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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 ...

  •   CP无,恶友友情向

      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双城记》狄更斯

      0.

      1934年,大萧条的阴云仍未在美国的天空上散去。罗斯福的上台看起来让一切都好了一点,又或者并没有好那么一点。至少对于刚从大学毕业的德裔移民基尔伯特•贝什米特来说,弟弟路德维希的中学学费仍然是让他寝食难安的问题——甚至连寝食本身也是问题。
      一个修文学的学生,在这种时候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基尔伯特心里没底,但他知道如果没有工作即便再省吃俭用他和路德维希月底也会被房东赶出门。他咬了咬牙留了路德维希一个人的房租,自己去排职业介绍所的队。
      费城的清晨除了职业介绍所在的这条街全都冷清萧索,他本以为自己来得足够早但前面依然有望不到头的行列和毫无生气的人群,不时有流浪汉从队伍间穿行,带着死亡一般阴郁苍白的眼神。
      那些眼睛和落在领子里的晨露让基尔伯特发抖,他站着打了个喷嚏。这时前排的人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大概是怕基尔伯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侧了侧身子,视线正好对上来;后排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则热情地撕下随身的一张旧报纸递给基尔伯特让他擤鼻涕。
      五分钟后这三个年轻人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又过了十分钟他们混熟了。
      他们的身家背景都不同,弗朗西斯是法国的二代移民,安东尼奥自小就跟着表亲从西班牙来到美国讨生活。弗朗西斯似乎是在提醒旁人自己的血统,小舌头总要若有若无的颤一颤;安东尼奥的口音奇奇怪怪,听起来却不令人生厌反而纯朴又可爱;基尔伯特的咬字总是切出坚硬的棱角——德国人都这个毛病,弗朗西斯边笑边拍着他的肩。安东尼奥说你们饿不饿俺这里还有块没过期的面包片就是硬了点……不由分说地分成了等大的三块塞到另两个人的手里。
      后来,基尔伯特在撰写他那本并没有出版发行的回忆录时写出这些记叙的句子,他说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半块面包就像是块坚硬的铁板,他尝试着咀嚼却差点硌掉一颗牙,然而那个时候他却觉得突然有了希望。未来就像罗斯福每晚在广播电台里说的那样触手可及——即使就在三个小时后他们听到职业介绍所的工作人员拿着高音喇叭喊今天的工作介绍完毕——他也依然那样相信着。

      那是1934年,宾夕法尼亚费城的早春,年轻的人们对彼此怀有善意,一块面包皮就能让他们永久地记住一个微笑一双手一个声音。那是他们的生活,生活刚刚开始。

      1.

