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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登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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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上走的路并没有外面看上去那么陡峭困难,似乎是有人专门修建过这里,在那些崎岖难走的地方甚至还有人造阶梯,行至半途,他们还看到了好几处被火熏黑的石壁,在这里,他们没有看见积雪,也没有感到刺骨寒风呼啸,这一次,他们终于能挺直腰杆,走一回真正无风无雪的路。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们越是不希望意外降临,意外就越是不肯放过他们的,就在他们以为这一次妥了,能够顺利登山的时候,天上传来了一声清晰尖利的叫声,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
哈哈,不会吧,还来啊?
几人齐刷刷的抬头朝着上头看去,只见天空广袤无垠,细雪零星飘落,上面有三只雄鹰正展开巨大的羽翼,在他们头顶盘旋飞翔着。
谢仰懵了:“?”
停停停,怎么还是个保护动物?
裴止贴紧身后的墙壁:“都不要动,站好,别激怒它们。”
现在谁也不能保证它们到底饿了多久,会不会突然攻击他们。
他们几个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靠在墙壁上装死,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它们还是没有离开,苏皎下意识挡着江落的伤口,声音很轻,仿佛在安慰自己:“它们一般不会攻击人,我们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那些鹰又转了一会,突然就俯冲直下,直直对着谢川袭来,谢川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那老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着一只粗壮的巨蛇退开了。
谢川愣住了,因为太专注于那几只老鹰,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这时候,他们几个终于回过神来,一齐往头上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他们浑身的血都凉了一半,谢仰连声音都弱了几分:“卧槽。”
在他们头顶的岩壁上,正密密麻麻盘踞着数百条还在冬眠的巨蛇,它们花色各异,一只挨着一只,看的谢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他现在不敢想其他地方还会不会有这些东西。
小统似乎也不知道会有这些,头一次生出了几分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有了热源,离他们最近的那几只蛇开始慢慢动了起来,这下是真的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了。
看着已经睁开眼吐着星子蠕动的蛇,谢川一声令下:“跑!”
谢川刚说完,他们就开始手忙脚乱的往上面跑去,甚至都顾不上什么老鹰不老鹰的了,反正总比留在这被蛇咬死的好。
不远处,已经醒过来的巨蛇在岩壁上飞快爬行着,在靠近了几人以后,就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嘴里的尖锐毒牙扑向他们,在它即将得逞之际,那几只鹰突然伸出利爪将它抓住,然后就带到半空中生生撕成了两半。
还在逃命的谢仰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我的天,怎么活了这么多?”
岩壁上,本来还在冬眠的蛇在那几只死后,居然奇迹般的醒过来了一大半,纷纷开始扭着柔软的身子朝他们爬过来,身上的鳞片和石壁摩擦时,发出了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啪嗒,啪嗒。
伴随着□□拍打在地面的声音,那些蛇就如同天上的雪花般,疯了一样往台阶上扑,它们一条挨着一条疯狂蠕动着,有一些甚至被挤下了悬崖,谢仰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蛇,看着它们铺满阶梯的样子,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直接吐出来了。
他们挥剑,砍断了那些试图接近咬人的蛇,前行的路已经被蛇群占领了,他们无奈,最后只能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圆,艰难的守着这一小片空地,那三只鹰似乎对他们并没有恶意,甚至还在帮他们一起驱逐那些巨蛇,观察了一阵,谢仰发现,那些蛇好像格外喜欢往江落那边去,起初他还以为是血腥味,到后面才发现不是,看着挤在江落左手边的蛇群,他惊呼:“它们好像想要燕渡花!”
他劈手夺过她手上的燕渡花,果然,那群蛇又哗啦哗啦扑向了谢仰,裴止拿走花环之后,它们又转向了裴止,谢仰看着还在帮他们抓蛇的老鹰,生出了一个绝妙的好办法:“喂,鹰兄,接着!”
