在路边的羊肉汤饼摊贩那里吃了顿就进市集闲逛。她的目标是暹罗进贡的胡椒，不知道这个朝代有没有。隐约记得这里的服饰和宋代有少许相似。

　　集市里热闹归热闹，可没有她要找的东西。买的都是一些成品的常见日用品和调料，看来她得去一趟榷场才行。

　　看了眼越来越黑的天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顾鲜知架着小毛驴朝着紫霄阁进发。

　　紫霄阁是一座四进四出的三层好大建筑。远远看去富丽堂皇中隐约透着一股紫色的古朴。

　　大门两座石狮子将这座神秘的殿宇赋予了一丝高贵。

　　进入大殿便有身穿紫色服饰的侍从引路。顾鲜知拿着心里附赠的令牌，一路通畅的走到主阁。

　　“客人您稍等，我们阁主马上就来。”

　　将她引进一处密室之后人便离开了。顾鲜知打量周围的布局，门吱呀一声开了。

　　来人有点眼熟，但顾鲜知不知自己在哪里见过。感觉身高和之前与她打过照面的紫衣男子差不多，但此人戴着面具，顾鲜知也无从知晓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顾小姐，请。”紫霄阁阁主礼貌的微笑着说道。

　　“不必。”顾鲜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来是想知道你和那个身穿紫衣的男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哦？是谁？我紫霄阁的掮客都是身穿紫衣，名声在外姑娘或许看错了也说不定。”

　　“看错？”顾鲜知玩味一笑。“若不是你声音和他对不上，我真要以为他就是你。若真的如你所说，你和他也应当关系匪浅。”

　　“何以见得？”阁主颇有些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你们虽然气质有所不同，但那男子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气质也不同凡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派人将我引到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我们目标相同，或许还可以合作。”

　　“顾小姐好大的口气。想跟我谈合作，你最起码要让我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筹码？总不能是个人来我紫霄阁我都要奉为座上宾和他谈生意。”

　　顾鲜知说道：“你这是承认那人是你派过去的喽？”

　　紫霄阁阁主：“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既已被你看穿，我也不妨大度点告诉你，我与那沈侍郎有世仇，帮你是我的私愿但也在我紫霄阁的任务范围内。你若聪明便应该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我。”

　　顾鲜知撇嘴暗道，不就是选拔人才嘛，说的好像地下接头一样。不符合条件的或者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估计他们这些伪善的江湖门派也不会帮忙。

　　“说吧，要我做什么？”搞快点，她还想回店里准备明天的开张。

　　“你那是什么眼神？”紫霄阁阁主无名从她眼里看到了鄙视和轻蔑，心中也涌起一阵火气。

　　顾鲜知：“没什么，就是感慨一下贵阁的做事态度，还真是……”

　　紫霄阁阁主：“真是什么？”

　　“无利不起早。”

　　地下暗室，樊篱冢看着在水下暗桩上行走自如击退十八铜人的女子，心下暗惊。问身边的手下，也就是扮演紫霄阁阁主的陈平。

　　“陈平，你是不是听错了，其实顾府小姐是哪个小时候被送到武林门派里修习过的下一任掌门？”

　　“您说什么呢，主人，这顾府小姐分明就是假冒的，若真会武功那也藏的太深了。”

　　“我们之前在街上偶遇的沈府马车遇袭在隔壁房檐上看到的背影是不是她？”

　　“八成是了，要不是六师兄救的及时，那沈氏说不定就要留一条腿在大街上。”说到这里他就浑身冒冷汗。

　　那女子那身段，那力道，活脱脱的一个玉面阎罗，出手又阴又狠，谁要是成了她的对手可以想见下场有多凄惨。可那样一个人竟然是个女人，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十八罗汉铜人局最后一只铜人人首分家宣告顾鲜知通关成功。