      弗朗西斯在他们三个里最年长,语调措辞总是带着华而不实的虚浮——鉴于法国人在大学学的是广告,基尔伯特完全可以理解这一点小小的职业病。安东尼奥倒总是有意无意拆他的台,眨巴着眼睛一句“弗朗你说的俺都饿啦,可俺还是买不起呀”,就把法国人正在宣讲的关于好时巧克力的广告词创意全数堵了回去。
      钱总是最棘手的问题,尽管CWA和PWA已经在尽其所能为每一个人提供工作,但只要看一看在大街上游手好闲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的人数,就知道现况仍有多么糟糕。他们三个人坐在街边看着广告画上把蛋糕吃得香甜的小孩子,听着弗朗西斯咕哝哥哥我画的一定比这个好,仿佛就能忘掉肚子里空空荡荡。
      话虽如此,事实上和那些领救济的家庭比起来,他们过得甚至算好——还能买得起报纸看招聘广告呢,再说七分钱的面包吃起来并不坏,只是基尔伯特通常把面包留到晚上给路德维希,弗朗西斯则总是存不住钱,安东尼奥倒是每天都能变着法的从口袋里掏出吃的,并且总是十分大方地分给他们,只是通常都得忽略掉食物来源。基尔伯特从来不敢把那些味道不错的零食带回去给路德维希解馋,他猜想安东尼奥大概知道费城每一家餐馆外的垃圾桶位置——就像安东尼奥也总是知道哪里有临时的活计可以干。
      和两个受过高等教育却全无用武之地的大学生不同,安东尼奥没怎么上过学,知道的东西却比他们有用的多,人脉也广大到不可思议,走在街上总会有向他笑嘻嘻打招呼的流浪汉和报童——俺原来也干这个呀,安东尼奥这么说着,咧开嘴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他们都不怎么讲自己的事,但偶尔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还是能让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知道些安东尼奥辉煌的从业经历——从在餐馆端盘子到在十字路口数汽车作为交通数据记录,懂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诀窍和常识大概足够出一本底层生活百科全书。
      基尔伯特开始合计着要不要拉上另两个真这么写一本,安东尼奥负责素材他主笔弗朗西斯去敲出版社的门自我推销,说不定还真能出版补贴家用。正当他幻想美好前景的时候,房东敲响他房门通知他两天后要收房租。
      要么给钱,要么在两天内找到一份工作,要么带着弟弟滚蛋。
      基尔伯特的人生中出现了第一个艰难的分岔路。房东并非苛刻的人,然而为了这幢房子他要交的税金不会允许人白住,哪怕他也许内心深处对这颠沛流离的兄弟俩充满同情——更何况小的那个还只是刚上中学,在钞票面前也得让自己狠下心来。
      他在三岔路口徘徊的时候终于扯下了面子寻求另两个朋友的帮助。弗朗西斯同情地看着他,用拖着一只箱子灰溜溜地打招呼说哥哥我也刚被房东赶出门的实际行动表示了理解和爱莫能助。安东尼奥看着两个惨兮兮的可怜虫,说俺住的地方不用房租可是塞不下那么多人……基尔伯特到了地方才知道他说的是桥下面的胡佛村,心灵手巧自己搭了板子房的安东尼奥说他在没有固定工作的时候都这么凑合着过日子。基尔伯特先是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又猛然地摇摇头,我一个人可以,我弟弟不行。
      正是三个人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即使安东尼奥和弗朗西斯慷慨地把身上全部的家当凑到一起也称不上谈房租的筹码。48小时从来没有过得这么快,工作仍然没有着落,基尔伯特忘了自己怎么用出浑身解数把脑子里能记得的抒情派作者优美名句组合成最扣人心弦的恳求,终于说服了房东让路德维希在他找到新房子之前留住两个晚上。
