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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几乎小半个皇城都在关注这次乡试学子作弊,不管是闲来无聊还是有心注意,只要事情没有结束,就有人闲谈一番。

      狱中段言抱膝坐在枯草地上,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向与人为善不争不抢,扪心自问不曾得罪过任何人,却有人有意诬告他,不知是何目的是何缘由,结果又将如何?

      入狱多日,前几天段言还本心坚定行正坦直,心里竖起一座高墙,他正襟危坐于高墙之上游刃有余,但今天不知如何,这高墙便不堪一击地倒塌,他也由无畏无惧的状态转变为了忐忑不安,自怨自艾。

      惨淡的日光落在他发上,深深长叹一气,像极了有志难酬的白面儒生。

      不知等了多久,有传审的士卒靠近,手脚麻利解开了门锁,“你已经无罪释放,快走吧。”

      这句话突如其来的好,段言尚未反应过来,门已经大敞开,狱卒催他,“快走啊。”

      门口锁链叮铃作响,他眼中逐渐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一溜烟从地上爬起,上前追问:“是不是查明了真相?”

      狱卒颔首:“有人自首。”

      段言惊讶万分,想不通一时如何情况,等他走出来,窄道上瞥见一人半张背影和脸,又问了审官,才知晓这中间来来回回的缘由。

      那人供认不讳,问起诬告的理由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只承认事情是自己办的,言说对段言有愧,平日里嚣张气焰全无。

      段言也依稀听了两句,不知心底是何滋味,嫉妒也罢不甘也罢不忿也罢,都不是他陷害的理由,那人如何处置应由州府决定,简单打发了段言便不知下落。

      听得消息,段家来人来接,段夫人上下左右看了看他,没有伤便好,只是人消瘦清减了,精气神仍好,“官老爷怎样说?仍还保留你的举人身份吧。”

      段言点点头,把自己知晓的一清二楚告诉给了母亲,段父在旁拍拍他的肩,既如此,他们回家便好,这也算是有惊无险了,该要高兴。

      出了府衙,便是一条横街,街巷宽五丈远,从大路延伸到七横八错的小道,街上不少人进行着贩卖、摆摊。

      车来车往,一辆停住许久的车马缓缓动了起来,孟灵霜放下帘子一角,看见段言平安出来总算是放下了心,忽然觉察到背后凉凉的目光,她顿了顿,坐了过来,掩下眼眸。

      长发虚拂至身前,发丝柔软可亲,一双好看的手搁在膝上,倏忽抓紧那布料,指尖发白,仍还带着病气,轻咳了两下,肺里尤其瘙痒。

      褚宁不着痕迹地打量,说起来这眼缘很是玄之又玄,她分明不是世人眼中倾国倾城的美,没有男人怜爱的楚楚可怜,也没有张扬的艳丽绝俗,此刻病殃殃的,咳嗽一声都让人嫌弃,他却觉得都并不如何。

      心情正好,车上有切果刀,任车辆行驶在路面上,他优哉游哉削了只雪梨,刀刃翻动,他递过去一块小梨,到她嘴边。

      偏偏她睇着眼,一言不发。

      “怎么,怕我趁机一刀要你的命?”他玩笑话。

      孟灵霜倒不是怕这点,她倒是希望他真如此,此刻心难受着,身子也难受,不管是她死还是给她痛苦的人死,都行。

      见她不搭话,褚宁收回来,放进自己口中,浑身透着意气风发的潇洒。

      孟灵霜憋回去,始终看向车外,思绪也纷杂弭乱,帘幕随风飘扬,偶尔露出外面路上一角,叫她觉得十分苍凉。

      浑身浸透在悲伤的气息里,“别忘记答应我的。”男人乜她。

      “知道。”

      昨夜里孟灵霜应了。

      回绝与段言的婚事,和他两不相干。

      只是她到底没想好该如何开口,这般残忍的话,于段言而言残忍,对她来说更是宛如千刀万剐。

      谁想放弃自己心爱的人呢?

      孟灵霜不想也不愿,但她必须如此,哪怕知会伤了他,哪怕自己做不到。

      虽然段言这事已经结束,但潜在影响不可避免,在他身上始终背负着作弊的流言,日后无论从政从文都会有几番连续不断的彻查,毕竟,那条路并不容易走。

      段家无恙接回了段言,商议一番,决定要办个席面,总得让旁人知晓,段言的举人身份不是作弊得来,得要澄清才能不受人非议。

      至于他的婚事,段家觉得暂时可以往后延退,先以他的前途为要紧。段言自知发生了这样的事,对不住孟灵霜,正要找她商议,谁知她大病一场,并不打算见他。

      段言颇为担心,只听说她咳嗽的厉害,半日后从药堂拿了止咳的枇杷膏来,方氏称怕她病气传染给段言,要他先回去,让孟灵霜休养几日。

      他一走,孟灵霜捧着那支枇杷膏,怅然若失,案上是褚宁早就送来的贵重疗药,她喝下后病体已经大好了许多,烧已经退,咳嗽也止了,只人还怏怏的,一张脸苍白。

      收起药来,她靠在床边,双目出神,方氏不知何时来到,大体知道些许,“你再不打算见他,何不趁此机会,怨他段家对你不上心,也好推掉这门婚事。”

