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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瓮中捉鳖 ...

  •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夜店还是人头攒动,看来因为暴雨的原因不少人被困在了这里。
      突发断电导致了短暂的慌乱,但夜店打开了EPS应急电源,虽然照明大幅度下降,但好歹能避免更大的混乱与无序。
      不知不觉人群中摸进了两个人。他们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和迷离的酒气里显得过于犀利,像是鹰一样。
      藤本健上身穿着豹纹深V花衬衫,露出可观起伏的腹肌,队长则身穿黑色露肩短裙,一头金白色的头发衬得分外耀眼,泛着珠光。但对于向来鱼龙混杂的夜店来说,他们并不分外招摇,而是契合得从一开始便在这里一般。
      队长把手搭在藤本健肩上,低声说道:“目标‘棋’就在这些人群中,身高179公分,外号‘三水’,肤色偏白,发色栗色,中长……”
      “我都知道。”藤本健回应,“资料我看过,那个男人的外表很难让人忘记,有点绳文人血统特征。”
      队长愕然:“绳文人?”
      藤本健解释道:“就是日本原住民人群,面部特征为眼窝深,眼睛圆大且双眼皮,睫毛较浓,眉弓突出颧骨外扩,折叠度高等……”
      藤本健感到一股很特别的气味袭来,这气味杂着涩苦的草药似的味道,同时非常凛然的花香又挣扎着溢开。
      是队长身上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睛凑到离自己不到10公分的距离,紫罗兰色的瞳孔细细打量着什么似的然后她笑了,笑得天真纯粹,无关风月。
      “这么一说,倒是和你的长相很像呢”
      “‘棋’吗?”受杀手习惯影响,一时间藤本健迅速拉开了距离——他不太喜欢和人亲近,然后再次进入高速分析状态。
      “不,你说的绳文人特征……刚刚下飞机我就想说你很特别,就像你刀鞘上的菊花纹路。”队长毫不在意手下的生疏感,反而调笑似地用手抚摸了一下藤本健靠近眼部的脸颊部分。
      在毫不相关的人来看,他们就像一对寻常的异国情侣,彼此之间充满了暧昧和张力。
      被她的手抚摸过的地方像是有了自己的心跳,腾跃着炽热和痉挛般的感情。藤本健垂下眼帘,耳垂微微红了起来。
      到底是个才17岁的孩子。阿娜斯塔西亚,代号“忍冬”,“鸢”之队的队长 ,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可惜这次行动凶险异常,这个17岁孩子的情欲,这座夜店炽涨的情欲,以及笼罩着X市的情欲,都如夏日烈阳下的泡沫一样美丽而脆弱。
      阿娜斯塔西亚和藤本健分头摸熟了店内全部情况,外围的同伴也在暴雨中排查方圆50公里区域。
      行动本来堪称“一泄千里”,顺畅得仿佛从唐古拉山东北坡直达中南半岛越南沿海——湄公河一河到海。但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却突然卡住了,堰塞住了。
      “棋”不见了。
      “Rain”中,那个名为任泽霖的普通中国男人隐没在了雾一样迷茫的夜里。
      但藤本健又能在这座夜店的每处感受到这个男孩七年多来的痕迹——他浮华的主持表演,他醉酒时卫生间里的孤独,他被蛮缠客人泼一头酒的狼狈,还有他看着手机屏幕对着聊天框发呆的依恋与希望。
      在成为美国著名暗网组织的雇佣杀手前,藤本健效命于日本山口组,主要承担刺杀政客类的任务。
      为了不牵扯其他政治立场问题,藤本健等人要学会成为“另一人”,这样刺杀失败也只会被当成某个“热血沸腾的无脑小民”,而掩饰更深刻的利益纠纷和权力斗争,保护幕后操纵者。
      他需要全部地扮演某个普通人,比如日本17岁男高,脑子里装满的是少年jump期刊和校园乐队,以及Twitter阴暗偏激的政治言论
      这种扮演细致入微,也需要藤本健从细节装饰自己……反过来,他也能从点点滴滴的细节去侦破一个人,顺藤摸瓜,致其于死地。
      藤本健顿了一下,2024年8月14日凌晨2点,任泽霖的气息,由连绵到突然被切断,问题出在哪里?
