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爱吃糖》莫羡宇

7、奢靡之夜

　　团建酒店的宴会厅还回荡着喧闹的划拳声，黎言却牵着唐逸尘的手腕，脚步轻快地穿过走廊。地毯吸走了所有声响，只有两人交叠的影子在暖黄的廊灯下忽长忽短，像被揉碎的旧时光。

　　“黎总，这么早退场，会不会不太好？”唐逸尘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却不自觉地扣紧了黎言的掌心——他总改不掉这种习惯，紧张时就想抓住点什么，而黎言的手，从高中时起就是他最稳妥的依靠。

　　黎言推开顶层套房的门，侧身让他进去，顺手反锁了门。“放心，”他转身时，眼底的疏离已经被笑意取代，指腹轻轻蹭过唐逸尘的手腕，“王经理会替我们圆场，说我临时有视频会议。”

　　套房里只开了床头两盏暖灯，光线昏沉得刚好藏住彼此眼底的情绪。唐逸尘坐在沙发上，看着黎言从酒柜里拿出两瓶威士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房间的隔音好得惊人——外面宴会厅的喧闹彻底消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得有些发烫。

　　“还记得高中时，你总抢我抽屉里的牛奶吗？”黎言递给他一杯酒，冰块在杯壁撞出清脆的声响，像突然敲开了记忆的闸门。

　　唐逸尘的指尖顿了顿，酒液的凉意透过玻璃杯传来，却让他想起了盛夏午后的阳光。那时候他们是邻班，黎言永远是年级第一，红榜上的名字总在最顶端，而他成绩中游，却偏要跟黎言较劲——抢他的牛奶，比他先到教室，甚至在运动会上故意跟他跑同一组长跑。

　　“谁让你总把牛奶放在抽屉最外面，”唐逸尘喝了口酒，辛辣感从喉咙滑下去，却暖了心口，“我那时候就是想，你连喝牛奶都这么慢条斯理，肯定没我快。”

　　黎言笑出声，坐在他身边，两人的肩膀轻轻靠在一起。“你何止抢牛奶，”他转头看着唐逸尘的侧脸，灯光下，对方的睫毛比高中时更长了些，却还是带着当年那股不服输的韧劲，“有次月考，你为了比我多考两分，熬夜复习到发烧，最后还是我送你去的医务室。”

　　提到这件事，唐逸尘的耳朵微微发烫。他其实早就忘了那次月考的分数，却记得黎言背着他去医务室时，后背的温度透过校服传来，还有对方耳后那滴落在他脖颈的汗水——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黎言的较劲，早就超出了“竞争”的范畴，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怎么说出口。

　　“后来上了大学，你去了北方，我留在本地，”唐逸尘的声音低了些，“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黎言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我没告诉你，”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我去北方的大学，其实是为了跟我爸赌气。那时候我总想着，等我站稳脚跟，就回来找你，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在言文公司的办公室。唐逸尘来面试时，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黎言，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人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会把牛奶让给他的少年了。

　　“我妈病重，需要钱，”唐逸尘握紧了酒杯，指节泛白，“我投了很多简历，只有言文公司给了我offer。面试时我没敢认你，怕你还记得当年那个总跟你较劲的愣头青，更怕……你早就忘了我。”

　　黎言突然伸手，把他揽进怀里。唐逸尘的脸贴在他的西装外套上，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和高中时他身上的洗衣粉味道不一样，却同样让人心安。“我怎么会忘，”黎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滚烫的温度，“从你走进面试间的那一刻，我就认出你了。你还是老样子，紧张时会攥紧衣角，说话会比平时快半拍。”

　　唐逸尘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抬手抱住黎言的腰，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这些年的委屈、压力，还有再次见到黎言时的忐忑，在这一刻全都找到了出口。他以为自己早就把高中时的情愫压在了心底，却没想到，只要黎言一靠近，那些情绪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你我认出你了，”黎言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当年那个发烧的少年，“我想让你靠自己的能力留下来，可看到你为了项目熬夜，为了医药费发愁，我还是忍不住想帮你。”

　　唐逸尘想起黎言总是给他安排薪资更高的项目，想起对方在他母亲住院时，悄悄垫付的医药费，心里又酸又暖。“你早就知道我妈的事？”

　　“嗯，”黎言点头，“我托人打听了，知道你不容易。”他没有说，其实从唐逸尘来公司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在默默关注对方——看他在会议室里认真汇报，看他在茶水间偷偷吃泡面，看他接到医院电话时，强装镇定的样子。

　　两人就这样抱着，没有再说话。暖灯的光线落在彼此身上，酒液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慢得足够让他们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一点点补回来。

　　后半夜，唐逸尘靠在黎言怀里，听他讲北方大学的趣事，讲他接手言文公司时的困难，也讲他这些年，其实一直没忘记那个总跟他抢牛奶的少年。黎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催眠曲，却让他毫无睡意——他怕自己一睡着，就会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明天团建结束，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黎言突然开口，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在公司里，我是你的老板，你是我的员工。私下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我们还是我们，好不好？”

　　唐逸尘抬头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清晰得像映了灯。他知道黎言的顾虑——言文公司是家族企业，他们的关系一旦曝光，会引来太多麻烦，不仅影响公司，还会伤害到彼此的家人。

　　“好，”唐逸尘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坚定，“我们慢慢来，不用急。”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浅金色的光带。唐逸尘靠在黎言怀里，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终于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场“奢靡之夜”不是梦，而是他们故事的新开始。

　　只是他们都没说，从高中时那个盛夏午后，从黎言背着他去医务室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早就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