      之后的一整天他们都在街上游荡,试图为基尔伯特找一份至少能干两个月的工作。弗朗西斯因为和安东尼奥挤了几天纸板房,看起来憔悴得无以言表。他们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发呆,温暖的夕阳转瞬即过,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什么话都不想说。安东尼奥绕着公园走了一圈捡回来不少旧报纸。铺到椅子上又递过去两张说盖着吧别着凉。
      夜幕降临得很快,他们无事可做就只好用睡眠来打发时间。弗朗西斯听着身边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悠悠叹了口气,大睁着眼睛数天上的星星。那年探亲回法国时他只是个走路不太稳当的小孩子,被外婆抱在怀里夸长的比闺女还好看。他只见过她这么一次,如今想要回家看大概都不知道她被埋在哪块墓地里。脸上越来越凉,眼睛里的星星渐渐洇湿成一团光晕,思绪慢慢地就越飘越远,他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跑到东海岸上学的那天有没有人给他送行,母亲最近的一封信里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弗朗你是不是想家啦?
      法国人差点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死。胡乱抓过手边的一团东西蹭了蹭脸,之后才发现那是基尔伯特的袖子。德国人抖了一下却没醒,他松了口气。
      想家就想吧,没关系的呀。安东尼奥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窘迫,自顾自地说下去。俺每天都想家哇……俺爹身体不太好,一到冬天就咳嗽,俺娘烧一手好菜,脾气也特别好,俺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个妹妹。俺大姐长得可漂亮,俺走的时候村里的小伙子们就排着队送她玫瑰花啦。俺妹妹还是个小不点,现在也该出落成好姑娘啦。俺走那年大哥刚刚结婚,新娘子是隔壁家的姐姐,还偷着塞了俺几块糖呢……要不是那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养活不起那么多人,俺真不想走啊……弗朗你家啥样?
      问这个干吗……弗朗西斯吸了吸鼻涕,喉咙里的哽咽快要藏不住了。
      以后有俺陪你一起想啊。一个人想太难受啦……说出来就好多了呀……
      弗朗西斯把身子往长凳里缩了缩,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椅子上,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哭,挤在中间的德国人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最后呜呜呜地哭出来了。
      哎哎?是不是俺说错什么啦?安东尼奥吓得慌里慌张,基尔伯特没理他只是越哭越大声。弗朗西斯一下下拍着德国人的后背,嘴唇轻颤像是要安慰,真到开了口却慢慢地也泣不成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东尼奥的手臂环过去抱紧了他们,他闭着眼睛在德国人一抽一抽的哭声里哼起一支柔软的曲子。是很温柔的旋律,没有歌词,间或漏出一两个西班牙语的词也含混不清地被安东尼奥带过去。弗朗西斯觉得他大概是忘记了,兴许本身就没有歌词,又或者那只是即兴的小调。谁知道呢。
      那调子就像是拥有某种魔力,啜泣声渐渐停止了,他们三个人一起安静地睡了过去,在梦里面像是回到了家乡,就连寒冷的夜风都没有搅扰他们的沉眠——即便第二天他们齐齐感冒。