他拿过裴止手上的花环,毫不犹豫就抛向了半空,花环离开手的那一刻,蛇群如同静止了一般,停止了对他们的攻击,但这样的凝滞也只有那么一瞬间,下一秒,它们就挤着对方一齐扑向了空中,试图得到那个花环,但是才刚跃到半空,它们就因为重力开始纷纷扬扬往山下掉去,还躲在里面的谢仰被这场蛇雨弄得一阵心惊肉跳。
幸好下面没人。
那只鹰接住花环以后也没走,只停在一个它们够不到的位置,静静看着它们张开血红的嘴扑过来,那燕渡花仿佛是它们最后的希望,明知道已经没办法拿到了,它们还是没舍得放弃,仍旧前仆后继的跳跃着,飞扑过来。
万蛇腾空起,血浸千里白,它们落下时,不是被重重的砸在岩壁上,就是直接摔进了深不见底的山崖下,一边的谢仰几人只蹙眉看着,在山崖下,它们要么就是断骨成泥,要么就是压在同类身上动弹不得,反正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上来围攻他们了。
虽然大部分巨蛇都去追逐燕渡花了,但还是有一小部分选择继续撕咬他们,不过相比于刚才,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好处理了。
可能是因为身上带着燕渡花的味道,它们都偏爱聚集在苏皎和江落身边,裴止看着江落单手挥剑的样子,下意识将她拽到了蛇比较少的那一边:“你小心伤口裂开。”
听到这话,江落心里不禁一暖:“嗯,你也小心。”
因为围过来的蛇数量不算多,所以没一会他们就处理干净了,看着地上和粘稠血液混在一起的残肢,谢仰还是没能忍住,扑到一边就开始吐了起来,那些东西恶心人就算了,偏偏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还在疯狂往他鼻子里钻,谢仰本来就难受,这下吐的是越发厉害了。
虽然几个人一路走来都能冷静自若,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在看到这一幕时,胃里也是忍不住的翻江倒海,只有裴止还好一点,从那只鹰爪下取回花环后,他就退至一边安安静静看着他们吐。
谢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他拖着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的身子,有气无力的靠在裴止身边的墙上:“其实我们还是运气太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作者故意放水,他们可能刚进来就被冻死了,果然,主角光环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了。
勉强收拾好自己以后,几个人就继续往上爬去,因为谢仰的衣服偏长,所以他的下摆基本上都被蛇血浸湿了,甚至上面还粘着一些细小的碎肉,他嫌弃的不得了,没走多久就直接掏出匕首割掉了,谢仰有点崩溃了:“我靠,我靴子上怎么也有血?”
裴止无奈敲了一下他的头:“这些先出去再处理。”
谢仰忍不住捂住被他敲过的地方,满脸写着不高兴:“知道了,你注意点,别给我敲傻了。”
裴止:“……”
本来也不聪明吧?
上山的途中,或许是怕他们再遇到什么不测,那几只鹰也一直跟着,直到几人快要抵达山顶,它们才一齐结伴离开了。
谢仰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脸上满是欣喜:“太好了,就快到了。”
几人后来又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爬上去,结果还没来得及站定,就有无数冰锥从不远处的洞中袭出,直冲他们的命门而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裴止抬手将身边的谢仰扑倒在了地上,一只手还贴心的护着他的后脑勺,但是谢仰背后的骨头还是把他硌得生疼,苏皎和江落反应迅速,默契的挥剑挡下了那些冰锥。
洞穴里,女人声如鬼魅,幽幽传来:“你们身上,有燕渡花和满吉的味道。”
谢川怀里还护着那个花环,下意识给她解释:“我们就是受他所托,来找一位叫婳的姑娘。”
闻言,那女人准备攻击的动作瞬间凝滞,她声音困惑:“找我?”
