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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孟灵霜出了楼,快步奔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她掩面擦泪,不知怎么泪水断了线似的止不住,万花楼后有一片吊着的灯笼,只只通红,光影盘桓,灯下她神情脆弱,扶住柱子失神哭泣。

      很快身后多了人影,不是段言,他每每见她,身子微倾重心在上半身,而这个人……

      褚宁背着手,饶有兴致,就那样看着她,等到不哭了,他才开口,“舍不得了?”

      孟灵霜听见他带着调笑的声音,怒上心头,拂袖攒眉怨怼,“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让段言前来,就是为了要他亲眼撞见他们在一起,就是要她的一个态度,要她彻彻底底和段言断开。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今日他会出现在此。

      褚宁算是颔首,是又如何?“有个词名为藕断丝连你应当听说过,”

      孟灵霜转正身子看他,他悠悠然道:“我就是要这藕为我彻彻底底地断开。”

      孟灵霜心痛,他要断藕,何尝不是在断她?

      她与段言,就是一只茎上的藕,硬断开只会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好了,”他走向她,抬起手,在她脸上轻擦了下,“你哭也哭过了,我送你回家。”他这下子又恍然温柔绵绵,孟灵霜只觉得诡异不可信,打开他的手,冷冷:“不必!”

      既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他也不必再弯弯绕绕,回去的路她认得,自己也能走,用不着他送。

      孟灵霜沿着街市走回去的路,这条路很大,大到给她天地难容自己的感觉,孤天阔地,她就像是飘飘然落下的银杏叶,渺小如尘埃。

      人群当中,她亲眼目睹一对佳偶出现在酒楼前,女子拄大扫帚,衣衫麻利,在清扫门前的尘土落叶,一旁有年轻男子干净素衫,捧着宣纸小张,拿炭笔坐在小杌子上作画,门前来来往往,却眼中柔情满眼是她。

      多么美好的一幕啊!孟灵霜深深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她和他。

      可是,这一切都过去了。远处,褚宁默不作声观察着,帘角露出他半张脸,不明不暗,不晓神色。

      女子走,车也走,断断续续,终于消失在巷子里时,他吩咐人看好,若有动静再来禀报。

      另一头的花台上,段言屏气凝神,他这趟正是听说事情有了转机才专程赶赴而来,面前一位身着暗墨色官府的差役咂了口酒,笑嘻嘻问:“小郎君家中几口人?”

      段言躬了一躬,如数回答。

      对方招了招手,示意他旁边的那位大人,段言抬头看去,那人稍显老道,留着两撇胡子,又和身边人低声言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他循着衙差的示意迎上前去,那人沉吟片刻,说起了段家土地的事宜。

      对方面容显得沉重,略微为难,这事也不是不可更改,他们要用土地,上头已经定下了除宗祠场地以外的事宜皆是记录在册,这些时日正是在各家劝说,预计两月之内敲定。

      现下段家不想把这地让出去,那势必也得多出些银两把其中的关系打通,他们也好向上面交代。

      段言一听,心中有了主意,也明白对方是要他再多打点打点,于是话不曾说死,只是要回家商量商量如何才能合适。

      家里段清明一听说,慎重颔首,要段夫人把压箱底的银票拿出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祖坟之地拱手让人,否则,他到了九泉之下真是无颜面见任何一位段家先人。

      这银票价值近百两,是段家重要的一笔家当,积存了多年,段言静默,还是依照父亲的话把钱妥善保管,很快这票子又辗转到了别人手上。

      寒风呼啸,屋子里暖腾腾的,温热的甜香扑面而来包裹着人。

      经历几番周折,那张稍黄旧的银票出现在男人修长的手上,白皙的指捻着票张,整整一百两,唇角勾起了笑容,那笑容凉薄清浅。

      土地一事总算是解决,这日曾同段言一起在万山书院进学过的学子登门造访,他乡试不如段言名次,但好歹也是百名之内,前途无量。

      两人家中说话,商量接下来的学业,会试就在三年以后,这次来,正是想邀着段言一起往夫子先生那处去拜访求教一二。听说院里张夫子的表舅公曾任朝中文职,兴许能提点提点,他们也好为了接下来会试的事做准备。

      段言和尚亦轩不算太熟,以往冬日里打水时打过几次照面,后来去夫子那里问话说过两句,这次尚亦轩也是想到段言名次与他旗鼓相当,于是特意前来,两人再添交情。

      这一去就是几日,中途老夫子留他们几日,言说要把一些重要事项与他们交代清楚。

      时值初冬,皇城以北面的寒山与湖结上了冰层。

      因为这处地势险峻山峰高昂,所以温度要远比其他地方寒冷许多,但风景靓丽秀美澄澈高远,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来此游玩。

