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星际】》皖紫鸢

3、第 3 章

　　“机械化要摒弃作为人类应该有的情感才能更好地作战这个说法我也曾经听说过。

　　但那是比较激进的一派所说的，而且这个说法最初来源于机械化的设想刚被提出时。

　　人们为了更好的与污染体以及异化体对抗才做出的一个提议,没过多久就被元帅给否决了，元帅认为如果舍去情感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那么与异化体又有何义。”

　　“更何况如今的联邦群众都认为这种说法通常代表着异类，当初提出这个设想的人后面因为私自实验被赶出了联邦。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说法的，你被扔到垃圾堆就是因为这个？”

　　陈澜摇摇头否认了维克斯的说法，她会知道是因为自己上辈子，和被扔到垃圾堆是两码事情。

　　“不是，我只是好奇既然你说完全机械化，那么人体内的神经系统又该如何处置。”

　　“会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覆盖在体内以保证机械化后人类能够拥有自己的情感。”

　　维克斯诧异的盯着陈澜，按理来说她应该是对整个联邦都毫无记忆的但是现在她竟然还记得完全机械化摒弃情感的理论，难道那群人放了她一命。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对联邦还有多少记忆，以防万一我还是全部给你讲一遍吧以免日后你惹出大麻烦。”

　　最开始建立联邦的那一批人是从已经开始自毁的蓝星上移居过来的，由最初的单个星球开始扩大自己的势力最后建立了联邦。

　　联邦的政治中心是首都星，不开玩笑的说若是有人在首都星上空驾驶机甲不小心砸死了人。

　　被砸死的很可能就是某政治高层家里的，首都星的政权集中由此可见。

　　“完全机械化你既然还记得那我就给你讲讲异化体。”

　　科普就科普为什么又扯我后衣领。

　　“联邦面临着三大危险，在联邦刚建立尚未有足够实力的时候，人们发现星际中存在一种本土生物。

　　那种生物与蓝星上的动植物类似但是又稍有不同，应该是为了适应环境所发生了变化，后来联邦中将其称之为污染体。”

　　“异化体就是你在围墙边见过的，脑域度接近60且来不及去治疗的话，脑域度就会持续降低最后沦为异化体。”

　　脑域度是存在于幼崽基因中的，在未成年时会随着基因的变化而增长，在进去军校前各军校会派人前往各星为星球上的人检测脑域度。

　　脑域度达到60就有机会去选择自己想去的军校，至今联邦中尚未找到防止脑域度降低的方法。

　　脑域度降为60后，人身上会逐渐兽化乃至虫兽化。

　　成为异化体以后属于人类的那部分思想会逐渐溃散最后沦为一个渴求吸食脑域度补充能量的怪物。

　　“我好像还没问过你想不想去军校学习。”

　　“怎么，你要送我去？”

　　陈澜反问维克斯，她当然想去这个世界的军校看看。进入军校后就可以看看有哪些赚取星币的渠道，这样就能早日把自己欠的三万星币给还了。

　　或许也能知道这具身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垃圾星上，陈澜直觉那个机械化男人口中说的那群人与首都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现在的你连军校的门槛都达不到，要进入军校首先得在所属星的学院内学习。等毕业检测脑域度达到60才能选择军校，刚好我们星上有一所学院—3096学院。”

　　“那你是要送我去3096学院吗？”

　　“那当然是......”

　　维克斯话说一半，见吊起了陈澜的期待值这才将后面的话慢慢说完。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进入军校需要身份证明。但很可惜的是你监护人我是一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明，所以我没法给你办身份证明，你只能老老实实和我一起当个小黑户了。”

　　......