      很久很久以后弗朗西斯在旧金山偶遇安东尼奥于是请他去喝一杯酒,喝的半醉时安东尼奥听到弗朗西斯哼起了这首歌。已经开始胡乱比划的弗朗西斯说哥哥我记得呢我一直都记得记得你唱的这首歌即使你只唱过一次我也一直都记得可是我那个时候睡着了我记不得最后一句了——
      那我再唱给你听吧。
      安东尼奥笑着,放下杯子哼起了歌。
      他的声音静静的,就像是十多年前一样。
      觥筹交错玻璃杯互相磕碰的声音仿佛都成了虫鸣,整间酒馆都静默下来,和弗朗西斯一起,听他哼着那首歌。
      时间倒退奔流袭过,却浑然不觉。
      何处洪荒。

      2.

      命运不会待人太好自然也不会让人过得太差,在你陷入泥沼时只要还有希望就总会有人拉你一把。基尔伯特慢腾腾地在稿纸上写下这句话作为对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的引语,之后才想起来对于那个奥地利人安东尼奥有个更生动的说法——罗德他就像俺做梦时在大街上捡到的那张头奖彩票,足足有十万美元呢。
      当时问话的弗朗西斯击掌大笑,基尔伯特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他再也找不出比这更恰当的比喻。而被他们谈论的彩票先生在小餐桌对面狠狠地瞪了瞪眼:先生们,吃饭时请保持安静。
      他是路德维希的历史老师,在基尔伯特走投无路的时候避免了兄弟俩流落街头的命运——他自己说是看在路德维希聪敏听话又好学根本不像他那个没教养没礼貌的哥哥的面子上,可这完全不能解释他在见面那天眼神从安东尼奥乱糟糟的头发弗朗西斯几天没换的西装上瞟过一遍就表示还有个多年弃用的阁楼可以住。
      请别误会,先生们,我要缴税,柯克兰先生的事务所发不起足够的薪水,我要找人补他的空子才可以。可敬的彩票先生这样解释着,但自始至终也没把那低廉得令人生疑的租金抬高过。他的窄房子里足足住了七口人,论起经济情况也全都是半斤对八两:青梅竹马的伊丽莎白•海德薇莉在政府机关做速记员,有工作的女性在那个时候本来就少见,雷厉风行的做派让她在一群单身小伙子里也一点都不显扭捏;凯尔特血统的亚瑟•柯克兰因为基尔伯特和路德维希的到来不得不腾出屋子搬到楼梯下的小储物间,对此他曾颇有意见但看到小孩子亮闪闪的蓝眼睛和罗德里赫减掉的三分之二房租就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默默把所有画设计图纸的装备连带咬牙忍痛买的三件套西服一起塞进了小壁橱。
      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从阁楼上扫下来至少三公斤重的灰尘,一切打点妥贴后横梁上仍然能看到逃过一劫的蜘蛛网。说真的那地方太狭小,连坐起来都会磕到后脑。但是安东尼奥却一直都开心得像个小孩子,比路德维希年纪更小的那种样子,他的行李很少,最显眼的东西就是个铁盒子,弗朗西斯知道他隔段日子都会往那里面塞几个硬币或零碎的纸钞,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零七八碎,晃起来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弗朗西斯有时候想说不定他比自己还有钱,但那念头也只是一晃就过去。
      他们三个人在白天依然徘徊在费城的大街小巷,中午花五分钱买杯咖啡再拿一包柜台上免费的番茄酱,合上温水便是一道番茄汤。他们不间断地打着各种零工,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却不至于解决不了温饱,艰苦的环境下你总是能找到省钱的诀窍。他们的房东先生更是个中翘楚,虽然不至于锱铢必较但总也免不了斤斤计较,安东尼奥和基尔伯特陪他去过旧货市场,回来后花一整个晚上向弗朗西斯描述砍价情景的震撼。弗朗西斯总觉得他们的修辞夸张得能赶上自己大学时的讲师,轮到他自己跟去采购时才知道所言无虚。
      那一次罗德里赫用自己腌制的两瓶上好的酸黄瓜和伊丽莎白手织的一件冬衣换回来一台半旧的银星牌二手收音机,亚瑟和安东尼奥两个人为了几个零件和螺丝的位置吵了一晚上才终于把那东西捣鼓出足够大的声音。罗斯福悠悠扬扬的炉边谈话从不带杂音的喇叭里飘出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一为他们终于有了手摇留声机以外的消遣,二为亚瑟和安东尼奥不会有机会真的打起来——药水和绷带也一样要花钱。
      那天起收音机替代了教师先生钟爱的华尔兹,他本人现在习惯边支楞着耳朵听新闻边批改学生作业。电台里有时候会放些流行曲,基尔伯特三个总是坐在一起小声哼唱比谁先跑调,有时候伊丽莎白会加入进来。而就连罗德里赫也听不腻的那首Can You Spare a Dime竟然亚瑟也会唱。兴起时他们就一起围坐在小小的客厅里唱歌,取笑彼此记错的歌词和不清的咬字。屋子里被要求早睡的路德维希听着楼下一群成年人的嬉笑,翻开基尔伯特从二手杂货店买给他的日记本在被窝里写下了第一句话:哥哥说过,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一切真的都在慢慢变好。

