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知玖奕

6、无声的赴约与舌尖上的破冰

　　第六章：无声的赴约与舌尖上的破冰

　　楚墨抱着那本厚重得与他清瘦身形有些不符的习题集回到S班教室时，午休还未结束。教室里有些嘈杂，吃零食的、聊天的、趴着睡觉的，但他一进来，还是引起了几道隐晦的注视。

　　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角落座位，将书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几乎是立刻，江澜就从隔壁组溜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前面的空位上，镜片后的眼睛闪着探究的光。江澜是昨天从10班转过来的，主要是想一鉴这个“学长班主任的芳姿”，其实江澜本来就有进s班的实力，但由于暗恋10班班花，于是偷偷“蛰伏”（江·恋爱脑·澜：才不是……）。结果昨天下午就被庄维越谈话了，由于江澜过于社牛，俩人迅速“称兄道弟”了。

　　“老庄找你干嘛？”江澜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训话了？还是单独给你开小灶？”他瞥了一眼那本大部头，看清书名后嘴角抽了抽，“……这啥？研究生用的？他给你这个？”

　　楚墨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江澜一眼。他只是沉默地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小口水，然后目光重新落回那本深蓝色封面的书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烫金的复杂标题。

　　他的沉默是常态，但江澜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楚墨的指尖在书名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平时无意义的摩挲要长那么零点几秒，那低垂的眼睫下，视线似乎也并非完全涣散，而是……聚焦的。

　　“喂，跟你说话呢？”江澜用笔帽轻轻捅了一下他的胳膊，“庄维越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这人有点邪门，你小心点别被他套路了。”

　　楚墨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极轻微地偏了下头，视线短暂地掠过江澜，又迅速垂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否定江澜的话，更像是一种……拒绝回答的姿态。

　　江澜愣了一下。这反应比他预想的“彻底无视”要复杂得多。他眯了眯眼，还想再问，上课预备铃却响了。

　　“啧。”江澜只好站起身，回到自己座位，临走前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那本书和重新变成“雕塑”的楚墨。

　　整个下午，那本深蓝色的书就放在楚墨的桌角，像一个沉默的宣言。楚墨依旧不听课，但江澜几次偷偷观察，发现他偶尔会伸出手，将书挪动一下位置，或者只是用指尖碰一下书脊，像是在确认它的存在。

　　第二天，中午12点25分。

　　庄维越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着教案，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耳朵不受控制地捕捉着走廊外的每一丝动静。心跳比平时快了些许，混合着期待和一种近乎可笑的紧张。

　　他设定的时间是12点半。理智告诉他，楚墨出现的概率可能不到百分之十。那孩子更可能的选择是彻底无视这个“约定”，或者只是收下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2点28分。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是别的老师吃完饭回来了。

　　12点29分。一片寂静。

　　庄维越几乎要苦笑了，觉得自己昨天的行为像个一厢情愿的傻瓜。

　　就在时钟指针即将稳稳指向12点30分的刹那——

　　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然后，是几下犹豫的、间隔很长的敲门声。叩，叩，叩。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迟疑的试探。

　　庄维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门口，楚墨安静地站着，依旧低着头，怀里紧紧抱着那本深蓝色的习题集。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他柔软的发顶镀上一层浅金。

　　他来了。

　　真的来了。

　　庄维越压下心头的激动，侧身让开通道，语气尽量平静自然：“进来吧。”

　　楚墨沉默地走进来，依旧站在昨天那个位置。

　　庄维越关上门，没有坐回办公椅，而是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了楚墨的侧面，保持着一个不会让他感到压迫的距离。

　　“书看了？”庄维越问，目光落在被他抱得有些紧的书上。

　　楚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将书放在办公桌上，然后翻开了某一页。他的动作依旧缓慢，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目的性。纤细苍白的指尖点在其中一道题目上。

　　那道题涉及了高等量子力学和泛函分析的交叉领域，极其晦涩，旁边的空白处，有用极细的铅笔画下的几个简洁到近乎抽象的符号和算式——那是楚墨的思考痕迹。

　　庄维越只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缩。楚墨指出的那个点，正是这道题理论推导与实际应用衔接处一个非常隐蔽的模糊地带，甚至可以说是原书作者可能都未充分考虑到的瑕疵。