　　我究竟在期待一些什么。

　　陈澜扶额，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对维克斯抱有期待，不是一早就知道他的不靠谱吗。

　　被认为不靠谱的维克斯手中拿了个能量炮开始装饰起来，陈澜看着和N—10036号身上别无二致的丑感只觉得辣眼睛。

　　偏偏维克斯不这么觉得，他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中被装饰成大红大绿的能量，为了保证能够吸引人的眼球他还在涂料里面加了一些荧光剂。

　　还得是这种亮眼的大红大绿好看，多有氛围感。

　　维克斯满意的欣赏完自己心爱的能量炮，转眼就看见凑到自己身边来的陈澜，只觉得她没有自己心爱的能量炮好看。

　　“对于不能进入3096院你不伤心？”

　　“伤心倒也不至于，进不去军校也怨不得谁，更何况我不信进入军校只有这一种方法。”

　　“你倒是看得通透。”

　　维克斯诧异的看了一眼陈澜，别的幼崽要是知道自己不能去军校后恨不得直接闹起来，偏偏她却能联想到另一种方法。

　　好像知道为什么蓟云竹要让自己救她了，凭这份心性就足以。

　　维克斯没在说什么只是继续拿了一个东西过来维修顺便演示给陈澜看，他发现这幼崽对维修方面挺感兴趣的。

　　夜里，陈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释放不出。

　　房间外N—10036号一早便休息了，在床上又是一阵翻来覆去。

　　陈澜发现自己依旧毫无睡意索性将衣服穿上准备出去走走，路过维克斯房间时，屋内的光不安分的从门缝中偷溜出来带着被忽悠而来的声音传进陈澜耳中告诉她屋内的人并未睡着。

　　“你当真不准备回首都星要一直在那个无名边境星待下去？”

　　陈澜决定听完这段对话再走，反正夜还有很长，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干自己想完成的事。

　　“什么叫无名边境星，这分明是3096星。”

　　......

　　对面人被维克斯这臭不要脸的话给噎住了，联邦星球众多所以那些居住人少的星球通常都不会取名字而是以编号命名，怎么从这人嘴里说出来就这么不对味呢。

　　“行，就算你要在3096星待着，那也不至于将身份信息全部注销，现在星网上议论纷纷的都说你叛离了联邦。”

　　身份注销？原来维克斯不是天生的黑户而是将自己的身份信息注销变成黑户的。

　　陈澜觉得自己吃到了大瓜，好好的居民不当非要当个黑户，星际人的脑回路果然不一样。

　　至于其他的陈澜不打算刨根问底，陈澜生存守则第一条：不要过度关注他人命运。

　　吃到瓜的陈澜表示自己需要去外面散步来消化这个瓜，于是她也没打算继续听维克斯的墙角而是离开了家门。

　　房间内维克斯的光脑正在视频通话中，对面的男人见门口的黑影离开了挑眉看着维克斯。

　　“她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维克斯沉思两秒抬头认真的的回着话，要是陈澜此刻进来就会发现维克斯的面容变了。

　　不再是络腮胡子鸡窝头的样子，而是很标准的温柔系美人的形象。鼻梁上架着一副复古链条半框眼镜架，偏生眼尾处的那一颗胭脂红的小痣给整张脸带来一丝涩情的意味。

　　“可能那群人在清除她记忆的时候把她的脑子弄坏了？”

　　事实上陈澜刚靠近的时候屋内的人就察觉到了，门缝处突然黑下来的一小块真的很明显，偏偏躲在外面偷听的人不这么认为。

　　“你怎么会想着把她捡回去？就不怕那群疯子后悔了然后来找你麻烦，她不是那群疯子嘴里最完美的试验品吗。”

　　唔......，维克斯原本也是没打算捡的，蓟云竹只是拜托并不是硬性要求他去将人救回来。

　　但是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当时他正准备将N—10036号强制关机带走的时候。

　　躺在地上的陈澜嘴里嘟囔着废土、师傅以及类人自爆，他直觉实验室的那群疯子很有可能给她编造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记忆。

　　类人的存在可没多少人知晓，能编造记忆就更少了，他觉得将陈澜救回来可能会对他们有帮助。

　　“只是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你说要是实验室的那群疯子亲眼看着自己的实验室被他们所抛弃的所谓的最完美的实验体炸毁会怎么样。”

　　“你这个想法够毒的，我喜欢。到时候记得喊上我。不过这样一来你得给她登记身份信息，幼崽的身份信息登记时需要连同监护人的一起否则不予登记且不能进入学院，你岂不是白白注销了自己的身份信息。”

　　“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进入军校吗。”

　　维克斯笑的一如既往地温柔，视频对面的人看着这熟悉的表情在心底为陈澜感到默哀，但是并不妨碍他看好戏的心。

　　“你真够心狠的，把这么小的幼崽送到边境斩杀污染体换取军校资格。三万积分，这得杀三年污染体吧。”

