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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未熟之果 ...
九月的清河一中,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形的、名为“开学”的紧绷感,尤其是在高二理科重点班的走廊里。这种紧绷,对于许星燎而言,如同氧气一样自然且必需。
他单肩挎着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背包,蓝白校服的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顶端,堪堪抵着清晰的下颌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他的眉眼生得极为出色,睫毛长而密,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很淡,组合在一起本该是种极具冲击力的好看,却硬生生被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感压下了七八分颜色。
这不是故作姿态的酷,也不是校霸式的威慑。
这家伙从小就是一张臭脸,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凶而已。
但许星燎的人生规划清晰明确得像一道论证充分的几何题:学习,拿第一,证明自己,然后去更广阔、更安静的地方。至于AO那些沸反盈天、充斥着本能与冲动的事儿,他听着会下意识蹙眉——他近乎虔诚地希望自己会分化成一个Beta——理性、稳定、不受干扰,这再完美不过,完全契合他对未来“绝对自控”的构想。
这个想法是从他妈疯了以后才开始有的。
新学期的座位表贴在教室门口的白板上,围了几个人。许星燎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走过去。他的目光像精准的扫描仪,直接掠过前面那些名字,落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通风、僻静、视野佳,是他心目中的理想据点。
视线惯性般向右一扫,同桌栏里的那个名字,像一颗忽然砸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扰乱了他内心的绝对平滑。
裴清弦。
三个字,笔画疏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沉沉地压在他的规划图纸上。
许星燎不认识他,但是听说过。
上学期期末全市六校联考,他以一分之差,屈居这个裴清弦之下,拿了总分第二。一分。一道他事后恨不能穿越回去掐死自己的选择题疏忽。这份被精准压制的屈辱感,像一根细小的刺,在他心口膈应了整个暑假。
他妈年颖因为这第二名和他爸大吵一架,他出去避了一个周,回来看见她妈年颖身上又多了很多伤,年颖看见他回来,二话没说给了他一巴掌,一会指着许星燎说他是个废物,一会又说是妈妈对不起你之类的话……
许星燎管不着,也不想管,他报过警,但是年颖居然说许星燎他爸那个畜生没有家暴,反而把他骂了一顿。他自然受不了这种家庭氛围,自己去外面租了房子住。
他推开教室后门,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座位上没人,旁边的位置也空着。他放下背包,先从侧袋里拿出独立包装的酒精湿巾,将自己桌面的边角缝隙、包括桌肚内部都细致地擦拭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拿出那本边角已经有些微卷的物理竞赛题集,摊开,仿佛瞬间就在周身建立起一个无形的静音结界。
同学们陆续进来,教室里的嘈杂声像潮水一样涨起来。几个相熟的同学笑着打招呼:“星燎,早啊!”
许星燎抬眼:“早啊。”他音量不高,但足够对方听见。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时,教室门口的声浪似乎微妙地变了一种调性,从普通的喧闹,掺进了一些细小而克制的兴奋与议论。许星燎没抬头,他的笔尖正卡在一道关于电磁复合场与粒子运动的难题上,眉心微蹙,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几个抽象的物理符号里。
直到一片阴影温和地覆盖了他卷面上的光线,一个身影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
几乎同时,一股极淡、却极具存在感的气息,清凉地侵入了他周遭被他严格管控的空气层。
那味道很难用寻常的词汇去形容。不甜不腻,不暖不燥。像是深冬雪后,走入一片人迹罕至的松林,冷冽的空气裹挟着杜松子与松针独特的清苦香气,锋利地钻入鼻腔,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瞬间提神醒脑,甚至隐隐刺激着感官。但在这股不容置喙的冷冽之下,又奇异地混合着一丝极细微的、类似陈旧皮革或是干燥柑橘皮的微辛,让它不至于单调冰冷,反而增添了一种复杂的、难以捉摸的深度。
许星燎的笔尖顿住了。卡住他的不是难题,而是这股陌生又强势的气息。它绝对不属于任何一种工业香水,它更原始,更……具象,仿佛带着冰冷的生命力,无声无息就瓦解了他用冷漠构建的屏障,强迫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大脑做出反应——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抬起眼。
裴清弦正不紧不慢地从背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记。他穿着和大家一样的蓝白色校服,布料却显得异常挺括,衬得他肩线平直,身形挺拔。额前墨黑的碎发修剪得恰到好处,略微遮住一点眉峰,眼神平静得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优雅和效率。
但许星燎无端感到一种被无形之物审视的压力,尽管对方从落座到现在,连眼皮都未曾朝他掀动一下。
这是一个Alpha。
许星燎几乎能断定。只有Alpha的信息素,才会带有这种天生的、令人警觉的侵略性和掌控感,哪怕它被主人收敛得极好。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卷面,试图将那扰人的冷冽杜松气息屏蔽出去。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几秒后,又觉得这举动幼稚且显得自己落了下乘,遂恢复了正常呼吸,只是脸色更冷硬了几分,仿佛在用全身的冷意去对抗那无形的寒冷侵袭。
上课铃尖锐地响起,掐断了教室里最后的散漫。物理老师,一位以严谨著称的中年男性,踩着点走了进来。
开学第一课,内容不算艰深,主要是对高一重点知识的回顾和高二内容的衔接。许星燎听得全神贯注,笔记做得简洁而极富条理。眼角的余光里,旁边的裴清弦似乎更为轻松,笔尖偶尔在笔记本上勾画一下,更多时候是安静地看着黑板,或者视线微垂,落在他自己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讲到一道综合性强、需要灵活运用旧知识的经典例题时,老师停下讲解,环视教室:“这道题很典型,有没有同学自愿上来分享一下解题思路?”
