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天》枝雪晚眠

10、Chapter番外03

　　暮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鹿晚晴清晨醒来时，窗外的梧桐树已经抽出新绿，雨滴顺着叶片滑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她轻手轻脚地下床，不想吵醒还在熟睡的林嘉树——这几年他睡眠浅，稍有动静就容易醒。

　　路过书房时，鹿晚晴瞥见书柜最上层积了层薄灰。那是个许久没动过的旧书柜，里面放着两人高中到大学的课本、笔记，还有一些舍不得丢的旧物件。她搬来小凳子，踩着上去整理，指尖刚碰到一本硬壳笔记本，就有个牛皮纸信封从书页间滑落，“啪”地掉在地毯上。

　　信封已经泛黄发脆，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没有收信人地址，只用工整的钢笔字写着“致晚晴”，落款是“嘉树”，日期标注着“2008年9月12日”——那是他们刚上大一的日子。

　　鹿晚晴蹲在地毯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上的字迹。她从未见过这封信，林嘉树也从未提过。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林嘉树揉着眼睛走过来：“怎么这么早起来？蹲在地上做什么？”

　　看到鹿晚晴手里的信封，林嘉树的脚步顿住，耳尖忽然红了，像个被抓包的少年：“这、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从你那本《高等数学》里掉出来的，”鹿晚晴抬头看他，眼里满是好奇，“2008年的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林嘉树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从她手里接过信封，指尖捏着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时光：“大一刚开学，你不是被分到了隔壁校区吗？那时候我每天都想去找你，又怕你觉得我耽误你适应新环境。有天晚上在宿舍，我把想对你说的话都写下来了，本来想周末给你，结果第二天就听说你感冒了，我忙着去给你买感冒药，把信落在了课本里，后来就忘了……”

　　鹿晚晴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紧张什么？我能看看吗？”

　　林嘉树点点头，把信封递给她。信纸也是旧的，带着淡淡的墨水香，上面的字迹比现在稚嫩些，却依旧工整：

　　“晚晴：
　　今天在食堂看到有人穿浅蓝校服，我差点以为是你。想起高中时你总穿着这件校服，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你头发上，像撒了层碎金。
　　昨天给你打电话，你说新宿舍的床有点硬，我特意去超市看了床垫，想周末给你送过去，又怕你觉得麻烦。你总说我太细心，可我就是忍不住想对你好。
　　高中时收到你的卡片，我每天都揣在口袋里，课间拿出来看一眼，就觉得做题都有了力气。现在不能每天见到你，我才发现，原来想念是这样的感觉——上课会走神想你在做什么，吃饭会想起你喜欢吃番茄炒蛋，走路会习惯往你校区的方向望。
　　晚晴，我好像比高中时更喜欢你了。等我们都适应了大学的生活，我想带你去看电影，去吃你说过想吃的那家糖醋排骨，去我们高中时一起去过的图书馆。
　　你不用急着回应我，我会等你，像高中时等你的卡片一样，慢慢等。
　　嘉树
　　2008年9月12日”

　　鹿晚晴读完信，眼泪悄悄落在信纸上，晕开了淡淡的墨迹。她转头看向林嘉树，他正紧张地看着她，像在等她的反应。“原来大一的时候，你就这么想我了，”她声音带着点哽咽，“我还以为那时候只有我在偷偷想家，想你。”

　　“傻丫头，”林嘉树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笑着说，“那时候我每周都借口去你们校区借书，其实就是想看看你。有次看到你跟同学在操场散步，笑得那么开心，我就没敢上前，怕打扰你。”

　　那天上午，两人坐在书房的地毯上，翻出了书柜里更多的“秘密”——有林嘉树大一到大三写的、却没寄出的五封信，每封都记录着他的想念；有鹿晚晴大学时的日记本，里面写满了“今天又在图书馆偶遇嘉树”“他给我带了热牛奶”的小欢喜；还有一张被压得平整的电影票根，是两人第一次一起看电影的纪念，日期是2009年元旦。

　　“你看这张票根，”鹿晚晴拿着票根，笑着回忆，“那天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带我去看电影，结果电影开场前你才发现票买错了场次，急得满头大汗，最后我们在电影院门口的奶茶店坐了一晚上，聊到天亮。”

　　林嘉树也笑了：“后来我再也没买错过票，每次都要检查三遍。”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散落一地的旧物件上，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鹿晚晴靠在林嘉树怀里，看着那些承载着青春记忆的信和日记，突然觉得，那些没寄出的信、没说出口的想念，并没有被岁月遗忘，反而像陈酒一样，在时光里慢慢发酵，变成了如今最珍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