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绝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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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是被热醒的，夏日的夜本来就闷热，如今林府烧起来，她像是被架在火上烤，汗如雨下，顺着眉骨流进眼睛里，引起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她尝试着松动手脚，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了起来，动弹不得。
玉珠忍着眼睛灼热的痛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衣，身形瘦弱，背对着玉珠和他面前的高大男人说话。
“大哥，事情怎么样？”
“用得着你操心？”男人语气嘲讽，却还是和他聊起来，“东厢房那边死全了，西厢房不太好办，林家那几个当兵的伤了不少兄弟。”
“皇后那……”
“哼。老大要活的，应该是捆起来了。”木房子烧起来的烟从门缝进来，男子从喉咙发出一阵咳嗽，吐了一口唾沫，“那皇帝老子也忒不厚道，要杀有钱人，也不看看自己婆娘也是地主来的，正好今天哥几个教教他——什么是他*的公平。”
“首领威武。”细瘦男子恭维地笑，眼睛却贼兮兮地转，“那大哥，这娘们……我守着，您放心忙去？”
“呵。”魁梧男子嘲讽地笑，他看了一眼玉珠，自然是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也就这点出息。”
但是他也懒得管了：“行吧，搞快点，完事杀了，别留活口。”说罢便提刀走出房间，留下男人和玉珠在房里。
细瘦男一副点头哈腰姿势，恭敬的样子让玉珠恶心。
火势好像越来越大，玉珠浑身都被汗浸湿，但她不敢动，只闭眼假装昏迷，强忍着恶心等那男人靠近。
那男人携着一股热气和臭味扑面而来，玉珠在这一瞬间睁开眼，狠狠抬腿猛攻男人□□。
谁知她没踢到人，反被那男人抓住双脚。
“嘿嘿，我早知道你醒了，还在想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男人猥琐地笑，说出的话让玉珠毛骨悚然。
绝望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玉珠也顾不上其他，奋力挣扎起来。
这一动惹恼了那男人，他本来就是偷着享乐，要是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可是要受罚的。
他脸色阴沉，骂了几声脏话：“装什么！？”随即扇了玉珠几巴掌，抓起玉珠的头往地上撞。
玉珠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脑袋也被砸得不清醒，世界离她远去，她只听见耳边涌动着血流的汩汩声，紧接着是一阵蜂鸣。
玉珠的眼前出现了重影，她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没有，这种混沌像是溺水，她的肺里都是血液。
恍惚之间，玉珠看见了一些东西，一些不属于她自己的事情。
“赵无极。”玉珠强撑着开口，那男人听到之后诡异地一震，停下了动作。
“你……”那男人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认识我？”
玉珠感到自己是在把眼皮翻起来，但她还是继续说她看到的事情：“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偷了东西被打得半死，还被赶出了林家。”
“当一条丧家之犬的滋味如何？”玉珠扯开嘴角笑了，她尝到一股腥味的甜，那应该是血，“你娘被你气死了，相好也跟别人跑了，那个男的，叫什么来着？反正比你好看也比你有钱。”
细瘦男人听到她揭开自己的伤疤，面露凶光，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闭嘴。
可玉珠偏要说，她嘲讽：“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当了强盗又怎样，还不是当别人的狗，趴在地上学狗叫给人舔鞋。”
“要我说，你就是个懦夫。”玉珠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她呼吸不上来，但还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一字一句，“你、活、该——”
男人尖着嗓子质问：“你是谁！？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玉珠猛地一头槌砸向赵无极的脑袋，脖子上的手也顺势松开。
玉珠翻倒在地，眼前发黑，剧烈地咳嗽，要把肺咳出来。
赵无极扭曲着脸，气极了，也不顾着其他，抽着剑就往玉珠身上刺去。
这一刀刺穿了玉珠的肩膀，剧烈的疼让玉珠惨叫。
“让你说！让你说！”赵无极癫狂地大喊，直到玉珠满身鲜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才恍惚丢下剑，转身发疯似的踢屋内的桌椅和摆设。
玉珠还没死，她用回光返照那一点力气摸到了剑，摸索着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和绳子。
她回忆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捅穿人的心脏，途中可能还刺破了肋骨，导致偏离了心脏的中心。
再来一次，她不会错。
玉珠举着剑，脚上的绳子也被割掉了，她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不断流失，也看到自己的灵魂在挣扎着逃离这具身体。
但是现在还不行，现在还不能死。
玉珠用鲜血淋漓的掌心把自己的灵魂按回自己的胸口，紧接着提剑向赵无极刺去。
“噗嗤。”这一剑不偏不倚，从男人的后背穿到前胸，心脏的血沾染了剑的前端，玉珠抬脚把赵无极的尸体推开，自己也晃着身体将要倒下。
剑尖摩擦着地面，玉珠撑着剑，走出房门，直往书房而去。
书房内，盗贼首领提着林老爷的头颅，听到了官府派兵来救的消息。
“啧，真是失算。”他毫不在意地扔下头颅，摸着后脖颈吸气，“谁知道她自尽了啊……”
“算了，这样也算交差，通知弟兄们，撤吧。”
盗贼如同过境的蝗虫，把林府折腾得只剩残垣断壁，如今打了个饱嗝，施施然地走了。
火还在烧着，也没有下雨，庞城的天在林家这才显出一些光亮。
玉珠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但是她都不在意，她看得到自己的生命，并且牢牢地攥在手里，不让它离开。
等玉珠找到清秋的尸体，她也看到了那些代表清秋的灵魂正在无声地湮灭。
玉珠木然着脸走到小姐身旁，想把那些灵魂抓回来。可是她做不好，那些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小飞点从她的指缝溜走，好像不愿意为她停留。
玉珠想起，南清秋被诊出怀孕的那天，故作严肃地让玉珠坐在她面前。
“玉珠，你看看这些字，哪个好？”
玉珠思考了良久，觉得都好。
清秋恼火地敲了敲她的头：“笨！认真选！”
玉珠看着，眼眶却湿润起来：“小姐选吧，我觉得都好。”
“你这人，以前也没觉得你这么爱哭啊？”清秋笑着说，“给我孩子选名字呢你哭什么？”
玉珠哪能忍得住眼泪呢。
这通篇的一纸，没有一个男孩子的姓名就算了，个个带“玉”，一看就明了，这些都是给玉珠的名字。
清秋最后也选不出来，索性就不改了，直接玉珠安了个姓。
玉珠从那之后就叫“南玉珠”了。
南玉珠。
南玉珠。
她下辈子也要用这个名字。
她还有下辈子吗？
玉珠闭上了眼睛，没有办法，她这一生都没办法，什么都留不住。
林家的火烧了大半夜，曾经的荣华富贵都葬送在火海中，化为虚影。徒留玉珠紧紧抓住最后的希望，让它不至于一同消散。
明王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具尸体，和一个尚存生机的人。
那活人魂灵形状有些怪异，好像小了点，应当不完整，倒像是拼凑而成，如同一个婴孩初次完成的拼图。
那具尸体确实是死了，只留一个魂灵在沉睡。
“这是你做的？”明王指着南清秋，对着玉珠的尸体说话，“有点丑。”
“我帮你救她，但是你得记得，欠我一个人情。”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绝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