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留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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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科学应对紧急情况，保持冷静……”
下午五点，津大附中在期末考试后照常开展全校暑期安全教育会。
老旧喇叭电流声滋滋响个不停，校领导十年如一日冗长的播音腔还在继续。
戚舟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放空心神。
三个月前，她在困住自己十八年的无菌病房里死亡，一睁眼穿进了ABO世界。
原主是一名孤儿alpha，刚刚作为美术老师入职津大附中，社会关系干净的可怕。
当然，钱包也干净的可怕。
甚至原主已经拖欠三个月的租金，随时可能露宿街头。
房子的环境也是一言难尽……
门上褪色的小广告覆盖着一层接一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腐气，楼上楼下的声音和厨房里快速窜过彰显存在感的蟑螂一样烦人。
迫于经济压力只能从原先经常被迫生病取消课程的摸鱼职位，换去当事多的代理班主任。
后排机械钟咔咔的分针逐渐逼近半点。
戚舟的肩线瞬间松弛，站起身缓解因为监考开始哀嚎的腰椎。
“嗡嗡嗡……嗡嗡嗡……”
讲台上的手机突兀的响起。
是一串未知的号码。
戚舟眉头紧蹙，同班长打眼色示意她悄悄组织放学，自己快步走向门口离开教室，去楼道拐角处接起电话。
“喂，您好？我姓陈，是受法院委派的律师……您被确认定为戚柏川女士名下所有资产的唯一法定继承人。”
声音在空旷的楼道格外清晰。
……继承人？
戚舟感觉有点懵。
“为确保您的安全，请告知我您现在的位置，我们将立即派车过去接您。”陈律师语气温和专业，不容拒绝。
***
低调沉稳的哑黑宾利缓缓停靠在保安室门前。
戚舟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动人的金钱气息，红棕色的菱格小牛皮镶嵌着银白色金属按钮和温润的木饰。
陈律师在副驾问好。
气味暖暖的……无不良嗜好，香喷喷且没有恶意，让人感到略微放松。
上辈子戚舟的鼻子就很灵，能够通过气味感知他人身体状况和好感喜恶。
所以穿过来后对信息素的设定适应良好，没想到还保留了体质，甚至被变相加强了。
美中不足的就是到人员密集的场合，会被过于杂乱的信息素熏得想吐。
对方简要清点浏览了下资产信息和相关法律条文。
叽里咕噜一大串专业词混着微薄的信息，只有一个关键词过滤进了脑子——300亿。
戚舟：！夺少！！！
真是睡眠不足累到了，耳朵怎么关键时刻出毛病。
自觉抱歉的戚舟：“我没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关系的，总额一共300亿。”陈律师用温和的声音重复回答。
？现在诈骗分子资金这么充足吗，租车把人当傻子耍 ？
戚舟不动声色瞥了眼保安位置。
扭头面带微笑，核善地对陈·新晋诈骗分子·律师说：“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陈律师默默致歉，掏出自己律师证和一个漆黑哑光的文件夹递到她面前。
戚舟半信半疑的接过，证件文本严谨专业看起来没有问题。
“这里还有一张戚女士留下银行卡，卡主是您。”陈律师指着文件夹末页塑封袋里的黑金卡补充道。
戚舟试探性打开手机线上查询了下银行卡的信息，还真是自己的，很新，但并没有绑在余额里。
操作很简单，不到一分钟，原先社畜经典蓝白配色刷新成了尊贵黑金UI界面，伴随眼花缭乱的一串9。
戚舟：“……”
那我这些天吃的苦算什么，倒霉吗?
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一种使命感，一种填饱钱包的责任感！
戚舟正襟危坐义正言辞：“那话又说回来，有什么条件吗？”
陈律犹豫着： “除此之外您还需要照料您母亲收留的一位旧友。”
随后描述了下对方的基本情况：
27岁，omega，心脏机能障碍，无法负荷基础生活，半残，行动基本依靠轮椅。
“没问题！”
戚舟听着描述想起来了自己上辈子的遭遇，不由感到同情怜惜。
甚至已经从脑子里整理出了一份全方位养护指南。
有点困了……
戚舟随口问：“大概还有多久到？”
司机回：“只剩一个路口，前方一百米掉头。”
听见路程所剩无几，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转头兴奋地问陈律师：“对了，我一会怎么称呼她呀？”
“商南蕴，其实叫名字就可以，主要还是看……”陈律师依旧是温润和善的嗓音。
但戚舟除了商南蕴三个字外什么都听不见。
只感觉自己好像有亿点死了。
她生前在病房共享屏幕和朋友吐槽自己追更了一本逻辑问题满天飞、主角恶心作者脑瘫，建议反派独美的烂尾百合ABO小说。
而商南蕴就是那本书的疯批反派O。
上天赋予了她优越的家世、头脑和美貌，在期待和爱中长大，却转头被一场有预谋的海难打碎。
家破人亡落下残疾后被始作俑者戚家当作佣人收留，受尽欺辱。
夺权成功后，把和海难欺辱相关联的全部仇人灌上水泥送去马里亚纳海沟底部观光。
可以说是睚眦必报，阴晴不定，千里锁仇敌。
虽然原文中并没有明确提到自己，但——
我戚舟，姓戚，孤儿，完美对应上了凶手家失踪的女儿，反派复仇的漏网之鱼。
想到这她冷不丁缩了缩肩膀，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紧急撤回一份全方位养护指南。
气还是松早了。
前方一百米掉头……
原来掉的是我的头吗？！这明摆着是去送死啊！！！
好消息：即将继承巨额财产。
坏消息：穿成了一个字都没有出现过就领盒饭的炮灰。