      随处可见的马车驻留在距闪耀湖面不远的石子坡上,石子半淹没在冰水中,马儿时不时被马夫喂以干草,时不时抬头看看远方山水天相连之壮景。

      天是透蓝的,山顶积着一点儿薄雪,覆盖了高处的枯枝树干,湖极其大,包揽了整座寒山,上层湖面已然结冰,有许多人穿着特制的冰鞋,持杆游走在冰面上。

      孟灵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没来过这里,只听人说过皇城中的有钱人都会在初冬时来到寒山游玩,打名为“冰球”的玩意儿。

      还没下车,她撩帘往外一望,顿时冷风伴着无边浩景闯入眼帘,明亮的色彩晃眼,山峰连着山峰,耸入蓝天,她眯起来眼睛,又重重来了个喷嚏。

      凉风灌进来侵袭着有些单薄的身子,一侧,褚宁自己身披毛裘,乜斜一眼递出一件厚实狐皮斗篷,“穿上吧。”

      孟灵霜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件洁白的斗篷,本想拒绝,又碍于上次的重病刚好,外头风大冻人,还是接过。

      原本出色的丽人受寒风吹拂,脸色苍白中又带着一点红润,雪白的斗篷罩着她将她与身后雪山融为一体,走在岸边,脚下石子硌脚,她双目苍凉,望向远方最高处的山巅。

      这样一眼,仿佛穿越了什么,连时间也不在话下,褚宁看得出神,敛眸起来又思忖什么,冥冥中也更加坚定了最初的想法。

      偌大的冰面上有人滑行,在不断追逐着被打冰人用刻器打磨过的圆形冰块,中间还坠着不小的以墨石,视野一片碧色中能清楚看见冰块的位置,还增加了承重,是专门打冰球的玩意儿。

      有人打了一轮,驱着冰球上前,抱手向褚宁问好,“爷来了,今日天好,视野极广阔,正合适打球。”

      褚宁点点头,接过那杆,熟轻熟路上去。

      孟灵霜在旁边看着,也不知他怎么起的念头,要来这儿,不过,景色的确美丽怡人。

      那抹高大的身影游走在湖天一色的冰面上,寒风飞动他的裘袍,竟然罕见几分意气风发。

      孟灵霜揣着手在底下,有了斗篷的确不冷了,摸起这料子,也是极好的,不单顺滑还润泽有度,竟然比当时她在褚府见到的几批料子还要上乘。

      像他这样的人,总觉得高深莫测,若非他主动接近,恐怕他们一辈子也碰不上,思及这些,她不免揣摩,他究竟什么身份?

      说达官显贵算不上,说皇室贵族更脱离太多,可他是有权势的,却不知手上权势是大是小,但总之,像她与言哥哥这样的普通人,褚宁想如何都可以。

      女子注视着手臂上的狐裘,手指随意拨弄,思绪出神,远没有料到身后飞来的巨物。

      只是听见一声“呲啦”,她抬眸看去,早在远外的褚宁不知何时骤现,冲她疾驰,手上扬起杆子,面容绷紧,神情冷肃,就是照她头上袭来——

      下意识的,她缩起脑袋,一瞬间恨褚宁有预谋杀人果真落实,但耳边“嘭”的一声,她旋即回头,一颗冰球如流星般坠入不远处的湖面,狠狠砸了个大洞。

      冰面溅起几点水花,咕咚…咕咚……

      她反应不及,被人一把拉过,他的气息迫近,沉黑的眸眼睇她,随后扭头,浑身发散出严寒之气,声音沉静威严,“谁的球?”

      始作俑者早已经呆滞在原地,那冰球落地位置就差他不远,球意外而飞时他也脱离了掌控,眼见着会砸到人也没有半点办法。

      但幸好……幸好。

      他急忙上前道歉,诚惶诚恐,“是我一时失误,人没事就罢……”

      褚宁乌黑的眼眸闪过不豫,下一秒看向孟灵霜,将人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孟灵霜直接僵住,她被抱在怀里,感受到他的胸膛和臂膀,既陌生又奇怪,自己都没注意到脸颊升起一抹红晕,小声说:“干什么?放我下来。”

      真是怪了,他们这样的关系,有这样的举动,岂不是牛头不对马嘴,莫名其妙?

      褚宁绷着脸,目光直视前方,不顾她的反应,将人带上马车,随后赶去了家宅。

      小厮已经去请了大夫,一回来就替孟灵霜把脉,道:“受了寒气,刚才那一下也是略微受惊,喝些驱寒安功效的汤药便好。”

      孟灵霜小心觑了眼褚宁,打量这处房间,心情复杂,时隔许久,她又光临了这儿,还记得当时她出现在他身后,目睹了那幅画,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此刻,她就在那扇屏风隔断的空间后面,只身坐在他的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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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来啦来啦,最近确实忙,书原来有人看,作者会努力更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