　　她用衣袖随意的擦了下鬓角的汗，一脸轻松。

　　暗室里还带着面具的陈平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无助的望向主子，想求他拿个主意。

　　樊篱冢轻皱眉看向身上连个油皮儿都没破的顾鲜知，满意的一挥手，那股曾经面对顾鲜知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市井纨绔气质就又回来了。

　　他慵懒的靠在梨花木老爷椅上靠着，给陈平个眼神要他自行领会。

　　“去吧，就说顾家小姐的考验已经通过，我会帮她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就看她在宫堂上的表现了？助她好运。”

　　回到鹊善堂已经是凌晨，顾鲜知拿着紫霄阁的令牌顺利的通过宵禁查验。伙计们都已睡下。检查完明天开业需要准备的东西无误，顾鲜知再次翻墙回到顾府老宅。没想到周氏还没睡。

　　“是鲜儿吗？”

　　“娘，是我，这么晚您怎么还没睡。”

　　“娘睡不着，在等你。这么晚了又跑哪儿去了。”

　　顾鲜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正题：“娘，明天咱们顾氏面馆就又要开业了，我等着娘去剪彩，您高兴吗？”

　　周氏听了女儿的话泪花在眼里闪动：“娘不图你能发达，为了你的前程把祖业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娘把这宅子买了带着你们几个姐妹回贵阳老家。可是你爹这口气娘始终咽不下，要不是为了你们前程，娘真的恨不得随你爹一起去了。”

　　顾鲜知将周氏抱在怀里像这三个月以来她对自己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不过娘既然答应你要在这都城扎根就绝不后悔，就是可怜你两个妹妹，她们还那么小。那沈府不是个好相与的，它们官官相护……鲜儿，咱们真的能成吗？”

　　“娘！”二妹顾天知竟然也没睡。十二岁的年纪人小鬼大，偷听姐姐和母亲的谈话。

　　“就算不成我也不怕死！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在流放的路上。我问过三妹了，爹在世时最疼她，次仇不报我们枉为人女！！！”

　　“你们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顾鲜知有一颗看透世人冷硬的心。前世遭受了太多白眼，养成了铜墙铁壁的性格。来到这一世，两个妹妹只要流露出一丁点儿的犹豫不决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她们隐姓埋名送到乡下找个靠谱的人看护。爹的仇她自己报。

　　立秋的这天，吃了周氏起早包的角瓜馅儿饺子，顾鲜知叫下人卡了驴车朝着披红挂彩的鹊善堂行去。一路上顾家人心情复杂，以往有过这条路都有爹的欢声笑语，如今已人已不再，顾鲜知面对家人独有的温软此刻一丝也看不见了。

　　一挂一千响的鞭炮红红火火的在鹊善堂门前炸开，全东巷府的人都来看热闹。也有人不看好顾氏面馆的重新开张。那沈府是什么门第，想要斗倒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姑娘。”有好心的人提醒。“你要不试试去紫霄阁吧。光改个名有什么用，那帮流氓还不是会日日过来找你麻烦。这紫霄阁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善人开的，上头连着摄政王，你去求求情，兴许他们能帮你。”

　　“谢谢大娘。”顾鲜知罕见的没有以女儿家的姿态面对众人，而是醒了个更为洒脱的男儿礼。她现在声名已坏，接下来除了生死和家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桎梏她的。

　　“今日您先来小店免费品尝，明日我就让您看一场大戏。”

　　周围人面面相觑，有的人窃窃私语暗道这顾家小姐莫不是疯了，难不成还真要进皇宫告御状？

　　鹊善堂新开张，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还都是新的。有的东西他们都没见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店里就聚集了好些人。

　　昨天她就把今天开业要出品的新面挂了一部分在门外。

　　菜单上来的时候有人惊呼：“还真是药膳！"

