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墨》知玖奕

16、第 16 章

　　第十六章：雨夜的解释与心墙的裂隙

　　秋雨连绵，下了整整两天还没有停歇的意思。阴郁的天气仿佛也映照着庄维越的心情，沉重而焦灼。楚墨的刻意疏离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坐立难安。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周五晚上，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撑开各色雨伞，汇入朦胧的雨幕中。庄维越提前等在了教学楼的大厅角落，目光紧紧盯着楼梯口。

　　很快，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楚墨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没有带伞，只是将外套的帽子拉起来盖在头上，准备冲入雨中。

　　“楚墨！”庄维越立刻快步上前，拦在了他面前。

　　楚墨脚步一顿，帽檐下的视线低垂着，落在庄维越湿了的鞋尖上，不肯抬头，身体下意识地呈现出防御的姿态。

　　雨声哗哗，大厅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学生，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离开。

　　“我们谈谈。”庄维越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清晰和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楚墨沉默着，转身就想从另一边离开。

　　庄维越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庄维越的心像是被这凉意刺了一下，握得更紧了些，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近乎恳求的意味：“就五分钟，好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楚墨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或许是他从未听过庄维越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或许是他心底深处也并非全然不想听那个解释。他僵在原地，不再动作，却依旧不肯抬头。

　　庄维越拉着他，走到大厅更僻静的一处角落，这里能听到雨声，却避开了人流。

　　他松开手，看着楚墨依旧低垂的头，深吸了一口气，开门见山：“是因为那封信，对不对？你看到了，所以生气了，躲着我。”

　　楚墨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依旧沉默，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情绪。

　　“那封信是一个叫何屿的女生写的，”庄维越语速平稳，尽量清晰地解释，“我甚至之前对她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收到信后，我已经明确地、不留任何余地地拒绝了她，并且把信处理掉了。我和她之间，除了普通的师生关系，没有任何其他可能。”

　　他顿了顿，看着楚墨帽檐下紧抿的嘴唇，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认真：“那个称呼……‘小维’，我事先并不知道，也绝不会允许学生这样称呼我。那只是她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雨声潺潺，敲打着玻璃窗，像为这场对话奏着背景乐。

　　庄维越见楚墨还是没有反应，心里有些急，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忽然换了一种方式，声音里带上了一点自嘲和无奈：“楚墨，你觉得……如果我心里真的有别的人，或者别的想法，我还会……”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斟酌用词，最终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说法：“……还会每天想着怎么给你带早餐，怎么找借口让你去我那儿吃饭，怎么变着法儿地找难题和你讨论，怎么……在你睡着后，看着你发呆吗？”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几乎要融在雨声里，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入了楚墨死寂的心湖。

　　楚墨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终于露了出来，里面充满了震惊、慌乱和难以置信，直直地看向庄维越。

　　庄维越也看着他，目光坦诚而灼热，没有丝毫闪躲。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发梢也带着湿气，显得有些狼狈，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透过这双眼睛传递过去。

　　两人在哗哗的雨声中无声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水汽和一种紧绷的、一触即发的情绪。

　　楚墨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庄维越的话，尤其是最后那句，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冰封的心壳，露出了里面柔软而惊慌的内核。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单向的、隐秘的依赖和或许不该有的期待，却从未想过……

　　庄维越看着他眼中剧烈的挣扎和动摇，趁热打铁，语气变得极其温柔：“所以，别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误会就躲着我，好吗？我……”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轻叹，“我很担心你。”

　　楚墨猛地低下头，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不确定，喃喃道：

　　“……真的？”

　　这两个字轻得像羽毛，却重重地落在了庄维越的心上。

　　“真的。”庄维越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斩钉截铁，“千真万确。”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充斥着一种汹涌的、未被言明的情绪。

　　finally，楚墨极其缓慢地、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却足以让庄维越悬了几天的心，终于重重落回了实处。

　　庄维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开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揉揉楚墨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最终只是轻轻拍掉了他肩膀上的水珠。

　　“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庄维越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一次，楚墨没有拒绝。他安静地跟在庄维越身边，看着他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将大部分空间都倾向自己这一边。

　　两人并肩走入茫茫的雨幕之中。伞下的空间狭小而安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和潮湿。肩膀偶尔会因为步伐而轻轻碰触到一起，又很快分开，带来一丝微妙的悸动。

　　那堵因为误会而骤然筑起的冰墙，在这场秋夜的疾雨和坦诚的解释中，虽然未能完全坍塌，却已然裂开了一道深刻的缝隙。温暖的光，正从中隐隐透出。

　　误会虽解，但某些更深层的情愫，却因此被搅动，悄然浮出了水面，无声地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