教室里出现了一瞬间默契的安静。这种问题,通常不是顶尖学霸自告奋勇,就是老师“精准点名”。
许星燎心念电转,脑子里已经迅速推演出一条清晰严谨的路径,但他不喜出这种风头,只是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转动着笔,等待命运的审判。
“裴清弦,”老师果然开口,目光投向他的方向,脸上带着对得意门生的惯常笑意,“你来给大家打个样吧。”
裴清弦应声而起,动作间没有丝毫拖沓。他走上讲台,拿起粉笔,身姿挺拔如松。白色的粉笔在黑板上落下清晰利落的字迹,他的逻辑严密,一步步推导如同精心编织的网,声音平稳清澈,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却自带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
许星燎盯着黑板,强迫自己用最挑剔的眼光去审视,却不得不承认,这人的思路清晰、准确,无可指摘。
讲解完毕,老师满意地点头,刚要开口让他回去,裴清弦却微微顿了一下,目光投向台下,细边的镜框在灯光下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反光。
“老师,”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无波,“第三步的积分变换,其实还有一种更取巧的方法,可以节省两步计算量。”
老师明显来了兴趣,扶了扶眼镜:“哦?说说看。”
裴清弦的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极其快速地扫过许星燎的方向,又或许那只是角度造成的错觉。他转身,在黑板的空白处,利落地写下了两行更为简洁优美的公式。
“利用傅里叶变换的卷积性质和帕塞瓦尔定理,可以直接导出结果,避免中间变量的繁琐代换和积分运算。”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几声恍然大悟的轻叹。
确实更巧妙,更高等。许星燎抿紧了淡色的唇。他刚才想到的是基于现有知识框架内的最优解,但裴清弦提供的,是另一种维度上的、更优雅的解法。一种微妙的、智力被隐隐压制的感觉,混合着遇到新思路的豁然开朗,在他心底复杂地蔓延开来,那感觉并不好受。
裴清弦放下粉笔,指尖没沾上半点灰白,从容地回到座位。那阵清冷醒神的杜松气息随着他的靠近再次变得清晰,掠过许星燎的鼻尖。
许星燎面无表情,搁在桌下的手却无声地攥紧了,指尖陷入掌心。
下课铃响,裴清弦被物理老师招手叫去了办公室,似乎有竞赛相关的事情要交代。许星燎拿出下节课的英语书,但心思还在那道竞赛题上,他重新摊开题集,誓要攻克它。
前座一个男生转过头,是班里性格开朗外向的Beta体育委员赵铭,也是许星燎的朋友。他显然对这位空降的新同桌充满了好奇,胳膊肘搭在许星燎桌沿,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哎,许星燎,感觉怎么样?跟裴神做同桌,压力大不大?”
许星燎从草稿纸上抬起眼,语气带了点讽刺的意味:“座位而已,有什么压力。”
“哇,你这心理素质可以啊!”赵铭夸张地咋舌,他是Beta,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所有的判断都基于表象和传闻,“裴清弦诶!听说他上学期期末又是全市第一?而且……啧啧,你看那气场,就算我是Beta感觉不到,也能看出来不一般啊。听说他家背景很厉害的,他自己更是……”
“赵铭,”许星燎打断他,“你是想和我一起做题,还是帮我解开这道我都卡住的题?”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赵铭立刻识趣地缩了回去。
许星燎勾了勾唇,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好兄弟。
他回过神来,注意力转移到赵铭说的话上。
Alpha?顶级Alpha?
