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新淬胭脂烫》云城天都

11、裂开的旧伤

　　谢韫那句关于“帅旗”的轻语，不啻于一道惊雷，在萧断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湖里炸开万丈波澜。他眼中的血丝瞬间变得更加浓重，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毒素和谢韫看似轻柔按在他肩头的手死死压住。
　　“你……究竟知道什么？！”萧断鸿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般的腥气。那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细想的禁区，是比毒药更摧折他心志的顽疾。
　　谢韫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纱布，嘴角那抹笑意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却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带上了一丝探究的怜悯。
　　“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些边角碎料。”他慢悠悠地说，像是在斟酌词句，“比如，敌军那次夜袭，时机巧得过分，仿佛早知道帅旗所在，精准得不像是一次盲目的冲锋。再比如，事后清理战场，似乎少了几个不该少的‘自己人’……当然，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
　　他抬起眼，看着萧断鸿剧烈波动的神情，语气放缓：“萧将军，你自请死罪，是觉得自己失职，护旗不力。但若……那旗，本就是被人里应外合，故意送去烧的呢？你这罪，认得可还值当？”
　　轰——！
　　萧断鸿的脑子像是被重锤击中。这些年来，并非没有类似的疑影在他心中闪过，却总被更沉重的自责和耻辱强行压下。他宁愿相信是自己无能，也不愿相信背后可能有更龌龊的背叛。此刻被谢韫如此直白地揭开，那血淋淋的伤口仿佛再次被撕开，痛得他浑身发冷。
　　“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失去了力道。
　　“可能与否，并非你我说了算。”谢韫收回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我只是个开药铺的，恰巧耳朵灵光些，知道些北疆传来的风言风语。我更好奇的是，是谁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甚至能请动您这位‘黑沙漠孤狼’，不远万里来追查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毒菩萨’？”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那个发布悬赏的波斯商队，真的只是苦主吗？他们为何如此确定凶手眉间有朱砂痣？又为何，偏偏将这悬赏，送到了您可能出现的地方？”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打在萧断鸿的心上。他被仇恨和赎罪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只盯着那点朱砂，却从未深思过这悬赏背后的蹊跷。
　　阿阮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眼神在萧断鸿痛苦而迷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嘲弄，又似是一点别的什么，随即又归于冰冷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