      他皱了一下眉,思绪却飘到“忍冬”说的那句暧昧的话“你就像你说的绳文人…”
      绳文人,日本原住民……对于藤本健来说,其实是他无意识对“家”依恋的流露。
      那么。
      市侩的夜店营销,孤独的中国男孩,挣扎着的希望……这些组合起来……
      家。
      他在想“家”。
      “队长,我们需要转移区域。”藤本健说,“去‘棋’的家。”
      “我也正这么想。”阿娜斯塔利亚紫罗色的眼睛幽微地流转着光,“所以我早在一小时前就命令他们包围那个破公寓楼了。”

      雨确实停了。街道空旷寂寞,有刮倒的树干,嚎叫的电瓶车以及东歪西扭的广告招牌。
      任泽霖把头缩在大衣里,飞快地蹬着还有个全形的共享单车。大概一刻钟到达了堪称废弃的破旧老小区,然后拐进小巷在B2栋单元楼停下。
      他一路踹息,在黑暗的楼道内狂奔上顶楼,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摸向大衣口袋。
      没有钥匙,只有那块硌人的硬币。
      任泽霖从裤子侧袋掏出手机,发了个消息:“清禾,哥哥回来了,你睡了吗?”
      等了两三分钟,任泽霖身后传来开锁的声音,他欣喜地将手机塞回裤子里,准备转头给个大大的拥抱。
      门缓缓地打开,可门后却没有人。
      昏暗的屋内风灌了进来,只有落地窗帘布料摩擦的声音。
      任泽霖的笑容僵硬地落了下来,他突然失魂落魄起来,但又不知为何 ,他又干笑几声,脱鞋进入屋内,声音不大不小地嚷着:“清禾啊,哥哥回来了怎么这么大了还闹捉迷藏呢!”
      然后他慌乱地翻找着每个屋子,从垢黑的厨房,到布满灰尘的厕所,到吉他和书籍堆在地上的小卧室,到狭窄的阳台,到空无一物只有太阳能板的天台……
      任泽霖慢慢滑落在地上,又把硬币拿出来。
      “榫”“卯”相合,咔哒,那片铁片又掉了出来。
      “除了七个R,不要相信任何东西。”
      而任泽霖的头开始肆意妄为地痛起来。哈哈,这不是游戏,这不是恶作剧。这该死的规则真的存在。
      他“相信”了“清禾”。
      怎么狗屁地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儿没有弟弟!准确来讲自己其实也没有亲人……还有什么是假的?这他妈自己的人生其实都是假的吧!连上天都看不下去好意告诉自己这个可怜虫。
      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啊……胃痛到差点住院医生不是说过“你一个人吗?住院最好请护工。”为了能清醒做胃镜都不敢打全麻。还有回到家里被子永远是一股霉味,因为太久没回去,如果有人的话不会是这种气味吧……可是,那些日日夜夜的期盼算什么,那些省吃俭用只是不断累积的冰冷存款算什么,那些浸满了泪水和爱意的回忆算什么,我的“清禾”又算什么……
      “我的人生,都是假的!”一股猛然而发的愤怒突然攫住了任泽霖的心神,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亢奋,“老子他妈七年多的奋斗都他妈是个笑话!为了什么都是个圈套!”
      “我艹你娘的全他妈的世界!”