谢川拿出怀里的燕渡花,经过这一路的跋涉,它早就有些蔫吧破烂了,但是在靠近了这里以后,那些花居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他不禁有些意外:“这个花环就是他托我们给你的。”
女人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凝固,风也萧索,只有他们还无措的站在原地,生怕她再次出手攻击。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一旁的谢仰腿都站麻了,那女人才继续开口问:“他在哪里?”
谢仰解下身后背了一路的骸骨,解开给她看:“在这。”
婳皱眉:“你以为我是绾吗?那么好骗。”
谢仰:“……”
他难以置信,忍不住伸手拿出里面的骨头递给她看:“这就是他,他死了才变成这样的。”
这一次,时间是真正意义上的静止了,原本还纷纷扬扬的雪花全部停在了半空,婳似乎是没听清:“什么?”
见情况不妙,谢仰又把骨头包回去了:“哈哈,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雪又开始下落,那姑娘的声音也轻了不少:“你们可以进来吗?”
听到这话,几人在外边踌躇片刻,最后还是互相推搡着走进去了,洞穴里面很大,很宽敞,但是周围堆满了白花花的积雪,裸露出来的墙壁上也密密麻麻篆刻着一些奇怪的文字,但最吸睛的,还是最中央那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此时,有一位少女正背对他们坐在那,见他们进来了,她有些急切的转头看过来:“他在哪里?”
少女白发逶迤于地,铺满了大半个祭坛,她身穿霁青色长裙,瓷肤红唇,窈窕清丽,周身还萦绕着点点飞舞的霜花,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谢仰就突兀的想到了冬日神女,恬静纯洁,就像是一场无声浩瀚的雪,面前的少女恰好就是这样的气质。
见他们不语,婳透亮的灰眸里满是无措:“满吉呢?”
江落试探着上前两步,将手上重新恢复生机的花环递给了她:“这就是他托我们给你的。”
看见花环以后,婳的眼睛明显亮了几分,她小心接过,看着五颜六色的燕渡花,她忍不住向江落提出了一个有些孩子气的要求:“你们可以帮我编个辫子吗?”
江落甚至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婳重复一遍:“辫子,就是抓着头发一直打叉打叉那样的。”
辫子江落肯定是会编的,但是看着她长到找不到尾的头发,她忍不住犯起了难。
婳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和顾虑,在手上凝出了一支清透的冰刃,然后就抓起头发割了下去,发丝断裂,她原本铺了满地的长发瞬间就变成了及腰,婳笑着把冰刃丢开:“现在可以了吧?”
江落似乎也没预料到她会这么果决,愣了一会,然后就开始给她编起了辫子,婳乖乖坐好不动:“我想要两个,可以吗?”
于是,苏皎江落一人一边,没一会就把婳要的小辫扎好了。
她满意的摸着胸前的两根辫子,又把花环戴好,然后开口问他们:“这样子好看吗?”
苏皎点点头:“好看。”
其实抛开那些属于妖物的外貌来说,现在的她看上去,也就只是一个懵懂青涩的豆蔻少女而已。
婳知道面前的这些人没有恶意以后,就示意他们在旁边坐下:“满吉为什么没有来?”
谢仰看她平静下来了,这才把骨头拿给她看,里面还夹着那朵霜花:“他已经死了。”
婳貌似不太相信,但在看见霜花以后,还是有些动摇了:“不可能,他才走了两千多年。”
“两千年已经很久了。”
裴止把那张写着字的牛皮递给她:“凡人的寿命是比不上你们的,只一百年,就是我们很漫长的一辈子了。”
婳伸手抱起了那堆轻飘飘的骨头,有些缓慢的眨了眨眼:“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满吉已经死掉了啊。
见她一脸怅然若失,谢仰小心翼翼开口询问:“你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吗,为什么会分开这么久?”
婳点点头:“嗯,但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逐渊照日覆灭前。”
“逐渊照日?”
“就是这里啊。“
谢仰顿悟:“原来北恒荒地之前的那个王朝叫逐渊照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