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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芥末味薯片 ...

  •   刘长阳和潘明组队开了几把游戏。
      看着游戏结算界面的“大获全胜”,刘长阳眉毛舒展,嘴巴簇成o型,“我上巅峰啦!”
      潘明可算逮到队长心情好,忙不迭地说道:“队长,你别难过,这世上女生千千万,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刘长阳良久没有回复,潘明继续劝道:“你看看兄弟我,一中体育生,国家二级运动员,八块腹肌,还不是一次次被抛弃——啊不队长,你说我这么好,为什么她们都看不上我啊呜呜呜……”
      刘长阳疑惑地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这才明白起因是自己上号前告诉对方午餐送单人份就可以了,但某人问都不问,就理解成自己和那本就不存在的嫂子分手了。
      刘长阳:我没分。
      紧急撤回。
      刘长阳:我本来就没谈,那你明天还是送两人份的吧。
      潘明:啊?没分?这太好了!
      潘明:不对,我都分了这么多,你居然还是初恋,这不公平啊呜呜呜……
      刘长阳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立下flag:一个小时内终止对方的哭泣。
      潘明:你知道吗?我就在拿热脸贴她们的冷屁股,情人节、纪念日、儿童节……我那次没有准备礼物,而她们,连围观我打球都不愿意,那是场多么精彩的球赛啊……
      刘长阳内心:感觉被冒犯了怎么办?在一个车祸卧床近一年的残疾面前提打球,这人还是带领球队获得冠军的队长,杀人诛心啊兄弟。
      潘明:而且她们的心永远也捂不热。你说想要喂我糖吃,还偏要说是为了谢谢我的礼物,我差她那一块糖吗?我差的是她的心啊呜呜呜……
      刘长阳感觉被电了一下,如遇知己,他暗暗心道:“你想要帮我就直说,还偏说是报答我的午饭。”
      是夜,二人通过网线,促膝长谈。
      刘长阳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堆满零食的橱柜里选出几袋自己感觉会好吃的,作为给同桌的补偿。
      他把零食推到李古酌面前,很不自在地扭过脸,“对不起。”
      李古酌正在解一道三角函数大题,头都没抬,“不用了,谢谢你。”
      刘长阳回想起昨天与潘明的交谈——
      潘明:但你做得确实有点过分,要我说,你明天直接一见面先道歉,对方心只要软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但现实却并没有按照脚本发展。
      “还在生气?”
      “没有。”李古酌飞速解着方程。
      “真的?”
      李古酌在结果下面画了条横线,放下笔,向左微微侧身,直勾勾对着刘长阳的眼睛说:“我在写题,请不要打扰我。”
      “对不起,我只是……”
      李古酌把头转了过去,一点也不想听他的解释。
      刘长阳默默收回零食,鼻子酸酸的,眼尾低垂,黯然神伤。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一包薯片,不敢咬,只在嘴里含化,怕发出丝毫声音影响同桌。
      没仔细看,薯片是芥末味的。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疯狂地旋转跳跃,一股清凉直冲天灵盖,极大的巨力要将脑骨顶开。
      刘长阳抑制住嚼碎吞咽的冲动,细细品味这强烈刺激性辣味,终于,在嘴角的剧烈抽搐下,芥末味渐渐淡去,只留下在芥末的刺激下,翻腾出的两颗豆大的泪珠。
      然而,这一切,李古酌都没有注意到,他一心一意地解着数学题。
      其实,李古酌真的没有生气,他更多是觉得麻烦——他认为自己欠刘长阳的,无论是被他弄脏的外衣还是美味的午饭,他都应该偿还,但他又不想和这位大少爷有什么接触,一周多的交往使李古酌明白:他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李古酌郁郁寡欢。刘长阳的出现无疑惊艳了他的一生,此前,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少年,他阳光,他大方,他乐观,他开朗,他将意气风发诠释地淋漓尽致。
      而自己呢?