      3.

      费城的冬天尤其难熬,严冬酷寒大雪和时停时有的暖气一样都没少。阁楼上弗朗西斯经常冷得整夜都睡不着,而安东尼奥几乎和他睡得一样少。曾露宿街头的人都会害怕冬天,担心闭上眼睛第二天就再也醒不过来,去年有过零下二十度的酷寒,安东尼奥偶尔提及语气仍是深深的心有余悸——基尔伯特拍他的肩膀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的,你看你已经有了一个屋顶,实在熬不住和本大爷换几个晚上也没关系。
      可无论他再怎么愿意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日子进到十二月气温就再也不会升高,走上街满目都是灰黑色的凄凉。他们用安东尼奥的方法在薄衬衣下面塞进厚度大小合适的报纸御寒——别说那真的很有效,除了有时弯腰会发出嘎吱嘎吱响,但只要暖和,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唯一的盼头只剩下圣诞,再穷苦的人也一样有过节的权利。罗德里赫一早就在合计着给班上的孩子买圣诞礼物,可算来算去预算也超出了他的工资入账,于是全屋子的人都有幸看到了他锁在抽屉里的一沓子存折——在经济危机刚刚露出苗头时他把钱一美元一美元存进了在费城能找到的每一家银行,即使这些银行在过去的几年里倒闭了一半教师先生也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只是把它们取出来成了大问题,罗德里赫不止一次牵着路德维希迷茫在某个十字路口不知道该走向哪里。最后小孩子把路认得比他熟练,每当他出门都会一本正经地要求同行,基尔伯特问起会回答“我要负责带埃德尔斯坦先生回家”,当哥哥的想这不过是小孩子多出去玩一会儿的借口也就欣然同意,上帝保佑他整个冬天都不会知道事实真相。
      安东尼奥在北费城的一家百货商店里找到了工作,整个圣诞期间他都在那里负责布置和整理扩大了的玩具展台,兜里每天装满各种圣诞彩球和拐杖糖果,小孩子比起那些涂着劣质口红的女售货员也更喜欢围着他转,一个星期他在的柜台就多卖出了3%的营业额,他的经理正在考虑聘他当长期雇员。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的运气比他差些,他们试着应征了圣诞老人,可仅有的一个名额被一个芬兰裔的小个子年轻人抢走了。
      收音机里开始播放长篇小说,基尔伯特决心投稿。然而挑灯夜战要花一笔不菲的电费,于是他选择了蜡烛。那支钢笔是个有名的牌子,是他第一年拿到奖学金后买给自己的。现在它成了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有好几次他想用这杆笔换身厚衣服也都没舍得。
      而且也确实只有这支笔才衬得上他的字,整间屋子的人在他把第一篇稿子拿出来时都不禁惊讶——那份手稿即使拿去罗德里赫的学校当字帖也不会有任何不妥。
      不,有不妥。它有语法错误。罗德里赫扶正了眼镜,您瞧这里,您的大学是怎么上的?
      那叫做修辞!基尔伯特一把夺回了稿子,按着广播里说过的地址寄了过去。路德维希跟着他去的邮局,基尔伯特把他抱起来让小孩子把那个厚信封投进了邮筒,说圣诞节的时候稿费就到了那时我带你去游乐场。
      真的吗!
      真的,我们还会去电影院。他的哥哥郑重许诺。
      那天起路德维希一到播小说的钟点就和基尔伯特一起守在收音机前,听着他的哥哥和弗朗西斯对那些他听不太懂的陈词滥调进行批判。小孩子满心期待有一天里面那个播音员会念出自己哥哥的名字。他一直等到了平安夜,当天罗德里赫带着他转了七家圣诞市场才按最低价买齐了所有圣诞晚餐的材料。回到家的时候小说时间已经过去了,基尔伯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路德维希走到他身边,想要询问基尔伯特今天的结果。这个时候伊丽莎白从厨房里走出来说路德来帮我和罗德做晚饭,小孩子嗯了一声没有多想就走开了。
      基尔伯特放下报纸,他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而路德维希很聪明说不定他都猜到了。可是这毕竟是件很难说出口的事情。但是你终归要说。你逃不过。坐在他对面的亚瑟絮絮叨叨,基尔伯特头一次发现英国人也这么聒噪。他试图反驳却只能说,是的,我知道。
      门在这个时候被撞开了。安东尼奥顶着一身的冷气连门都没关就把基尔伯特从沙发里捞了出来,基尔基尔你弟弟呢带上他弗朗和俺——哦俺可不能再说啦快点快点。
      啊……?
      真是——哎,路德,路德维希快过来。你哥哥叫你陪他去外面散步——
      他一把扯着兄弟俩就奔出了门,身后隐约传来罗德里赫和亚瑟愤怒的要求关门的喊声尾音还没落就被他们甩出了半条街。
      这哪里是散步!你当是赛跑吗!本大爷还没吃饭!
      别管啦,快点,弗朗在等俺们咧。

      他们跑到公园的废弃区,弗朗西斯站在那里边搓手取暖边不住地估算时间,基尔伯特站定喘了好久才看清楚弗朗西斯洋洋得意的脸。哥哥我准备了惊喜给你们——他的耳朵里全都是扑通扑通的心脏跳动声什么都听不清,只想着先揪着胡子没刮干净的家伙打一顿——
      然后他愣住了。
      那是台旋转木马。模样旧了点,但是好像还没太坏。弗朗西斯说哥哥我打工的公司说这台折旧的要翻修,今天暂时留在这儿,明天腾出了地方它就要拉到厂房里重新上漆啦。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虽然电影院今天都休假了,但是有台旋转木马也不坏吧?——而且只给你们开哦,这可是贵宾待遇。弗朗西斯拉高了音调,这次是对着早就被安东尼奥带到了旋转木马边上的路德维希说的。怎么样?你哥哥答应你的圣诞礼物。
      它……能转吗?小孩子围着那个造型鲜亮的大家伙绕了好几圈。东瞅瞅西瞧瞧最后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个好问题。法国人犹豫了半秒钟。

      但你知道,我们总会有办法让它转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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