　　“在送她去边境星之前我会亲自教导她的。”

　　对面的人沉默半晌最后只留下一句：“我提前为她感到默哀，被谁捡到不好偏偏是被你捡到。”

　　就匆匆挂断视频，在视频完全断开连接时他似乎是想到什么问维克斯。

　　“你确定她真的能猜到知道答案的入场券是什么吗？”

　　维克斯躺在摇椅上他向来不爱扎头发，唯一一个愿意给他扎头发的人还被困在那里没有找到回来的路。

　　摇椅晃动的非常有规律，维克斯扯过放在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她应该能猜到，要不然就太笨了。

　　不过要是实在猜不到的话自己就把答案扔到她面前说是她找到的。

　　夜晚的边境星被一片黑暗所吞噬，更阑人静。

　　陈澜慢悠悠的游荡在路上，维克斯住所前几十米是一家机甲售卖店。

　　陈澜停下脚步隔着玻璃窗看向屋内的机甲，屋内各式各样的机甲按照相同颜色放置在一起给眼睛带来极大的舒适感。

　　陈澜觉得这家店的店长一定是一个及其富有审美的人，维克斯应该向这家店学习。

　　往旁边一看属于维克斯风格的店面直接大大咧咧的闯进她眼中，陈澜只觉得刚刚还舒服的眼睛现在又不行了。

　　维克斯究竟是怎么想的，将店靠在这家店旁边，这样真的会有客人上门吗？

　　陈澜看看维克斯的店面再看看这家店，最后只能以可能星际人的审美就是如此独特来安慰自己。

　　所以陈澜决定继续看机甲店内的机甲，她的目光被一台山岚色的机甲所吸引。

　　这台机甲让她想到了江南水乡的风情，虽然她没见过但她听废土中的老人说起过，那是一种温柔带着书卷气息偏偏又有着韧性的感觉。

　　等我有钱了一定要把这辆机甲买到手。

　　陈澜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自己的梦中情机，实在不知道去哪最后选择去维克斯捡到自己的垃圾堆。

　　天上繁星点点宁静安详唯独有一颗不一样，陈澜看着那颗疯狂闪烁的光点。

　　这年头星星都会抽风？

　　轰——

　　哦，原来不是抽风的星星，是垃圾车来了。

　　不是，我在心里吐槽你也能听见？

　　陈澜躲开径直砸向自己的一个箱子，对着半空中的垃圾车比了一个友好手势。

　　铁质的箱子内传来一股直冲鼻尖的血腥味，陈澜敲敲箱子发现箱子使用合金制作的。

　　合金密封度很高，能用合金来装东西这个箱子里面绝对有秘密。

　　陈澜拿出一把电钻就对着箱子的焊接处开始钻了起来，技术人员的工具就是好使，看着已经被钻出一个洞的铁箱陈澜决定再接再厉。

　　同病相怜啊，陈澜看着箱子内浑身是伤的小孩。

　　目测这小孩比她年纪更小点应该是六岁左右，对六岁孩子下手，真是有够丧良心的。

　　“你......”

　　陈澜话还未说出口，躺在地上的小孩猛然向她攻击过来。哪里还有先前看见的虚弱模样，陈澜侧身躲过。

　　“小孩你骗我。”

　　小孩不语只是一味的朝陈澜攻击过来，陈澜躲闪不急被小孩划过肩膀。

　　看着小孩将指尖上自己的血迹一点点舔干净然后目光带泪的模样，陈澜有一种负心汉被负过的良家女找上门的感觉。

　　“行，你不说话是吧，我打到你说话。”

　　陈澜气笑了，明明是自己受伤了怎么他还先哭起来了。

　　手中动作也不客气起来拳拳到肉，除了被特意避开的脸。脸打坏了就不可爱了，陈澜振振有词。

　　最后以小孩被陈澜压在地上两条胳膊被卸下作为结果，陈澜一只手压在小孩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扯着小孩的手膝盖压在他背上。