      他又捂脸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发出好像要窒息般的声音:“只有七个R可以相信,你他妈好歹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啊,跟个谜语一样,老子又不是谜语人……”
      “我也不知道”,风也停住了,从无边无际的黑夜中抽出来一个墨色头发的男孩。他状态很不好,身上布满了黯淡的血痕。
      是宋子佚。他没有再往前走去,也坐在了地上。
      任泽霖从手指缝隙偷偷望去,呼吸却平稳下来。
      幻象?毕竟,除了七个R,什么都不能相信。
      宋子佚好像能读心似的,他疲弱地笑了一下,说:“不相信我是对的,毕竟在这里我确实是个幻象,只是你内心的投射。”
      但他又接着说:“但是,如果用光线做比喻,幻象好比那折射或全反射映照在半空的海市蜃楼,隐喻或暗示着遥远的真实。”
      “再用棋局做比喻,棋子不过由树脂,精瓷,或者玉石制成的圆状无机物,映射的却是棋局本身的规则,承载着的是棋手此刻的思绪。”
      “所以我需要你,从自己出发,探索出全局的真相,这个名为杀戮棋盘的真相。”
      “任泽霖,接下来你将同时被虚假和世俗的欲望围猎,祝你好运。另外,作为不懂得规则的棋手,我永远站在你这边,而你,也要带着我的思绪突围!”
      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这一次,任泽霖醒来在在自家沾满霉味的小床上。
      清禾……他下意识地往身侧摸了摸,却感受不到那熟悉的少年的温度。
      “幻象是海市蜃楼,隐喻或暗示着遥远的真实?棋子本身折射棋盘的规则和承载棋手的思绪…虚假…世俗欲望…脑子要爆炸了…”任泽霖扶起身来,“什么都什么啊。”
      但是目前来看,这是“真”的,而自己需要找到“真”,并且突围这场杀戮棋盘。
      我也想要证明自己的人生是真的。任泽霖攥紧了被角,重要的人什么的,哪怕是假的,也要有“假”的理由。
      既然是棋局,那还有“对手”吧。任泽霖警惕地扫视了一下房间,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外人进入的痕迹——不包括“清禾”。
      地面的浮尘上有隐约的不属于他的脚印。
      任泽霖思考了一下,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爬进了床上侧的衣柜。
      这“衣柜”非常奇特,牢牢地扒着天花板,但又窄窄一层,覆盖入门处横向的四平方,用来容纳被套和老鼠的。从外面看,只像是个“装饰”。
      而且还分成四个部分,像是四个柜子,但其实里面隔板是松动的,没人会第一时间觉得这能装下一个人。
      任泽霖身材薄薄一片,刚好容纳。当时做不了男模也是因为胃的问题导致体型什么的太瘦了。
      他麻利地钻进第一个柜子,头将隔板顶到最里面,用微弱的手机屏幕光拿出那枚迪士尼硬币。
      硬币没有像刚刚幻境中那样打开,仍然是闭合着的。任泽霖思索了一下,把迪士尼硬币用戒指再次打开。
      “老鼠”出动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好似在觅食。
      人声中杂夹着中东的阿拉伯语,棱角分明的西语,奇怪的咖喱味的英语发音还有含混卷翘的英语发音……
      “哟呵,国际联盟了属实是。”任泽霖边骂边旋转着戒指,将“R”的位置不断变动着,仔细看来,这些“R”其实大小不一,而且笔画有着细微差别,是手工刻上去的。
      比如梦中的那个苔藓纹路组成“R”其实是“?”,同时戒指上也有,当任泽霖把“?”对准戒指最上方唯一一处花纹,心中忽然某处微动。
      “砰”,有人进来卧室了!
      片刻的死寂后,衣柜被猛然拉开,探出来一双骨碌冒着绿气的眼睛,下半张脸被黑色面罩罩住。
      “reverse”,任泽霖盯着这双眼睛,说。
      那个人诡异地拉上衣柜,又下来,然后在“影”之队同伴眼里,他开始“倒着”飞奔,然后从窗台“倒着”下去,往下看,他的身体在狂风暴雨中如同乱叶被割裂开来。
      与此同时,任泽霖从看着那枚硬币,已经纹丝密合地关上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动它。
      关键在“Ring”,要相信“R”的力量,那句话反过来也可以说成“七个R可以大信特信”。任泽霖浅浅找到门路了。
      接下来不管小队用什么手段,只要对他有威胁动作的人最终都“倒着”惨死,好一个“回归大地”。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一次把任泽霖和对方的位置调换了,而且变成了任泽霖拆衣柜……等任泽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反应速度更快的小队同伙捂住嘴巴,注射镇定剂,彻底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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