　　“这里？”庄维越凑近了些，注意力完全被题目吸引，“你认为是边界条件设定忽略了真空极化效应的瞬时非定域性？”

　　他没有用“对不对”，而是直接用了“你认为”，这是一种平等的、探讨式的口吻。

　　楚墨极轻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庄维越立刻拿起一支笔，抽过一张草稿纸：“标准推导确实这里过度简化了，如果引入施温格正则化方案，并考虑……”

　　他一边说，一边飞快地在纸上写下复杂的公式。

　　楚墨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专注地落在了庄维越笔尖流淌出的那些符号上。他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微微向纸面倾斜了一个很小的角度。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庄维越时而低沉、时而快速的讲解声。他完全沉浸在了学术的世界里，忘记了对方的特殊，只是本能地追逐着思维的碰撞和逻辑的极致。

　　而楚墨，虽然依旧沉默，却会用极细微的点头或摇头，甚至一个短暂抬眸的眼神，来表达赞同、疑问或者更精妙的思路。

　　庄维越震惊地发现，楚墨的理解力和思维跳跃性远超他的想象。往往他刚提出一个思路，楚墨就能瞬间想到后续三步，甚至指出另一种更优美的解法。这是一种顶尖天才之间才有的、无需多言的默契和较量。

　　他们不再像是老师和学生，更像是两个偶然发现同一块新大陆的探险者，急切地交换着彼此的地图。

　　讨论不知不觉持续了将近四十分钟，远远超出了原定的半小时。直到庄维越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才猛地从那种狂热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向楚墨。

　　楚墨也正看着他，那双总是空洞茫然的眼眸里，此刻似乎映着窗外投入的阳光，亮得惊人，虽然依旧沉默，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充满了专注思考后残留的激烈星光。他甚至无意识地微微咬着下唇，那是他沉浸思考时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动作。

　　庄维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忽然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饿了吗？”他笑着问，合上了那本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稿纸，“我知道学校后面巷子里有家私房菜馆，味道很不错，环境也安静。要不要一起去？我请客。算是……感谢你帮我指出书里那么多问题。”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看似无比正当的理由：“反正下午的课，对你来说估计也是浪费时间，不如翘了？”

　　他紧紧盯着楚墨，心里已经做好了被无视或拒绝的准备。这邀请已经远远超出了师生正常交往的范畴。

　　楚墨愣住了。眼中的星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又慢慢沉淀下去。他低下头，看着桌上那本习题集，久久没有反应。

　　就在庄维越以为没戏了的时候，楚墨却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将习题集重新抱回了怀里。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庄维越一眼——虽然依旧很快移开，但那短暂的一瞥，不再是空洞的。

　　他没有说话，但那个动作，那个眼神，已然是一个默许的回答。

　　庄维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如同窗外的阳光：“走吧！”

　　那家私房菜馆果然隐蔽又安静，小小的院落，只有几张桌子。庄维越显然是常客，熟门熟路地点了几样招牌菜，还特意嘱咐老板少油少盐。

　　吃饭的过程依旧沉默。楚墨吃得很少，很慢，动作斯文得近乎刻板。

　　庄维越没有试图强行聊天，只是偶尔介绍一下某道菜的特色，或者分享一下自己以前在大学里啃类似难题时的糗事。楚墨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应，但也没有露出抗拒的神色。

　　一种奇异的、安宁的氛围弥漫在小小的餐桌周围。没有了办公室那种激烈的思维碰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活化的、细微的靠近。

　　庄维越发现，楚墨对一道清甜的桂花糯米藕多动了一筷子。

　　结账出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两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小巷里，依旧没什么对话，但之间的空气，却不再像昨天那样冰冷和隔绝。

　　那道坚硬的、透明的壁垒，似乎终于在学术的共鸣和一顿简单的饭菜之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偶尔交汇在一起。

　　庄维越看着身边沉默的少年，心里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这一步，迈得比他想象中还要成功。

　　至少，他现在看到的，不再只是一个封闭的壳子，而是一个会对深奥物理问题产生狂热兴趣、会对甜食表现出微弱偏好的、活生生的楚墨。

　　墨墨：老婆好可爱?(ˊ?ˋ*)

　　庄维·萌成小猫咪·越：yes，更上一层楼
　　刚写文，文笔不好勿喷，知识点错误勿喷，如有请告知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