      方氏给她出了主意,孟灵霜不知该不该用,她一向性子宽厚和善,要自己以这样的借口推辞责怪,对她实在有些困难。

      但……

      “好。”

      为了段言,她姑且如此。

      心狠了狠,方氏又道,“娘理解你,你也是无奈之举,”她当然知道孟灵霜多么想嫁给段言,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但眼看着事事不顺,也许,这便是命吧!

      “那人下作卑劣,娘只希望你能早些脱离苦海,但这苦海究竟何时能够离脱,又是个问题……”她吁气,说起这些话来,孟灵霜僵坐,听得眼眶湿润,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心碎也跟着悄无声息。

      一经决定,很快段家摆了酒席,招呼亲朋好友邻里之间前来庆祝,顺便将事情澄清,段言一身新衣裳,身量又拔高几分,修长挺拔谦谦君子,惹得人都多注目两眼,再听说他已经订婚,对方便是出落亭亭玉立的孟家女,届时还要来喝他们的喜酒。

      又看到家中还多了个表姑娘,年岁正好,相连问起她来,听得父母都已经故去,寄于段家篱下,各有思量。

      段夫人着急招待女眷,忙个不停,待说到段言前途无量,她扬声:“也不负我们家中长辈们寄托。”

      大家吃菜喝酒,又是一番畅意,席面上,段言一一见过长辈宾客们,敬过酒说过些喜气话,途中见着父母招待客人配合默契,条理清晰,不由遐思跟着往年岁后翻了翻,想到若干年后,自己的孩子学业有成,自己与灵妹妹一同教导,举办喜宴迎接宾客为孩子庆祝的场面。

      对于男儿郎来说,这样便是人生一大好事。

      半晌,段夫人招呼的声音传来,打断段言思绪,他紧忙过去。

      先前事情闹得大,春不晚里人人知晓,这次席面更甚先前,时间久了那些不好的印象便会洗刷。

      孟家也听说了这事,躲在家里没有出现。逢后两日,方氏见了人道喜,脸色便讪讪,对方说完“恭喜”,“吃喜酒”等等,她张张嘴,不知从何开口,生硬道:“倒也没什么好恭喜的。”

      旁人只以为她是谦虚低调,但多了就不免生疑,瞧她脸色也不佳,揣测是不是跟那事有关,两家关系才冷了下来。

      其中自然有与段夫人交好的,久而久之话便传到了段夫人耳中,她不信,狐疑着,“怎么可能,孟家丫头对言哥儿很是一心。”

      段言若不是举人,她也不会离弃,何况现在清白恢复,青云万里不可限量。

      又想起最近忙着言哥儿的事,一心为他正名,还把预定的婚事推了推,确是与亲家疏冷了些,怨不得她们不悦,段夫人瞅着那夫人信誓旦旦的模样,觉得很有可能就是如此,那样她少不得要走动走动,将两家重新热络起来。

      挑了个好时候,段夫人筛了匹亮色的布,还有金银首饰,往孟家去。

      这些是她给灵儿的礼物,权当是未来婆婆给儿媳妇挑的,顺便要重新提一提她与言哥儿的婚期,毕竟千载难逢的好日子,被她家弄得错过去,的确是段家不好。

      段夫人只身赶往孟家,听说孟灵霜近日生病,不由关心她,“病都好了?瞧着气色还有些不好,回来我让言哥儿来瞧瞧你。”

      她不过是一句关心话,孟灵霜丧着脸,“这倒不必,他是大忙人。”

      段夫人一听,深觉自家近日冷淡,让她不高兴了,漾出笑容辩解,“这些天是忙了许多,灵丫头你知道的,言哥儿的事情不光他自己重视,整个段家都是上了心的,”

      她拍拍胸脯又说:“你二人的婚事有变,是我们的过错,你可不要放在心上,这不,今儿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她拿出准备的金银首饰,要往孟灵霜头上戴,却听得她硬生生道:“伯母好意,灵霜心领,可到底于礼不合。”

      她回绝了她,段夫人一愣,见她态度不同于以往,怔怔然,“你可是段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这些东西或早或晚而已。”何况,还只是她今日一点小小心意。

      她摇头,“婚事既然有变,也不全都是坏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我与言哥哥,不合适……”

      她说着,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声音越发低小,唯独人静静坐着,仿佛身底下扎了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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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来啦来啦,最近确实忙,书原来有人看,作者会努力更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