许星燎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戳了一个点。
所以那阵让他心神不宁的冷冽杜松味,就是所谓顶级Alpha的信息素?果然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无处不在的掌控感和表现欲,更加坚定了要分化成Beta的决心。
因为Alpha都是畜生,泄露信息素给谁看呢,装。
只是那味道似乎并不单单是冰冷的压迫。底层那一丝极细微的、若有似无的辛冽,像一根透明的线,总在他试图从感官上彻底厌恶和排斥它时,又微妙地勾缠一下,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挑衅的刺激感。
许星燎摇了摇头,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又尝试了两种方法,那道物理难题依旧顽固地卡在那里,思路像是被无形的墙堵死了。一种罕见的烦躁感在他冷静的外壳下悄悄滋生。他“啪”地一声合上了题集,声音不大,但在略显嘈杂的课间还是引来了旁边一两道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英语单词书,试图强行转换频道。
这时,旁边座位的人回来了。裴清弦坐下,动作间依旧带着那种不疾不徐的韵律感。他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水,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许星燎刻意偏头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个冷硬的后脑勺。
忽然,一张被仔细折叠成小方块的便签纸,被两根修长匀称、指甲修剪得极其干净的手指,推到了他桌沿的边界线,正好压在他摊开的英语单词书上。
许星燎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只手上,然后顺着那手臂看向它的主人。
裴清弦并没有看他,他的另一只手正翻着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目光专注地落在纸页上,侧脸线条冷静得像雕塑,仿佛那个递出纸条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行为。只有那阵清冽的杜松气息,似乎因他的靠近而变得更清晰了些,无声地萦绕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气里。
许星燎盯着那纸条,像是盯着一个微型炸弹。他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伸出两根手指,有些僵硬地拈起它,打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是极其漂亮利落、力透纸背的行楷,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冷静和精准,和他的人如出一辙:
【第三小问,尝试对运动电荷在磁场中的受力分析使用拉格朗日方程,不必引入电场。】
许星燎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这正是他卡死的关窍!他一直在用经典的洛伦兹力公式和动能定理硬碰硬,计算繁琐且陷入了死胡同。拉格朗日方程……他确实完全没想过可以用分析力学的方法来框架这个典型的电磁学问题,这几乎是某种思维上的跨界碾压。
一种思路瞬间被闪电劈开的豁然感,混合着被巨大灵感冲击的战栗,席卷了他。
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强烈、更尖锐的、被完全看穿乃至被无声俯视的羞恼感,像沸腾的岩浆一样迅速涌了上来,几乎要烫伤他的理智。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卡在哪里?他什么时候观察的自己?他解题时分明那么专注!这种仿佛从智力到状态都被对方完全掌控、透彻分析的感觉,比单纯的成绩落后更让他难以忍受百倍。
他捏紧了那张轻飘飘的纸条,指尖用力到微微颤抖,关节泛出白色。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把这张纸条揉成一团扔回去,或者直接无视,维护自己那点摇摇欲坠的、冰冷的尊严。
但理智,那根他最为倚仗的弦,在疯狂嘶鸣。它冷酷地告诉他,这个方法极有可能是正确且无比精妙的,是通往答案最短的路径。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空气里充满了冰冷醒神的杜松味,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猛地抓过旁边的草稿纸,拔出笔帽,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专注,按照纸条上指示的思路开始重新演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急促声响。过程流畅得惊人,之前阻塞淤积的地方被强大的新工具势如破竹地打通。
五分钟后,一个简洁、优美、堪称艺术品的答案呈现在草稿纸上。
是对的。毫无悬念。
他握着笔,盯着那个最终答案,心情复杂紊乱得像一团被猫疯狂撕扯过的毛线。他痛恨这种被最直接的竞争对手以一种精准降维打击的方式“帮助”的感觉,尤其是对方还表现得如此云淡风轻,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的喧闹声。许星燎盯着那答案足足半分钟,最终,还是撕下一张新的便签纸,飞快地、几乎是用力地写下两个字,笔尖几乎要戳破纸背,然后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把它拍到了裴清弦摊开的英文书页上。
力道没控制好,纸条滑落到了桌面上。
【不要你管。】
字迹潦草,锋芒毕露,横撇竖捺都带着腾腾的杀气,看不出丝毫谢意,倒像是一封被逼写下的、充满屈辱感的战书。
裴清弦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似乎是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极其轻微地侧过头。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完整地落在许星燎紧绷的侧脸上,那目光沉静而专注,透过薄薄的镜片,像是在审视什么有趣的难题。
许星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重量,他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了,固执地不肯转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接着,他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轻极低的、几乎是气音般的声响。
?
许星燎确定自己没有幻听。
这个装货!居然在笑他!
有什么好笑的!本来就不要你管!
裴清弦什么也没说,伸出那两根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拈起那张写着他“不要你管”的纸条,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然后随意地对折了一次,将其变成了一个更小的方块,顺手夹进了他正在看的那本厚厚的英文书的扉页里。
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是什么值得收藏的珍贵票据,或者一个等待日后研究的标本。
许星燎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这个动作,那点耳根的热度“轰”地一下有蔓延到脖颈的趋势。他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单词书上第一个无比应景的单词。
Abandon。
放弃。
不。他绝对不会放弃。无论是解开眼前具体的难题,还是超越身边这个抢他第一还死装的裴清弦。
窗外的阳光移动角度,恰好落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划出一道明亮而安静的分界线。
同学A:“他俩那个氛围是不是怪怪的啊?”
同学B:“是有点……看得我浑身发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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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未熟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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