      生于农村,长于乡下,生命的前十五年由阴冷的失去绘成。遇见他之前,李古酌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青春值得歌颂,现在他懂了,原来他们的青春是瑰丽的,只有自己困于灰白的囹圄之中。
      出生于沼泽的他,不得不抓住“知识改变命运”的稻草,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上爬。
      那天中午,李古酌第一次,在下课铃响后立刻冲出班级。他选了一个看上去人最少的食堂,打饭阿姨拿着不锈钢饭勺:“孩子你就要一个菜啊,那阿姨多给你打点。”
      李古酌心里酸酸的,眼角有些发红,“谢谢阿姨。”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内心也是空落落的,没有注意,被迎面走来的男生撞了个踉跄,手中的餐盘倒扣在地上,明显加多了水的米饭摔在油腻的青菜中间。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赔你一份,”对方地手忙脚乱看李古酌的衣服有没有嘣脏,“诶?你不是队长同桌吗?”
      李古酌正蹲在地上和阿姨一起清理残局,闻言抬起了头。
      “我叫潘明,初中时和你同桌是一个篮球队的,他是我们队长。”
      “……你好。”李古酌擦去最后一滴油污,准备重新打饭,他不想和他的朋友有太多交集。
      潘明跟着李古酌来到窗口,不等李古酌说话,直接对打饭阿姨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手指一顿比划,然后在刷卡机上扣了自己的饭卡。
      他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拉着李古酌的袖子,带他找到了一个没人的桌子。
      李古酌坐下,“谢谢你。”
      潘明拉开对面的凳子,面对着李古酌坐下,“能不能跟你打听些关于队长的事?”
      李古酌出于礼貌,放下手中的筷子,注视对方的唇。
      “你边吃边听就行,”潘明笑道,“就是你同桌最近和谁走的比较近吗?”
      李古酌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刘长阳虽说爱玩,但下课几乎都定在座位上,来找他搭讪的人不少,但都没他一两句话就打发走了,怎么想来,和他走的比较近的,只有——“我。”
      潘明看着对方人畜无害的眼神,解释道:“有没有女生呢?跟你说实话吧,昨天队长突然让我送两人份的午餐和一杯奶茶,但他是不喜欢甜食的,所以我推测,他大概率是谈对象了。”
      “没有,那是……”
      “然而他昨天晚上又跟我说饭送一人份的就行,奶茶也不用送了,抱着我哭了一个晚上,问我把人惹生气了怎么办,谁能想得到呢,曾经趾高气昂的刘队长,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天,所以哥们,我是真的很想知道嫂子到底是谁啊?我们附中篮球队几乎把所有女生都猜了个遍。”
      李古酌细斟这几句话,好像有一只宽厚的手,在温柔地抚摸这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我。饭和奶茶可能是我帮他洗衣服的谢礼吧,虽然衣服本来就是我弄脏的,至于昨天,我语气过重,伤他自尊了吧。”
      李古酌每说一句,潘明的眼睛就瞪大一圈,他期盼了那么久的队长追人,居然只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
      “如果是这样,我不得不补充一句,昨天阳哥没有抱着我哭,他只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请忽略我刚才说的,不然我怕他揍我。”
      “我不会跟他说的。”
      “那太好了。”潘明如释重负,“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李古酌小口吃着饭,仍在回味刚才的对话,“肯定是不经意啊,他才不是那种人呢,我也不是那种人,那种,他会一见钟情的人。”
      “好难吃,”两行泪水顺着李古酌瘦削的两颊流下,和饭一同被他咽下,“明明以前,吃的还不如现在。”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为什么,要给予再失去?

      李古酌是个缺爱的孩子。
      他的母亲,是首富高氏家万千宠爱的小女儿,十六年前的夜晚,叛逆的小公主避开父亲和哥哥,独自一人偷偷跑到酒吧。
      他的父亲,那时是一个木讷的大学生,被室友硬生生的拉去酒局,受不了满屋的乌烟瘴气和粗言烂语,蹲在马路边吹风。
      他在那遇见醉酒的她。
      看了太多的新闻,他明晰,放任一个失去意识的女孩在大道上,会是什么结果。
      他动了恻隐之心,掏出身上全部家当,只够开一间单人房。
      大堂经理要过他的身份证反复核实,在他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与哀求下,闭一只眼,放过他们。
      他背着她,走进电梯,然后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则瘫坐在沙发。
      他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剧烈的砸门声将他惊醒,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本该在床上的人已消失无踪,床头桌上放在一张纸条,秀丽的字迹写着:“对不起。”
      来者不善。两个彪悍的大汉打头阵,后面五六个带墨镜的男人一字排开,最后一个高挑的女人护着缩成一团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昨晚醉成烂泥的小公主。
      他什么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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