　　“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陈澜准备在问的时候，小孩猛然将她掀翻在地。

　　一双毫无感情的绿色双眸盯着她，在陈澜的注视下小孩开始发生异变，背后六个蜘蛛腿似的白骨队列排布，四肢逐渐变的兽化只有脑袋看得出来是个人。

　　异化体？维克斯不是说我们这个年纪脑域度还未开发吗？

　　陈澜觉得事情大条了，她开始朝后跑去。

　　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幸好垃圾堆里各种废弃的金属、机甲材料很多。

　　陈澜一边跑一边将那些废弃材料像身后砸去，直到最后她的手边再也没有能够砸向对方的废料。

　　看着扑向自己的异化体，陈澜在心中闪过无数个破局的方法然后被一一否定。

　　从口腔往外刺。

　　脑海中一个声音告诉陈澜，她来不及多想。

　　握紧电钻直直刺进异化体口腔中，异化体剧烈挣扎起来。陈澜稳住身形手中电钻直直朝上直到将异化体上颚钻出一个洞。

　　结束了？

　　异化体身形开始消散最后又变成了陈澜一开始看见的小孩，小孩咳了几声挣扎着要爬起来，最后被看不下去的陈澜扶了一把靠在垃圾堆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小孩声音虚弱，他控制不住自己。对于被改造后的实验体来说，同类的鲜血具有莫大的诱惑，陈澜扯了扯嘴角。

　　“没事，反正你也没伤到我。”

　　心中那道声音一直告诉陈澜小孩不会在变成异化体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孩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陈澜猜想，这种感觉可能是这具身体的潜意识反应，这具身体的原主曾经见过这个小孩甚至这两个人有着莫名的关系。

　　“姐姐，再次看见你，我好开心。”

　　小孩的眼中盛满了欣喜，陈澜看着他也扯出一抹笑。她没有说自己不是原主，小孩就要死了，没有必要在知道他的姐姐已经不再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姐姐给了我一颗糖，说那是双倍牛奶浓缩的。那是我第一次吃糖，当时我只知道姐姐对我很好所以我就一直黏着你无论你怎么赶我都不走。”

　　“后面我听到她们喊你01说你是最完美的，商量着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对你开始改造。我想给你通风报信但是被发现了她们把我关进了黑屋，等我出来时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她们说你死了，我一直不相信，姐姐，幸好你还在。”

　　六岁的小孩磕磕绊绊说完一大段话，陈澜让小孩靠在自己怀中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他嘴里，幸好她出门前还带了一颗糖。

　　“现在手上没有奶糖只有这个糖，等我下次再给你带奶糖。”

　　陈澜干涩的说着，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下次永远都不会到来。

　　“姐姐，你以前和我说过你想进军校，现在你还想进军校吗？”

　　陈澜抿唇，她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说军校什么的谁在意到底能不能去，但是看着小孩那双眼睛她几乎是挫败的说出来那个字。

　　“想。”

　　她想进军校，想给怀中这个与原主身体相关的小男孩报仇，还想知道这具身体出现在边境星的真相。

　　“姐姐，异化体的胸腔最深处有一个纯白色的能量石。这个是入场券必须由入局的人亲自取出，我的入场券是姐姐的，我很开心。”

　　陈澜没有答应小孩的话，她可怜的汲取着最后一丝暖意直到怀中的温度开始消散。

　　有风带着温度在背后裹满陈澜，她指尖蜷缩试图将这丝温度掌握在手中，带着眷念的风轻轻蹭着陈澜的指尖。

　　陈澜将怀中的人裹的更紧了，她有种感觉，好像有许多人都这样在她怀中离开又好像那个无数次从怀中离开的人是她。

　　一颗奶糖滚落在陈澜面前，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

　　姐姐吃糖。

　　“生日快乐。”

　　陈澜捡起那颗糖轻声说着：“生日快乐。”

　　陈澜忘记了他的名字也忘记了所有的一切，但是她想起了他的生日。

　　于是她对睡着的他说：“生日快乐。”

　　他在四周岁生日的那天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将第一次见面的奶糖以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她然后开心的离开了。

　　从此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苦难与灾厄都将远离他。

　　晚安，祝你好梦。

　　纯白色的能量石安静的躺在陈澜手心，陈澜扯着嘴角无力的露出一抹笑。

　　入场券拿到了，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不开心。

　　陈澜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是从废土世界穿越过来的吗，那道声音又是谁的。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在地上，滴落在陈澜发丝、指尖还有肌肤上。