车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片模糊青翠的园林景观，渐渐舒缓了轮廓，愈发清晰。
仿佛被调慢了帧率，直至静止。
到戚公馆了。
或许现在应该叫商公馆，毕竟戚家就剩下一个死亡倒计时的炮灰了。
戚·求生欲极强·舟：“......”这车我一定要下吗？
不等做出行动，公馆的管家已经帮自己打开车门。
戚舟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下车。
进门的这十几秒，她感觉比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还长。
说实话，自己早就死了，但……
还没有交到朋友，还没有发暑假作业，还没有做什么证明自我意义的事情，还还……
一滴滴冷汗顺着眉峰滑落到眼角，猛然抬起头——
撞进了一片银白色疲倦无波的湖泊。
是商南蕴。
***
戚舟神色僵硬，视线直愣愣对上，任由水滴顺流而下滑过脸颊。
像是眼泪——
祭奠自己即将END的结局。
落日挣扎着泄出昏黄的光亮，透过天花板剔透的玻璃穹顶天窗，不偏不倚吻在二楼的回廊平台，裹挟着迟暮的倦怠笼住商南蕴枯坐轮椅清瘦的身体。
她倚靠在石墨肌理的护栏，俯瞰下方沉入暮色的客厅。
身影被拉的细长，神色晦暗不明。
身后骤然响起清脆的声响，暗处莫不作声存在感极低，不知道安静站了多久的管家拍合手掌。
公馆灯光霎时间由内而外层层亮起，刺目逐距打来的亮光激得戚舟如梦初醒，缓过神。
陈律凑到耳边轻声提示：“走吧，上楼了。”
戚舟机械地跟上，但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去哪了，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试图在反派老巢寻找到一丝慰藉。
公馆的内饰简洁精巧，和外部呈现的古典感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违和。
穿过楼梯围合的门厅往里走，是马赛克拼接的屏风，入户招待的位置布满了她叫不上名字的稀有绿植。
管家快步越到最前方按下电梯。
三人挤在密闭的空间，熟悉的狭小给足了安全感。
戚舟终于有了喘息思考的时间，但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二楼相较于一楼更加内敛，静寂淡漠的感觉。
留给戚舟缓冲的时间并不多，不过十几秒。
电梯门“叮”得一声大开。
中央的会客厅空旷而冷清，商南蕴在桌前喝茶，十指过分纤长，并无饰物，只有腕上一块简洁的铂金手表反射着微光。
不急不缓，审视着面前陌生的面孔，看起来静候多时。
戚舟视线错开略低下，眼睫垂下的阴影让人看不出其间情绪，默默落座。
风波之外的陈律师打开文件，用平稳清晰的语调宣读，最后和二人确定遗嘱和关键条款。
“如果确认无误，请在这里签名。”
商南蕴动作从容，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字迹劲瘦有力，写完将文件轻推向茶几的另一侧。
随着动作飘来的是一股淡雅的清香，掺杂着久病之人的枯败，让她诡异的感受到熟稔亲近，并无恶意。
很难想象，在反派老巢感受到的安全感竟然来自反派本人。
戚舟的视线落在商南蕴的签名旁。
怕吗？
但就算自己侥幸逃脱隐姓埋名，参考书里反派的手段，想抓回来不过转念间罢了。
不如赌一把，反正横竖躺着都是死……
戚舟深呼吸，声音极轻不易察觉，俯身在指定的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指尖因紧张细细颤抖，认真而决绝。
商南蕴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红茶。
杯沿轻轻碰了碰唇，并未饮下，只是一个小小的、象征性的动作，带着隐晦的探究。
“啪嗒——”
陈律师合上自己的文件夹，为这次任务画上圆满句号，微笑起身：“合作愉快。”
戚舟眼神惊恐：补药放下我一个人面对，陈律！陈律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陈律——！
陈律师给予戚舟一个鼓励的眼神，和管家转身离去。
***
商南蕴依旧在品那杯茶装模作样。
戚舟在一旁缩着脖子尽自己努力降低存在感，手机都刷成省电模式快关机了。
诶呀，这个地板可太地板了哈哈。
盘算着时间，是时候离开了。
虽然想要刷好感求生，逃跑当鸵鸟固然可耻——
但独自牵制杯子里装茶海的反派720秒。
已经够够的了……
戚舟佯装松弛，直起身想要告辞。
一声沉闷的巨响给她按回座位，撕裂了微妙平衡的宁静氛围。
商南蕴抬眸扫过来。
戚舟掩饰性顺着动作伸了个懒腰。
几滴稀疏的雨点随着雷声砸在窗上，渐渐连成白茫茫的一片。
“又下雨了……”
商南蕴转过头，视线穿透玻璃和外面的雨雾，轻声低语。
眼中尽是复杂的情绪，和雨色连在一起模糊不清。
雨声越演越大。
戚舟心里有些打鼓，不能再等了——
“叮”
电梯上行，管家回来了。
戚舟：“……”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前后受其敌。
一道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了整层楼，密集的雨水不再是稀疏零星的线条，聚成水帘的雨幕几乎同时间密集且狂暴地顷刻覆下。
“气象预警红色暴雨，附近路况已经瘫痪。”管家走到商南蕴椅后，淡漠地汇报外面的情况，停顿后补充：“建议……客人留宿。”
管家语气依旧得平静几乎没有波动，但和讲话内容汇集在一起却令戚舟毛骨悚然。
留下？现在？？
戚舟看着窗外混乱躁动的世界，眼神里灌满了不安和一丝被命运捉弄的荒谬感。
自己好像……被困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留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