　　昨天顾鲜知就把一部分菜单挂出去了。有当归生姜羊肉汤，八珍母鸡汤，百合莲子粥。这是今日的招牌菜。可温补气血，补脾胃安神。

　　现在正值夏秋交界，京城却气候干燥寒冷，内里火气未消，正是用药膳养生的好时节。

　　三道招牌菜一出，鹊善堂蓬荜生辉，再也没有从前门可罗雀大门紧闭的苍凉景象。铺子肉眼可见的红火起来。

　　顾氏面馆原来的生意就好。面做的筋道，汤底浓郁鲜香，乃是选用最好的羊骨猪骨和鸡骨炖的，别有一番醇厚的味道。

　　今日加上这三道药膳，以往的老食客也都慕名而来，替顾鲜知招揽了感谢生意。

　　"老板，再来一碗青椒面！"

　　"好嘞！"

　　伙计和顾鲜知忙的脚不沾地，只一个时辰就有就有八百文铜钱进账。

　　今日还不是重头戏，顾鲜知的目的是别让皓京的食客忘了自己，所以没做太多宣传。外面还有仇家环伺没必要做的太惹眼，大张旗鼓的引来对方的破坏就不好了。

　　先让面馆开张打个前站，等到明日沈府收到消息派人来打压的时候才是好戏上场。

　　忙碌了一天，周氏和两个妹妹也来帮忙热的一身臭汗。所谓立秋之后还有二十八个秋老虎。看着母亲和妹妹的疲态，顾鲜知照顾着众人去泡温泉汤。

　　大封朝自建都以来已有六十春秋，这温泉汤产自皓都边郊特产活眼温泉。乃是从京郊挖了沟渠送过来的活水。想着明日要办的大事，顾鲜知不想让母亲和妹妹们担心，群索性将最后这点闲下来的银钱用在这里。

　　“娘，明天我也想去。”

　　“不许去。”想到女儿要遭那几十棍的杀威棒，周氏强装镇定不让自己失态。女儿已经这么苦了。，她不能再给女儿拖后腿。再说那场景血淋淋的不适合女儿家观看。

　　“娘！女儿不怕！”顾天知倔强的看着母亲。

　　“明天姐姐要上战场，我们是亲人，亲人挨打我们不在场，阿姐岂不是会伤心？”

　　顾鲜知好笑的摸摸她的头发，发觉周氏投来不赞同的眼神，她安抚一笑算是默许了妹妹的胡闹。

　　大丰六十年秋早。这一日晴空万里，却有乌云自远方徐徐而来，不知为谁而诉。

　　顾鲜知独自一人走出家门，母亲和两个妹妹几乎半宿没睡全都来送她。

　　“你们别这样，弄的好像我要死了似的，没那么严重。”

　　“对。”小妹顾瑞知敦善的擦着眼泪不让姐姐看到，强装若无其事的道：“姐姐一定会平安回来，大胜而归。我去坊间问过了，咱们的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儿郎。那摄政王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他既然回信说会帮你那就一定能成。”

　　“姐姐，你放心的去吧，即使不成，娘也有我照顾。”

　　顾天知哭笑不得。

　　举家来到登闻鼓前，顾鲜知没给任何人犹豫的时间，拿起鼓锤敲得震天响，嘴里还念念有词的高声说道。

　　“民女东巷府顾氏嫡长女，今有冤情要诉，望圣上允准呈表！”

　　声音一出，哭声便起。这些时日以来装出的平静和不在乎全都塌方。一时间哭嚎声四起，惊的平民百姓纷纷夹道围观。

　　“民女周氏，顾氏二女三女也有冤情要诉！还请圣上允准觐见！”

　　周氏声声泣血，已然做好替女上刑的准备。

　　“娘！”顾鲜知大惊失色。自从立春以来母亲的身体便不大好，她把了无数次脉都是情志郁结无法舒畅。若不是为了她，母亲何至于如此。

　　“不要拦着娘。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周氏含泪看着顾鲜知。“既然你意已决，娘陪着你冒这次险。”

　　“娘……”顾鲜知无奈。不过这次的事她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成，到时候宫堂上见机行事就是了。她定要保得母亲和妹妹们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