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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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有桂花香，帕陀侧耳听见了一连串轻盈的脚步，由远而近，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这香味一人独有。
玉珠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帕陀，我要走了，来和你告别。”
帕陀转过身，她高大壮硕，微微俯视着玉珠：“你有什么打算？”
八十年，不过是空岛的葡萄熟了八十次，对于妖精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白驹过隙也就听个响，玩笑一样，认真不得。
玉珠的眼神依然认真，如同八十年前，站在那伽和八大圣王的脚下，坚定地向神宣战。
“我要说服那伽。”玉珠笑道，“堂堂正正从北域走出去。”
帕陀看了玉珠一眼，像是在分辨这是否是个笑话，以及她是否该做出什么合适的反应。
可她做不到，她觉得玉珠很荒谬，痴人说梦。
帕陀垂下眼睑：“好，保重。”
这是帕陀和玉珠说的最后一句话。
爬山虎和葡萄藤投下的影子里，玉珠光影斑驳地走了，漏下来的那点阳光让她耀眼夺目，好像她真的在走向极为光明的未来。
那伽出现在玉珠的院落时，看见一身素净，毫无装饰的玉珠，皱起眉来：“你今天什么打扮？”
他没问那些金子和宝石的首饰，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玉珠去除修饰的那张脸和脑后的黑发，心想这一点也不像北域的风格，真别扭。
“项链和耳环太重了，我说过我不喜欢。”
那伽眯着眼看她，忽地笑了：“你不会是想现在……”他耸肩，“好，我没意见。”
玉珠不为所动，她的手搭在石桌，食指轻轻敲着桌面：“那伽，我今天只有一个目的。”
“说服你，让我离开北域。”
静默，长久的静默。久到仿佛过了一个时代，静到下界人们的喧闹都传到那伽的耳朵里。
那伽的表情变都没变，瞳孔那一圈金色的光环倒映着玉珠的身形，他的声音低哑：“哦？我好奇你要怎么做？”
“第一步，打开领域。第二步，把我丢出去。第三步，关上领域。”玉珠把这事说得轻松，就像是说如何把大象放进冰箱，打开冰箱门，把大象放进去，关上冰箱门，结束。
那伽此时仍是放松的姿态，如同一个成熟的大人在听一个天真的孩子讲述一个离奇的故事，这么多年，他终于对玉珠稍微有了一点耐心，不多，但足以支撑他听下去。
“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要从别人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么以利相诱，要么，就用点什么要挟他。”
玉珠遗憾地说：“可是，你是那伽，这里的神，我也完全想不到我有什么可帮你的，或是有什么你可图的地方。”
“所以，还是来看看要挟这一部分吧。”关于这点，玉珠和那伽都不陌生了，这是这场游戏的开端，同时也是终点。
玉珠转过头，直视着那伽：“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伽指尖把玩着一颗葡萄，懒散开口：“你还能指望我怎么想？北域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会杀了我吗？”
“……”
一阵诡异的沉默，那伽似乎轻轻笑了：“你留下来陪我，不好吗？”
玉珠眼前是一片浓烈的绿意，她种下的那些树，现在高大得遮天蔽日，为这院子笼下一片阴凉。
“然后看着你吃人？”
那伽不置可否：“你也可以不看，把眼睛闭上，把耳朵捂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玉珠的笑声总是很轻：“我要是能做到，也不用来这空岛了。”
“那你是打算逃到外面，躲得远些？还说不是伪善。”
玉珠觉得那伽似乎误会了些什么，她意识清醒，耳清目明，这种话是个明显的陷阱，而她不会傻傻地掉进去了。
“那伽，拯救别人不是我的义务，我已经尽力，之后的事也由不得我。”玉珠一针见血，“我不会对之后所有被你吃掉的人感到愧疚，休想绑架我。”
那伽挑眉：“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
他的表情不变：“若我不让你走呢？”
“终于说到正事上了。”玉珠坚定地说，“我会说服你，放我走，我一早说过了。”
那伽看着玉珠，那副样子一百年没变过，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不愿意承认，没有谁能改变玉珠，包括他自己。即使那伽折磨她，羞辱她，抑或是怜爱她，赞扬她，都不能改变玉珠的心。
玉珠就是石头、死物，那伽认定过这一点，也曾改变过她的记忆，让她成为神子的一员，可结果却是他先一步感到失望、无趣，在玉珠逐渐清醒的眼神里宣布她的胜利。
是那伽选择让玉珠站在他面前，说着她离开的想法，能怪谁呢？
玉珠的声音把那伽拉回来：“首先，我需要打开领域。”
那伽心情很好地笑出声，玉珠在北域这么多年，终于是疯了：“你要怎么做？求我，取悦我，还是杀了我？”
玉珠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摇了摇头：“都不是。”
“我要伪造你。”
嗯？那伽被这话唬住，收起笑容。
“等我成为你，我就是这领域的主人，自然能打开领域。”
那伽活了几千年，没少听人说些不着边际的傻话，每当他觉得不会有人更傻的时候，玉珠就会跳出来，大吼一声让他开开眼。
那伽的笑声从指缝溜出来，他的肩膀都在颤抖。
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擦擦眼泪：“你继续。”
玉珠淡定地等他笑完，才慢慢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和魂灵有关的能力，会被纳入心灵系的范畴吗？按照直觉来说，魂灵就是生命、生灵，被纳为生灵系更加合理才是。”
那伽偏头：“我没想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你知道的我自然都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为什么呢？谁与我听听。”那伽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在我看来，不过是妖精规定的一种分类而已，能说明什么？”
玉珠拉着自己思路的线头，要开始为那伽理清这条线：“对于人类来说，生命的独特性并不在于□□，而在于精神，所以才有转世，夺舍之言。”
“妖精也是一个道理，只要魂灵不灭，再找一个新的□□便是。”
玉珠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精神、魂灵……你说其本质会不会就是记忆呢？”
那伽愣了愣，莫名地，他有些不妙的预感，但他还是发现了玉珠话里的漏洞：“有点意思……但如果只有记忆，即使寻得一副新的身体，也无法使用自身原本的灵力不是吗？”
玉珠盯着那伽：“所以你觉得我说得对？”
“逻辑合理呀，我不反对就是了。”
玉珠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接下来，我们来完成一次假设。”
“首先，假设记忆等同于魂灵的本质，那你的记忆存在于两处。”玉珠指着那伽，“一处当然在你那里。”
接着她把手对准自己：“一处在我这里。”
那伽这时才认真看玉珠，想从她脸上发现一丝勉强，但是那张脸如同百年前初见一样，只有冷静，平静地讲述着一切。
“我有两个东西。”玉珠伸出两根手指，“第一，你的记忆。第二，你的灵。”
玉珠深棕色的眼睛透明得几乎发亮，她的声调依然如水一般平和。
“有这两样东西，我可以试着将其伪装成一个新的魂灵。”
那伽在思考，可是关于这部分是一片空白，倒显得他在出神，他只盯着玉珠开开合合的嘴唇，心想她还要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
玉珠把那线头一扯，忽略掉中间繁余冗杂的部分，直直地把那伽拉到她面前。
“领域，死物而已，又不像人那么聪明，以假乱真，说不定就会搞错呢。”
玉珠阐述一个事实：“至于我身上的灵力，它不会发现的。”
玉珠字字顿挫，宛若一个执棋手，轻轻落下一子。
“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